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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朋友。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的事,姜鹤觉得自己很有底气把自己纳入沈行云朋友的范畴中。 搞不好还是唯一一个。 而朋友之间嘛,互相帮忙是常事,但这个这个、扎头发也是帮忙的一种吗? 她差一点就把疑问脱口而出了,可是沈行云的动作如此自然,表情如此平静,搞得姜鹤一时之间都有点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眨了两下眼睛,沉住气,又把脑袋转回去。 是我太敏感了,对,应该就是这样。想想看,之前自己只是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沈行云就表现得跟被非礼了似的,要按那个标准来,如果他意识到这是个亲密动作,现在还不得像个开水壶,冒起烟来? 姜鹤自己说服了自己,通体舒畅。 她捋了捋头发,整理边边角角,在心里客观评价沈行云这扎头发的技术不怎么样,东边长西边短的,像是握头发的时候手抖一样。 休息一下吧。沈行云提议道。 此时周边寂静非常,在黑夜的最后一个驻临之日,那些魔修的热血也稍微平息。 他们这几日走得断断续续,每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就稍作修整,但也不敢多做停留,以免引起暗处生物的注意。 现在来到一处呈现出沙漠化特征的地区。 魔境之中总是如此,地域分布没有什么科学逻辑,可能这边还是平原,那边便是黄土,中间还隔着沼泽。而且彼此之间没有过渡,简直像是拼图。 而这个地方,比起其他的还是有些显眼的特征黄沙之上,树立着许多巨大的石块。 形状不规则,每一块都有两层楼那样高,如果加上埋入地下的那一部分,想必更长。 这些竖起的巨大石块彼此之间距离很集中,姜鹤一眼便能数清有二十七块。看上去不太像是自然景观,虽然姜鹤自己也说不清判断的依据,但能感觉出石块倾斜的角度有精心安排的痕迹,好像存在某种规律。 这些石块上还有一些狭长的圆形孔洞,内壁粗糙,有大有小,无一例外的是都洞穿了石块的两面。 看上去像是被人磨出来的。 沈行云肯定了她的猜想:这些石洞不是同一时间造出来的。 那这可是项大工程啊......姜鹤砸了咂嘴,摸着下巴细细思量。 最奇怪的是,谁会专门在这里种石头玩呢,魔境之中,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会搞艺术设计吗? 但是多想无益,她与沈行云分头查看后,都确定这一块地区至少目前不存在活动的生物,在有遮挡物存在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拒绝在这里停歇。 不管啦!姜鹤轻呼一声,双手大张,扑通一下躺倒在沙地。 说休息就休息,身先士卒。 沈行云的表情带着一点无奈,就好像看着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孩。 但是随即,他就和姜鹤采取了一样的行动,四肢大张,往下一躺。 顺道扑起了一层黄砂。 呸呸呸。姜鹤吐出钻进嘴里的砂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不能像我一样,轻点吗! 沈行云也轻轻笑了一声。 他们挨得很近。 肩膀抵着肩膀,只要向着中间侧头,就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眼睛。 但此时他们都抬头看着天空,所以或许都没来得及发现彼此之间距离的微妙性。 这里的天空要比上辈子美得多。 姜鹤心想。 当然,并不是指魔境现在这片天空就是纯黑的幕布而已,毫无鉴赏价值。 她说得是说外界的天空。 大概是因为没有光污染的缘故,夜空中的每一颗星子都很清晰明亮,有时候甚至能看到一整条银河星带,在无为峰上仰望夜空时,她总会有一种置身宇宙的错觉。 但有时候,姜鹤还是忍不住怀念曾经被霓虹灯染色的夜空,以及那些混杂在微光中的人造星星。 那是故乡。 回不去的故乡。 当然,这只不过是偶尔,在特定的时间环境下例如此时此地,会迸发出的一点儿多愁善感。 她并没有对上辈子怀有多深的执念,自己已经死了,能够再世为人,领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风景,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 虽然在最开始,她总觉得自己是水中漂萍、无根浮木,和所有人都没有深入实际的联系,唯一在意只有剧情带来的生存压力,所以恨不得将每时每刻都用在攒灵石、寻法宝以及修炼上。 但现在,她停下来慢下来,从生存变成了生活。 这里的人也不坏。 她想到师父伏离道人,想到师姐岑微微,又想到或许称得上是朋友的罗意。 还有身边这个让人担忧的家伙。 就好像风中的种子终于长出了自己的根系,落进了土里,尽管不知明天会是怎样,却从心里生出安稳的感觉。 她的故乡或许只能存在于心里,但她的归处,却在此世。 耳边是沈行云匀净的呼吸声,姜鹤觉得自己简直要睡着了。 你会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吗?凡人,守着一亩三分地,平平淡淡的度日。 沈行云突然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