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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疯狂的想法时不时蹦出来一次,宗楚的脸色逐渐黑沉下来,他把这些想法一一沉沉的压下去。 濒临疯狂的野兽蜷在地面的铺盖上,沙哑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叫了一声:“茶根”。 他知道沈余能听见,也知道自己烦人不该说,但如果不念叨念叨,他怕自己早晚有一天失去理智。 让他和沈余重蹈前世的覆辙。 但是凭什么?要死也该死的是他自己,沈余就和该生活在顺风顺水中,所有人都会喜欢他,没有任何伤痛没有任何现实里的脏污碍了他的眼睛。 男人眼底发红,死死盯着青年一动不动的身影。 沈余单薄的不像是这个年代的年轻人。 宗楚忽然用力锤了一下地面。 铺在石灰地上的沙子和石莉很深的扎进男人握紧的拳头里,血丝狰狞的沿着筋脉泄露出来。 动静并不小,沈余紧闭的眼皮很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茶根,你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人喑哑的声音在炕沿下边响起,比起白天来更粗粝了点。 宗楚觉得自己第二天就得感冒,他脑袋的伤还没好就从医院闯了出来,然后又在大雪地里自虐的走了四五个小时,晚上又睡在冰冷的土地上。 但是他竟然觉得有一丝暗喜。 装的到底是装的,沈余不可能看不出来,要是他真的感冒发烧了不就正好有正当的理由留下来? 这种愚蠢的想法要是以前有人和宗楚说有一天他会这么想,当初的宗五爷二话不说就会赏那人一脚。 但现在他却抱着这点幻想,又一次伸着手臂,隔着半米高的火炕抓紧了青年的被角。 哪怕是听着沈余呼吸的声音,宗楚都能安然睡个好觉。 但是他不满足,他忽然很想和沈余说说话,问问他这一年—— 究竟是怎么过得。 沈余会住在这种一到冬天只有炕十年暖的,空气和水泥地都是冷的地方,在以前宗楚根本不敢想,其实沈余娇气得很,哪怕是在公馆当年备着的医生也一个不少,更别提宗楚把人养的精心。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他怎么可能把每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都当成天堂似的地方?只要没有他。 男人视线一点点晦暗下去。 他想说话,但头一次觉得嗓子堵得慌。 背后很长时间没有再传来动静,沈余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睡眠。 其实在最开始的一年,他一直都睡不好。 没人比他更知道宗楚手段的可怕。 他恐惧每一个夜晚穿着黑衣的男人面露嘲讽又或者疯癫的身影出现。 而现在宗楚就在他睡得床下,他却隐隐有种归于熟悉的感觉。 沈余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或许是因为宗楚的语气罕见的平和小心,所以才让他一时间失了忌惮。 男人别扭的自言自语的问他这一年的日子,又说自己做了什么。 他状似不在意的再次絮叨了沈家人和明美冉过得怎么样,他知道沈余最在乎就只有这些人。 甚至于贺之臣—— 宗楚都了解一点。当初找不到沈余的踪迹,宗楚几乎把所有可能会涉及到的路全都探查了一遍。 也是因为直觉,他那时候虽然看贺之臣极其不顺眼,但是硬忍着什么都没做。 提到这个人,宗楚脸色都黑了不少。 不过他还维持着压低的声音,就像是沈余会回复他一样道:“你放心,他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有曲家在,未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宗楚不想让任何人和沈余扯上关系,但是依照沈余的性格,贺之臣曾经对他帮助不少,他只怕是会一直把人记在心里。 宗楚当然不会亲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余知道自己不欠贺之臣的。 和沈余的人情债,自然是该由他来还。 宗楚给了贺家两个“许可”。 这甚至是会让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开始长达几十年兴盛的开始,以此来还贺之臣前世对沈余的善意。 宗楚觉得很值。 他说了很多,沈余一句话也没有回。 但是很短的时间之后,青年侧着的头往枕头上埋得更深了些。 男人深刻的眉眼在月光下定定看和着青年。 长达两年的恐惧和疯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这么看着沈余,宗楚都觉得是个美梦。 他表情变得更加晦暗,男人半直起身体,就着月色缓慢的去看半张脸埋在枕头中的青年。 火炕的温度并不低,只不过空气是冷的。 青年苍白的脸色都被闷出了一点血色。 似乎是感觉到男人的视线,狭长的眉头轻皱起来。 “真是不敢惹你。” 宗楚一直盯着他的视线微微移开了一点,他低声道了句,然后动作很轻的把青年埋在枕头中的脸给弄出来。 沈余意识昏沉,睫毛很细微的颤了颤,苍白的手指紧攥着被角。 宗楚瞥见他的动作,整个人都定住了。 怕什么呢? 他想, 这辈子命都给你了,你怕我做什么呢?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你爸爸就不会离开——” “哥,哥,你别哭,我把糖给你吃。”“沈光光,你是不是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