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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闻声望去,就见一个人影破门而入,目光在众人脸上寻过一周后停在了宋小娘子的身上。 “你在怎的也不吭一声!?”沈妉心一面走过来,一面埋怨道。 小家碧玉自是没好脸色,屋内的人见状为明泽保身一个个知趣的往门外走,沈先生并非蛮横无理,就是说话难听了点儿,就是明明无理也能给你道出个三四五六来。不然能把国子监的铁李公气的吐血三升? 沈妉心贼眉鼠眼的关上门,又折返回宋明月身侧,一脸惊恐的道:“你可不知今日祭祖出大事儿了!” 宋明月熟捻的弄着手上活计,漫不经心的道:“出什么大事儿了?” “那……”沈妉心话刚要出口,瞧见小家碧玉似是毫不关心的模样,一手撑在灶台探出半个身子压在宋明月面前,歪着头看着她皱眉道:“嘿!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宋明月抬眼看她。 “五皇子册封一事,你早就从皇后娘娘那得知了吧?”沈妉心愈想愈不对劲,也不遮掩,直言不讳道。 果不其然,小家碧玉面色如常,复而又低下头去忙手中的活计,轻描淡写道:“知晓又如何?何况五皇子册封亲王本就顺理成章,整日闭门不出沉迷于药石炼丹,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他早与东宫无缘。” “可他是嫡长子,一朝封了王位釜底抽薪,立储之事哪儿还有皇后娘娘插足的份儿?”沈妉心原以为皇后娘娘拉拢她全是为了那位五皇子,听闻五皇子秉性纯良,待人温和,沈妉心还暗自庆幸了好一阵子。有道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这要是跟了个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比她还多的主子那日子可过的生不如死。但眼下看来,皇后娘娘似是一早就将这不知是福是祸的五皇子当做了弃子。 沈妉心心怀侥幸的盯着宋明月,可小家碧玉不知她这番心思,头也不抬的道:“前朝立长为储,皇长子若是出了变故长幼顺序便跟着往下延续,嫡长子又如何,五皇子一旦出了陇城,奔赴封地,那七皇子殿下便是唯一的嫡子。” 沈妉心一心急,脱口就是个滔天大忌,“只留一根独苗,皇后娘娘就不怕那独苗短命?” 宋明月不由分说将手里的大葱一下塞入了那张该千刀万剐的破嘴里,秋水眸里尽是惊惧,怒道:“你若不怕死,就到济天宫门前说去,免得牵连无辜!” 沈妉心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子,讨好赔笑道:“您别生气,我这人嘴快,也怪皇后娘娘……”她压低了嗓门儿,“那日若是坦诚公布,开门见山,我也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的。” 宋明月双目微眯,冷笑道:“若是开门见山,你怕是隔日就要去陛下那辞官或是讨个宫外的差事出去避祸吧?” “皇后娘娘说的?”沈妉心不可置信。 宋明月转身去缸里舀水洗菜,避重就轻道:“你与蔡寻洋装师徒破裂被迫出宫,不就是为了躲那六皇子殿下吗?这点儿微末伎俩都琢磨不透,如何做那中宫之主?” 沈妉心一屁股颓然的坐到油污斑斑的小板凳上抓耳挠腮,过了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苦闷道:“皇后娘娘既器重你,又何苦揪着我这个升斗小民不放?” “自是为了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事半功倍。”宋明月双指从菜叶里拈出一只米粒大小圆滚滚的青虫,放在眼前,看着那青胖的小东西似笑非笑,道:“听市井里的妇人道,有虫的菜叶儿比起那好看干净的更为鲜脆可口,如今你我就是这青虫儿,而陈孤月与蔡寻便是那诱人可口的嫩叶。” 沈妉心闻言,抬头望去,就见宋明月白细的双指微微发力,瞬时青色的浓稠汁水爆裂开来。沈妉心不由得喉头一紧,咽了咽唾沫。 二人相互沉默了一阵,宋明月手脚麻利的收拾妥了备菜,擦着手道:“既然沈大厨回来了,那剩下的就交由你了,反正给我打下手的人都被你赶跑了。” 言罢,宋明月欲走,当她行过沈妉心跟前时,沈妉心毫无征兆的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低着头闷声道:“今夜你别走了,陪陪我吧,反正明眼人都知道你我已是一丘之貉,也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宋明月沉吟半晌,轻声道:“好。” 老蔡头儿头一回吃着沈妉心做的饭菜没尝两口便撂了筷箸,一点儿也不留情面儿,直囔囔难吃至极。陈孤月倒是名副其实,仍面不改色,稳坐如山,但也只是浅尝了两口便笑着道吃饱了。可沈妉心正心烦意乱,没理会这俩老家伙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胡乱扒拉完了一小碗饭也搁下了碗筷。唯有泰然处之的小家碧玉,面无表情的细嚼慢咽。 用罢饭,俩在皇城里也能呼风唤雨的老家伙交头接耳的去了小庭院,临走时陈孤月不忘叮嘱沈妉心道:“一会儿着个人,送明月回去。” 这又不是在宫外,宫墙里头走个道儿半路还能给人掳走了不成?沈妉心刚要张嘴,老蔡头儿锋利堪比剑刃的眼神就投了过来。沈妉心到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拧了弯儿,改口道:“您放心,今个儿宋小娘子留下了。” 陈孤月斜眼撇来,继而淡淡一笑:“也好。” 蔡寻神色复杂,瞅了二人两眼,也转身负手而去。 第69章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小庭院的廊道上,走在前头不拘小节的老道兀然开口道:“别跟老子扯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鬼犊子,就算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主动在先,依着宋丫头的性子怎会同意留宿?陈老鬼是不是你暗地里又使了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