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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七月中旬入病,那时秦氏的小娃儿将将落地。后来宫中一直事忙,她又卧病不起,便也未曾探望过几回。昨儿见得那小人儿可爱,这才想起早前出嫁的时候,宫里几位望着她长大的老嬷嬷们,给她作了些小玩意儿。 绣着虎头的小鞋子,羊皮作的小手鼓,绣着荷塘锦鲤的小肚兜儿。 她母妃早逝,只嬷嬷们继续照料着她寝居。那些东西自是与小儿郎准备的,嬷嬷们一片寄望,只可惜,没能用得上。 晌午日头从花窗里漏进来屋子里,秦氏正将小人儿放在暖榻上哄玩。听外头来传话,道是公主来了,她忙迎了出去。只还未多走几步,便见人已行了过来。本还要作些礼数的,却被玉昀免了。 我来寻个人说话,嫂嫂莫嫌弃才是,还做作什么礼呢? 秦氏与她年岁相仿,出身书香门第,父亲礼部侍郎早前也是太子哥哥朋羽。虽只是庶出的女儿,却自幼被嫡母教养得温软谦和。 玉昀自喜欢这份儿谦和,庶出的女儿,却也少有这份不匮欠,不争抢。是以没落病之前,玉昀在府上便已和她走得近些。 玉昀在暖榻上落坐了下来,便见小人儿正趴着,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去捉着面前的布娃娃。玉昀将布娃娃拿起,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便朝她望了过来。一见她,小人儿便笑。 玉昀也被那颗小门牙逗笑了,她逗了逗人,方叫轻音将小匣子送了过来。 秦氏打开那小匣子。一一拿来里头的东西,见手工精致,用料金贵。单单是那绣虎头鞋上胡须的丝线,便是参着金丝作的。再看那羊皮的拨浪鼓,鼓身上镶着松石琥珀,哪里与街上卖的能一样。 这般贵重,怎好就与了我们了?公主该留着的,不定就快了 玉昀没接那话,只道,便作是我给大郎一点儿心意。罢了,又叫轻音送来只红包,塞去小人儿手里。小人儿已颇能拿住东西,捏着红包便不撒手了。 秦氏忙道了谢,见玉昀今日不同,公主早该如此打扮的,气色便就衬起来了。您是富贵的生相,与对面那位三姑娘不同。三姑娘清丽,才用那些青白的颜色,既是艳不起来,便素雅得好。 提起三姑娘,玉昀也不再避讳。不过是寻了些旧衣衫换上,艳色的,好祛一祛病气。三姑娘也是生得极好的,性子又温和,才叫母亲那般怜爱。 听玉昀的口气,秦氏收了收面上的笑意,昨儿母亲那般向着人家,便也就公主能如此大度。只是我也是庶出的女儿,嫡母管得严,论亲的时候只敢守着份儿内的。我们攀不上高门嫡子,平嫁出去也作的是别家的正妻。与人为妾,终是不齿的。三姑娘若真是甘愿便也罢了,就怕 秦氏方才叫人看了茶,这会儿正递过来玉昀手里。 玉昀笑着将茶碗接了过来,多谢嫂嫂提点了。 听玉昀不大在意的口气,秦氏顿了顿声,便见玉昀又喝起茶来。 纤纤玉指掀了茶碗盖儿,轻轻在茶面儿上抹着茶沫子。漫不经心的模样,到底叫人有些忧心。秦氏自拾起桌面上一对小银筷子,往玉昀面前的碟儿里,摆了只芋子糕。 这才继续道。说起来三姑娘,近儿宋府上还有些传言。公主可听说了? 玉昀抿了口茶,便当是家常听听,嫂嫂便就别卖关子了。 秦氏这才道来,七月的时候,长平侯府摆宴,宋夫人便带着几个年岁到了的姑娘去吃席,本是想叫长平侯夫人看看嫡出的二姑娘。谁知道,三姑娘和世子爷在后院儿里撞上了,回来没多久,长平侯夫人便上门问名。听闻三姑娘是庶出,长平侯夫人便就走了,连二姑娘的名讳都未来得及听。再后来,便是两位姑娘在湖边起了口角,二姑娘将三姑娘推落了水。 玉昀想起昨晚陆北乔的话,自淡淡道,都说她在府上受人欺凌,许便是这件事儿了。 二姑娘是嫡出,宋夫人自是寄望不小。被meimei抢了风头,许又担心往后论亲的声名。不过三姑娘么,也是巧了秦氏话没说完,弯着双眼对玉昀笑了笑。 玉昀如此听来,也觉是有些巧了。三姑娘心思该在陆北乔身上,又怎忽去招惹了世子爷? 秦氏话里没敢说明白,可三姑娘心思不简单,玉昀也并非看不出来。可再是不简单,那也是陆北乔喜欢的。他喜欢便好,又何必她去当个坏人。 她方与秦氏叹了叹,好在没闹出什么大事。若不然,宋家姑娘往后论亲,怕是都难了。 二人正还说着些家常,外头却来了嬷嬷传话。 公主也在便最好了,夫人在梧桐居里摆了茶水,正想叫二位一便过去喝茶。 玉昀听闻,便和秦氏一道儿起了身。往日除了早晚晚辈们去问安,宋氏并不常招呼这等茶水,这么叫嬷嬷来传话,定是有事要说了。 二人也不紧不慢,待秦氏将小人儿交待给了乳母,才一道儿捧着新灌好的汤婆子出了门。 梧桐居里设了暖堂。一间四方的小木屋子,四面儿都设了花窗。夏日取了木窗,便作凉亭用。冬日里将北边的窗户用被褥封了,剩下三面朝阳,都摆着一副暖榻,即便落日了,也能暖上整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