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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洛银河睡得极不安宁,时睡时醒,他做了很多梦,可又说不清梦见的到底是什么。直到天色微明,才睡得沉静了。 再醒来时,已经晌午了。 意识尚未全然清醒的时候,他听见添宇在门口道:“将军吩咐了,昨儿夜里累坏了,让东家多睡些时候,你去回了施大人,他若是无事,便请留下用饭吧。” 另外那声音是个姑娘,不知是府上的哪个丫头,轻笑两声,道了声:“是。”便走远了。 施平怎么来了?昨儿累坏了……? 李羡尘这话说得大有歧义,他一个未通人事,连紫砂痕都不知何来的大龄青年……吩咐出来这种话,倒当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洛银河腹诽着起身,房里只有他自己,昨夜李羡尘睡过的卧榻平整干净,整理得不似有人坐卧过,他盖的那床被子,已经搭在洛银河脚下。 洛银河身上盖的这床锦被,被铺的极开,看上去,床上昨日睡的可不止他一人。 再细看周围,帷帐朱纱散乱,那绑帐帘的珠串断了,珠子散落一地,地上中衣里衣、绒毯、汗巾、发带,狼藉一片。 嚯!还真是故意的。他如今连添宇都要瞒着吗? 听见屋里的起床声响,添宇推开门缝,露了张笑脸探身进来,见他确实是起来了,进屋帮着收拾。 洛银河明显看到,添宇进屋先是一愣,而后越是收拾,脸上的笑意越浓,到最后就差嘴上说:“没看出来,二位这么缠绵。” 洛银河不在意,问道:“将军呢?” 添宇笑道:“东家怎么糊涂了,今儿是大年,主子上将军的品级,自然是入宫贺岁去了,”屋里被他收拾得不引人遐想了,他才开门,招招手,唤了两名小丫头进来,继续道,“不过看这时辰,将军快回来了。” 洛银河瞧他的行止极为妥帖,难怪这么小的年纪得李羡尘放心器重。 那两个小丫头进屋,极为熟练的伺候洛银河梳洗。 修整已毕,添宇才到了洛银河正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面带喜色,道:“给东家贺岁贺喜,再贺东家步步高升。” 见洛银河面带不解之色,解释道:“方才将军传了话回来,皇上正式下旨,赐东家太常卿一职,圣旨会由将军请回。” 说罢,他跪下叩头道:“小的添宇,贺东家任太常寺卿,青云直上,宏图大志。” 洛银河有些手足无措,面儿上却极力平静克制,道:“好了,你快起来吧。”说着,将腰里挂的一方玉牌解下来,递到添宇手上,笑道,“还是如平常那样待我吧,新年了,送你。” 添宇高兴的应了,才又想起来施平还被晾在花厅喝茶灌水饱,道:“施大人来了,大约是听到了宫里皇上下旨赐官的消息,赶来买好的。” “只他一人吗?” “还带了周朗风,和一名不认识的幕僚。”添宇道。 洛银河心里有数,太常卿在显朝是正三品,礼部尚书是从二品,而且二者官阶相辅相成,只是自己这个太常卿还没接任,便在御前被礼部找麻烦,以后共事,怕是艰难。 施平登门,自然是看在他得皇上宠信,又得了天策上将军这门好亲事,想将昨日的僵局缓和一二,怕是带着周朗风背锅请罪来的。 “东家去见吗?”添宇问道。 见当然是要几见的,只是想多磨蹭一会儿。 —————————— 施平三人坐在花厅中等了足有一个时辰了。 他确实依附梁相,但也不是没脑子。昨日夜宴上,他之所以给梁珏当枪使,是因为从前太常寺卿一职空悬,少卿、博士等品级低,庙宗祭祀等肥差,便由礼部暂代执掌,施平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若是洛银河执掌太常寺,施平每年的油水,便得少了太多。 只是最终,他以己螳臂当车圣上,事与愿违。梁珏暗示他阻止洛银河,可能也是想不到洛银河能得皇上青睐宠信至如此田地。 看来皇上,也不全和梁相一条心。 眼看快到中午了,他正留也不是,走又不甘心,见洛银河从后堂出来,风度翩翩,经过廊庭,缓步向花厅走来。 施平与洛银河只见过寥寥数面,他印象中,洛银河衣着向来都是清雅萧肃的颜色,今日许是过年,新婚大喜又加官进爵,三喜临门,他衣着配饰有了喜庆的颜色。素色的长衫,外罩三重衣,鸦青的底色上,绣着海棠色的纹饰,虽然只有几方点缀,却将他的脸色,衬得不似往日那般惨淡。 洛银河到了施平近前,行礼道:“在下洛银河,见过施大人,将军尚未回府,在下昨日醉酒,贪睡了,施大人恕罪。” 施平连忙起身,满脸堆笑,道:“洛大人,如今三喜临门,道喜啦。” 洛银河眼神淡淡的掠过旁边的周朗风和昨日里见过的那个幕僚,他依旧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他面目平凡的毫无着笔之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此时就坐在座位上,右手缓缓的摩挲着左手的关节。 洛银河道:“施大人年关来访,怕不是登门拜年这么简单吧?不妨直言。” 施平转身向那二人道:“你们还不快来见过洛大人?昨日误会一场,快些来赔罪!”说罢,他转向洛银河讪笑道,“银河,昨日之事是愚兄失察,当众损了你的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