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8节
季氏看在眼里,问:“这么想去?” 秦鸳忙不迭点头:“想的。” 祖母、母亲、jiejie都去,她一个人被留在府里,太没趣了。 “行啊,”季氏嗔了女儿一眼,搬出了准备好的话术,“都是各府的老夫人、夫人,你正好给大伙儿练个拳法,谁看上了、你给谁家当媳妇去,省得我们给你挑挑拣拣。” 秦鸳的脸刷的白了。 果然,不管是年轻时多么一马当先、所向披靡的老太太,上了年纪,都爱当月老吗? 大姐许了二殿下,她要是跟着去,岂不是除了晋舒儿之外、唯一的香饽饽? 秦鸳蒙头吃完,拔腿就跑。 季氏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待收拾妥当了,去见侯夫人。 秦鸾已经在祖母屋里了。 “我昨儿看她,能走动了,让站就站,让坐也会坐,”秦鸾道,“等下不如让她到席间来。” “不说话?”永宁侯夫人问。 “就说嗓子不舒服,”秦鸾道,“行个礼,就在国公夫人身边坐着,祖母您带头,多夸她两句。” “礼数上不周全,”永宁侯夫人想了想,叹道,“也行吧。” 姑娘家家的,一群长辈跟前显得胆怯些,虽然背后恐会被说“小家子气”,但席间,定是要夸出花来。 一人夸几句,先驱走了邪祟,旁的都是小事。 等晋舒儿完全康复了,办个姑娘家之间的花会,让往来的知道她并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 时候到了,秦鸾等人到了安国公府。 由侯夫人牵头,花园里摆了三桌,热热闹闹的。 秦鸾被指点着认了人。 侯夫人大手一挥:“你也不爱听老太婆们的家长里短,一边坐着去吧。” 秦鸾从善如流,施礼退下。 她确实不喜欢陪长辈坐着,不如在角落里闭眼背道德经舒坦。 几位老夫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喜欢,留在府里就是了。 哪有让孩子一个人待角落的道理。 “说起来,晋家丫头呢?”镇远侯老夫人好心极了,“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吧?小姑娘们话题多,凑一块说说话去。” 有人递话头,永宁侯老夫人赶紧跟上:“我也好久没见过舒儿了,赶紧让她过来。” 安国公夫人一愣。 舒儿什么状况,侯夫人明明是晓得的。 见侯夫人以眼神示意她放心,安国公夫人道:“舒儿嗓子不好,说不得话,才在屋里歇着,我让她来行个礼。” 晋舒儿由两个丫鬟扶着,到了园子里。 说是搀扶,更多的是控制。 这几日晋舒儿不吵不闹,但也怕有个万一。 永宁侯夫人一把握住了晋舒儿的手,笑道:“幼时就腼腆,长大了还这么文气,文气些好,比我家那闲不住的野丫头好。” 如秦鸾所料,侯夫人起了头,余下的,便是给个面子,都要热情几句。 永宁侯夫人乐呵呵地:“舒儿也到年纪了,等到时候说一门好亲事……” 安国公夫人眼睛一亮。 是了。 等嫁了人,丈夫在旁,应是再不用担心什么邪祟了。 侯夫人的长孙还未说亲,与舒儿年纪也合适,等散了席,她厚着脸皮与对方提一提…… 角落里,无人注意,秦鸾快速掐诀。 小符灵贴着地,迅速地从众人的裙摆边穿过,附在了晋舒儿穿的披风的内侧。 而后,木楞呆傻了数日的晋舒儿,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挥开了永宁侯夫人的手。 因着符灵缘故,晋舒儿大声的、把她不敢说出口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什么好亲?我不嫁别人,我已怀了二殿下的孩子,”晋舒儿一字一字,道,“我怀的是皇长孙,我才是二皇子妃!” 第35章 亦步亦趋、不敢吭声 话音落下。 如惊雷阵阵,震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仿佛是一瞬间,被贴上了定身符一般。 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直到,哐当一声响。 不知道是哪一位手里的茶盏滑了,落在地上,瓷片碎开,将这凝固了的一幕,如裂锦似的,咝咝啦啦扯开了。 永宁侯夫人拧眉看着晋舒儿,冷声问:“你说什么?” 晋舒儿又重复了一遍:“我才是二皇子妃。” “你浑说什么?”安国公世子夫人惊叫起来,扑过来要拽女儿。 却不想,她身边的婆母先撑不住,瘫坐在太师椅上,扶着心口大喘气。 世子夫人只能先给婆母顺气,一面喊道:“你到底胡说些什么?这等混账话能胡说吗?” 毛嬷嬷反应快些,不住给那两个丫鬟使眼色,想把晋舒儿带走。 永宁侯夫人绷着脸,左右一瞪。 一脸凶相,气势惊人。 顷刻间,仿佛众人所处的不是国公府的花园,而是兵临城下的战场。 这位侯夫人,是真的曾长刀立马,杀敌无数。 与永宁侯一样的武勇,众夫人第一。 饶是毛嬷嬷这样的老人,都被唬得动弹不得,更别说年轻的小丫鬟。 “我不会把脉,”永宁侯夫人中气十足,“哪位懂?给这丫头看看。” 话音落下,镇远侯老夫人对身边的刘嬷嬷抬了抬下颚。 她是好心提了一嘴晋舒儿,没成想,闹出后头这些来。 可她们两家侯府,即便到了近两年,朝堂上都是同进退。 在场的,人人都知秦家丫头定给了二皇子。 这事儿怎能不弄清楚。 刘嬷嬷上前一步,口称“得罪”,扣住晋舒儿的手腕,细细一点。 见她拧眉,永宁侯夫人问:“如何?” 刘嬷嬷又仔细断了断,道:“从脉象看,日子虽浅,确有身孕。” 一片抽气声中,晋舒儿把手收了回来,得意道:“有了就是有了,这等事儿还能骗人吗?” “把她,”安国公夫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把她给我拖下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晋舒儿看了眼气得发抖的祖母,又看了眼满面泪水的母亲,无所谓地笑了声:“我自己会走,我腹中的可是皇长孙,金贵着呢!” 说完,晋舒儿甩开了嬷嬷丫鬟,回西院去了。 留下花园里或气愤或尴尬或愕然的妇人。 安国公夫人浑身力竭,想向永宁侯夫人说些什么,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能说什么呢? 说自家并不知情,说自家绝无让晋舒儿取代秦鸾的皇子妃之位的想法,说…… 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无用。 想到不久前,她还生出过两家结亲的念头,她就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舒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还不如就那么傻了算了! 永宁侯夫人黑沉着脸,倒也没有要晋家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只定定看着秦鸾。 廖太医是否失手,老夫人一时不好断言。 可要说秦鸾半点不晓得,老夫人不信。 阿鸾又是驱邪,又建言设宴,又请她把晋舒儿叫到人前来…… 这丫头根本排兵布阵好了,就等着号角声响,大军推进。 偏偏,嘴巴跟被缝了一样,一点口风都没有漏给她! “走了,”永宁侯夫人沉声道,“还愣着作甚?回府去!” 回府后,她要好好问问来龙去脉! 让她出阵,给她行军书了吗? 她老太婆遇着这种事,难道不要脸的吗? 季氏也从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知老夫人在气头上,根本不敢触霉头,只在背后朝秦鸾打手势、示意她跟上,自己则闷着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