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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那一日是赴死日,而非自己期许的出嫁日。况且洞房之夜,那人见了她的面还不知是何光景,她不想辱没了那身嫁衣,就让它干干净净的、承载着她一针一线中的少女情思永远躺在箱子里吧。 见她如此说,青梅没再执着于这事,而是又问:姑娘不亲自去挑一挑么? 毕竟是自己的嫁衣,旁人挑的哪有自己亲眼看的如意? 聂蓉却仍是摇头,柔柔道:不了。 她细声细气,温言温语,态度却是坚定,青梅也就不再多说。 隔日,青梅与冯mama替她买了件成品嫁衣来,样式倒也不错,只是腰身稍大了一些。 不出两日,京城人都听说了这消息,一时间唏嘘不已,平日与聂蓉交好的几位闺秀倒是不约而同都过来看她,嘴里说着祝福的话,脸上却是悲悯与怜惜,都知道她这是最后的无忧时光了。 转眼便到婚期。 那天,她在鸡鸣声中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由喜娘给自己梳妆打扮。 天色未亮,房中燃着好几只烛火照明,昏黄的镜中映着一张带着哀色的鹅蛋脸。聂蓉朝自己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意,细声道:喜娘,帮我梳好看些吧,胭脂都在这儿了,买的簪花堂的,劳烦您给我涂得艳丽些。 喜娘连忙答应:那是当然,我这手艺就没有不好看的!再说了,姑娘生得这么标致,待我给姑娘这么一打扮,保准姑娘比那天上的仙子还美! 聂蓉轻轻笑了笑。 从小到大,人人都说她好看,可她知道自己这好看并不好。她的好看并不是那种清秀或端庄的好看,而是那种娇媚的好看。 旁人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而她就是那个能被人看中的色,有一次jiejie骂她,生得一脸小妾样儿。 所以她不喜欢用胭脂,那会让她更显妖娆妩媚,一点儿也不像个贤惠端庄的好姑娘。 可胭脂确实会让她大放异彩,比所有人都好看,今天她想要好看一点毕竟,她不知今日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时辰后喜娘给她打扮好了,家里的婶子进来拿东西,看见她怔了好久,最后喃喃道:这蓉姑娘还真是生得漂亮。 聂蓉心里满意了,好像在这天也做了一件任性的事。 这一天旁人是忙得脚不离地,却只有她是静静等待,约摸正午时,迎亲队伍来了。 一个月以来的风声鹤唳中,京城没什么大户人家办喜事,这是头一桩,而且还是严辞和聂家的喜事。 一时间,万众瞩目,人声鼎沸,所有人都聚在了迎亲这条路上,够着脖子看热闹。 鞭炮声一阵赛过一阵,欢声笑语,锣鼓喧天,聂蓉闺房靠里,又是门窗紧掩,倒显得安静。青梅陪聂蓉待在床边,喜娘见两人不出声,自己也明白些许内情,便也不发一言,房中有些不自然的压抑。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橘儿进来了。 似是觉得房中太静,她开口道:我看见姑爷了,坐在比人还高的一匹大马上,穿着大红喜服,特别好看! 喜娘也是憋久了,接着她的话道:那是当然,要说聂姑娘有福气,侯爷生得那个俊俏,当年可是让好多家姑娘惦记呢,还有人托过我。 青梅浅浅笑了一下,聂蓉却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想起严辞,聂蓉一颗心就慢慢沉下来,犹如上面压了块石头。 她与严辞也算见过一面,就在两人订下婚约后的第一个中秋。严辞按晚辈之仪携礼至家中拜访,那一日父亲让她到堂前坐了片刻,她向严辞问安,严辞也向她回了礼。 当时她紧张得手足无措,连头也不曾抬起,只大致扫过两眼,知他确实丰神俊朗,品貌非凡,可同时又是个非常端自持的人。那样不错一丝一毫的言行举止,仿佛拿尺子仗量过,人也不苟言笑,看上去非常难接近。更何况他又是侯门世子,身份太尊贵,她心中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嫁过去是怎样的光景。 后来侯府出事,她父亲很快退了两人的婚事,她还没来得及认真咀嚼心中是何感想,就又有了新的未婚夫君,国舅爷工部员外郎家的公子,沈知仪。 他为人倒亲和很多,还总会托人给她送些小东西,给她写诗、写信,关切之心溢于言表,聂蓉觉得这才像未婚郎君该有的样子,所以慢慢就对这桩婚事上了心。 哪想到 这便叫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吧,她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沈公子了。 就在这时,冯mama急步进来,开口道:好了,得出阁了。 第4章 虽是严辞心存报复,但大婚之礼一样也未减,她在绣着鸳鸯的红盖头底下看见身旁那人的皂靴和衣袍底,只觉得连他身上一块布料都透着威严,让人不能逼视。 繁复的礼仪后,喜娘将她扶上了花轿。 她觉得暂且松了一口气,敛了敛衣裙,静静安享着最后的自在时刻。 今日的街上可谓人山人海,磨肩擦踵,连平日不敢出门的公卿大家都出来了,围在旁边看热闹,路都被占了大半。 聂蓉想到自己那装不下一车的嫁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