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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双手抄袖沉声说:端己虽然殿前失仪,但其情可悯,此事确是关系到我数万边军将士。准端己所求,必须要查,要查个水落石出。庞沅,既然太子言之凿凿指认于你,你有何辩白之词啊。 庞沅虽然须发皆白,但身体硬朗中气十足地说:禀陛下,就算太子所言为实,那归根结底,太子和这位项公子所言的证词,皆出自罪臣项怀义之口。仅凭一人的说词就要推翻那么多确凿的证据,岂不是太草率了吗?况且,臣一心为大梁,实在没有戕害北疆将士的动机。 这义正词严的模样,倒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事情过去了太久,一滩浑水,只要稍微一搅和,又会变成一团混沌。皇帝微微点头,认可了庞沅的话,只等着看两个青年要如何应对。 萧尧和齐琛对视一眼,齐琛有些调皮的做了一个情的手势,萧尧便上前一步,冷静地沉声问庞沅:宣德十四年秋,庞大人您亲自书写了一道赦令,将项怀义从大牢中提出,免于被程案波及,并调任江南。在程案之前你与项怀义毫无交集,怎么就突然慧眼识珠了呢? 庞沅还未开口,宣德帝就微微皱眉说:端己,这也只能算是庞沅识人不明,算不得实证。调任项怀义之事,皇帝心知肚明,程氏一案本就是他们联手炮制,皇帝自然要为庞沅遮掩。 宣德帝的态度早在意料之中,萧尧不在此处与之纠缠,只冷笑一声道:好,五年前的事情我没有物证,人证庞大人也有诸多借口,但五年后的今天,庞沅,你要斩草除根,残害忠良之后,陷害我meimei的事情,却是证据确凿! 这是何意?皇帝皱眉问:萧氏女的事情与庞大人有何干系? 萧尧回答:这两个案子的共同之处就是,它们都是庞沅一手策划的!当初陷害了程伯父一家,如今又来陷害我们萧家,庞沅,你是一个忠良都不想留给大梁啊! 荒唐!庞沅再次用了这个词,正义凛然地说:萧将军,您今日与太子一唱一和,搅了这和议大事,到底是何居心?又将大梁的脸面放在何处?! 到了这个时候,庞沅居然还能找到这刁钻的角度,反咬太子和将军不顾国家脸面?! 呵呵。面对着庞沅的指控,齐琛却像是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把很多大臣都笑懵了。 宣德帝沉着脸说:老四?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齐琛顽皮地一点头,仿佛生怕气不死他父皇,还故意眨了眨眼睛阴阳怪气地说:回父皇,儿臣是觉得庞大人好笑,都告诉他有证据了,怎么不听劝呢?唉,也是,庞大人眼线众多,自己又身居高位无所不能,自然不会相信儿臣能找到什么证据。可惜啊,这次从一开始庞大人就棋差一招,郑公早就知道了你与钦天监监正的肮脏交易,萧家兄妹不过是配合你演了一场决裂的戏码。这场戏,好看吗? 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家兄妹的这一场大戏钓出了窃国巨jian,一幕幕环环相扣,甚至将齐琛和安平都骗了进去。 没人回答齐琛的问题,整个大殿上此时鸦雀无声,原本还在私下议论的大臣们都被这一波三折的走向完全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都仔仔细细支棱着耳朵,生怕漏听了一点信息。 抱歉,只有萧尧是个实在人,听齐琛说到此处,他认真又诚恳地解释道:郑公说殿下们不知道,才更真实,饵真才能钓到大鱼。阿离是主张告诉殿下实情的,可当时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后面她又被下了大狱,没能有机会见你。你不要怪她,都是我和郑公的主意。 齐琛想起今晨小南十知道真相之后,立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麻袋,扬言要在宴会之后借着月黑风高偷袭镇远将军。打不打得过不一定,干一榔头再说,也不知谁教的这种行事风格。齐琛想象了一下那个即将发生的场面,把自己逗乐了,摆摆手说:此时暂且记下,你也莫要拉着郑公壮胆。 站在皇帝身边的郑客闻言垂眸笑了一下,这一笑,带着点长辈看熊孩子的无奈,却把很多人笑的心惊胆寒。那是行事狠绝的九千岁啊,他,他居然还有这么好脾气的笑?! 郑客身边的那个小太监也看到了这个微笑,他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现在想跑,有些晚了。郑客收了笑,轻声说。 两个玄甲卫登时上前拿住了那个小太监,把人粗暴的压到了殿前。 被拿住的小太监还在装作一无所知,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嘴硬不肯开口。齐琛来到他面前一撩衣摆蹲下,拍拍小太监的脸,劝道:还是说实话吧,你不说,到时候钦天监监正先说了,那你可就被动了。 小太监一下子怔住了。他被一个可能性骇住了,如果监正先开了口,那他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小太监几乎可以想象,此时那个监正在极辰殿地牢中血淋淋的模样。他是个聪明人,因为太聪明了,抓住了一点信息就忍不住重新计较自己的得失。 小太监低头挣扎犹豫了片刻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他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呜咽着说:我,我说,是庞大人指使我的,确实是庞大人故意陷害萧大小姐的,他为了防止事情提前败露,指使我截流了玄甲卫的消息,蒙蔽圣听。我不是故意背叛陛下背叛义父的啊!我不是!是他,是庞沅绑架了我的爹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