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主她每天都在演 第145节
说起来,若不是主人公是旁边这位,这故事确实编得不错,有起有伏,波澜壮阔,还兼几分香艳,听得底下人如痴如醉,时不时问:“还有呢?还有呢?” 听完,大气回肠地抚掌叹上一句:“真不愧是公子!” “我黎国有此国子,可谓大幸!” “是极,是极,传闻去岁时仙士遴选,公子出现在太阿广场,其风姿、其气度,窥者无一不心杳杳…” 扶璃听着,心道:黎国百姓对沈朝云这国君之子,就差定顶礼膜拜了… 想起一事,突然问:“朝云师兄,黎城为黎国之都,你要回去见一见你阿爹阿娘吗?” 她话落,就见沈朝云那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恍惚。 “怎么了?”扶璃问。 “无事。” 他却像是兴致衰败,方才听到演义时眼里的笑意如风吹过一般,尽数消散了。 扶璃“哦”了声,正要说“那便走吧”,转头,却突然“咦”了一声。 在听评弹的人里,她突有种熟悉的感觉,顺着那感觉看去,却只看见一细细瘦瘦显得伶仃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大,一双眼儿细长,见她过来,像是受到惊吓,一下子便没了影子。 扶璃下意识追过去。 “阿璃?” 沈朝云扯住了扶璃的胳膊,她停住脚步,过了会才回头,一双眼里满是恍然:“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熟人?” 沈朝云蹙了蹙眉,神识散去。 黎城百里,尽在眼下。 “我也不知是不是。” 扶璃摇摇头,幂篱下,向来带笑的脸上带了丝伤感,“算了,当不是她。她应当还没化形。” “她?” “是啊,”扶璃点头,刚才还带了伤感的脸上露出笑,“我以前有个朋友,叫小草。” “你别笑。”她道,“小草很乖,原来是种在私塾里的一株草,老夫子给她除草浇水,她每天在私塾外听书,会很多知识呢。” 扶璃用一种夸耀的口吻道。 “后来老夫子死了,小草在花坛里哭,我经过时听到了,就问她:要不要跟我走?这傻丫头就跟我走了。” 扶璃说起“傻丫头”时,口吻有种过分的温柔。 “小草是我那时唯一的朋友。” 扶璃道。 沈朝云并未打断。 他牵起她手,两人顺着长街与明灯往前走。风卷起两人的袍子,鹅黄与雪白卷在一处,又很快分散开来。 扶璃像是陷入了回忆,开始讲起过去。 “当我遇到小草时,已经可以变幻了,走过许多地方,遇到过许多东西…” 人,妖,或者不人不妖的东西。 有些合拍,有些不合拍,有些善良,有些不善良,有些还想把她抓了炖汤吃。 扶璃笑:“据说成了精的草妖很补。” “师兄还记得博山师叔祖的大虫吗,我也碰到过,不过没那么大,嗯…就像你们人族的小拇指那么大,一弓一弓的,还软趴趴的,可它们吃起叶子来一点都不软,卡擦卡擦的,我那时候还不能动,就只能缩着身子让它们啃…不过幸好。” 她脸上带了丝得意:“我运气好,没让它们吃光,等到来年,我的叶子又长出来了。” 扶璃脑袋被摸了摸:“是,阿璃很坚强。” 她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也没有啦。” 打掉他手,又牵起,扶璃晃了晃他手:“不过,其实我最怕的不是虫子,虫子很小,吃起来慢,最可怕的是那种嘴巴特别大的。” “特别大的?” “是啊,兔子,还有羊羔、牛…”扶璃数着,“还有村子里那些喜欢撵鸡逗狗的孩子,喜欢抽一根藤条到处摔摔打打,啊,大人也可怕,他们看到我们,要么割了,要么一脚踩过去。” “我就看着原来每天跟我一起晒太阳唱歌的小草们一茬茬倒下,长起来,又再倒下。你们人族的诗人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扶璃道,“那不对,生的已经不是之前的小草,是新的了,怎么会一样呢。旧的小草受到的痛苦,它们倒在地上哀嚎的声音,身体里流出的血,它们热爱的阳光和雨露,都没有了。长出来的是新的。” “只是你们人族分不清。” 沈朝云并未开口。 扶璃似乎也不需要他开口。 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就有一个梦想,这世上会有一片土地,最好什么都没有,不会来兔子,不会来羔羊,小人大人虫子什么都不会来,有阳光,有雨露,那我就不跑了,我要永远长在那块土地上。” 她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 沈朝云却突然拿起她牵着他的那只手,捂到他胸口。 他什么都没说,月光下那双眼睛却那么明亮,那么温柔。 扶突然懂了。 耳边似乎能听到她藤蔓扎在他心脏的汩汩的跳动声,她的血液与他的血液纠缠在一起,彼此不分。 这是她扎根的土地。 这土地流着红色的血,隔离一切飞鸟虫鱼,永不被人碰触,妥善安定。 她找到了。 冥冥之中,扶璃仿佛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那声音似从心底生起,她突然抬头,漫天黄色的花絮不知从何而出,飘飘扬扬地撒下来,像一场雨。 沈朝云也抬头。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什么?柳絮也有黄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23:29:07~2022-08-01 11: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口皓酱 29瓶;一道残阳 10瓶;书书佳佳 2瓶;曦白、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生辰 扶璃伸手去接那些花絮。 黄绒绒一团的花絮穿过指尖, 带来簌簌的痒意。 这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花是从她身体里出来的一样。 “朝云师兄…”她问,“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丝迷惘。 身后一片寂静。 扶璃回头看, 却见沈朝云仰头,负手看向这漫天飞舞的花絮,眯起的眼里难得现出一丝茫然。 这让他看起来冒着点儿傻劲儿。 “还以为朝云师兄什么都知道呢。” 扶璃心里嘀咕,这个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是朝云公子吗?” 那声音老迈, 像在土地里长了许多年的老松发出的嗳问。 扶璃回头,却见一个拄着龙头拐杖、头戴黑色博冠的老翁。 老翁一脸激动地看着两人--确切地说, 是看着沈朝云。 老翁身后,还站着衣着华贵的一家三口。 那一家三口里七八岁左右的稚童正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沈朝云:“你是大兄?孙爷爷, 大兄不是在天上吗?怎么会在这?” 说着, 他回头看向牵着自己的中年男子, 问:“父皇, 真的是大兄吗?” 而那被叫做父皇的男子一脸迟疑地看着沈朝云:“你是…阿玉?” 路边高高挑起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 照见一张戴了面具的脸。 螣蛇张牙舞爪地盘踞在那张银色面具上。 比起周围同样带着面具之人,这人看起来就是如此不同。 颀长高瘦如松风竹,白袍缓带, 似飒飒风。 此时被几人看着,也丝毫不露痕迹的模样,只是在那中年男子唤他时眸光有些变化。 他伸手,将面具摘了下去。 恰逢一阵风过, 摇晃的灯影被剪得更碎, 落到那双漆黑如浓夜的眼睛里, 似也点燃了那双眼睛, 如摇曳星河。 他看向众人,众人便觉这街市也似乎在一瞬间被照亮,如玉阙华堂。 老翁深深跪了下去: “朝云公子!老臣拜见公子!” 说着时已经老泪纵横,公子离开十五载,如今看,已经从垂髫小儿变成了如今林下君子,时光如梭啊。 他还未跪下,便感觉一阵清风,下一秒,人便已经站起。 颤巍巍抬头,就见方才那如朗月清风一样的公子对他微微颔首,嘴角还带了一丝微笑:“孙相不必多礼。” 孙相却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