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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女帝冲自己伸过洁白的手掌,带稚气道:“将汗巾还我。” 慕容安然略略吃惊,不敢抗拒皇命,她眼见着女帝将带有自己汗水的白巾塞入了怀里。 怀里! 有些东西,不言而喻了。 “汗……汗巾……你用过,朕……朕收着。” 一句简单的话,被女帝说得磕磕绊绊,白皙的靥,迅速烧得厉害。 慕容安然感怀不已,汹涌的情谊就差脱口而出。 面对炽热的心和新鲜的情,她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 她受够了源源不断的伤害和日日夜夜的内疚。 该是放一条生路,给两个人。 未免女帝以后惦念,绝情是为必然。 相思之苦,她抗了十年,明白其中的艰辛和煎熬,不能让对方过自己曾经的日子。 “微臣在外十年,撒下无数血汗,怎不曾见陛下一一收集?反倒如今一副女儿家娇滴做派,着实令人轻笑。” 被直白拂了面子,女帝脸红如绸,许是大将军不解风情,不明其中意思? 秦妍再次放低姿态,表露心迹,“大将军身上的香气,独一无二,任何香料也调不出,朕欢喜,想……想留着。” “呵,”慕容安然面上冷笑,心口大动,她微微颤抖,语气坚毅道:“臣有个习惯,每胜一场战,就爱躺在战场上片刻,四周布满断手、残腿、人肠、脑浆……就这样,在鲜血尸体里泡了十年,当然特别……” “你!”秦妍忍不住生气,自己满腔情愫,对方怎就偏偏回应恶心污脏的话,实在大煞风景,“你究竟是懂,还是假装不懂?” 慕容安然看着满眼焦急的女帝,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被短暂慰藉,面对一纸空白的人,从前的痛苦再次浮现,她露出一个笑,跳开话题,“我什么也不懂,我只懂自己是季锦戎的未亡人。” 女帝往后小退一步,扇下的阴影不停摇晃。 “我懂了。”秦妍红了双眼,嗫嚅道:“其实,失忆后的第一次见面,你就懂的……是我一直欺骗自己,说你不懂。” “陛下明白便好,放微臣走……”慕容安然死死盯着女帝盈满泪水的眼眸,冷冰冰道:“我护你疆土,你给我安宁,我残年守着鲲鱼脊,你余生稳坐黄金殿。” 有人,将女帝未曾开叶的爱情,拦腰截断。 女帝失了端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带着哭腔问:“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没有!”大将军目光炯炯,铁了心,“因为,从来就不喜不爱!” 油纸伞跌落在地,无力地转圈,绿荫消失,烈烈艳阳将两人迅速烘烤。 “为什么?”女帝顾不得脸皮,她企图用晶莹的东西示弱一二,哪怕能博得一丁点的同情。 “为什么?”大将军翘起嘴角,“我厌恶京都、厌恶所有人……微臣不怕掉脑袋,所有人里,也包含陛下。” “大胆!”利落又绝情的言语深深伤害了一颗涓热的心,为最后一点尊严,女帝转过身,不愿在无情无义之人面前落泪,她竭力收敛着哭腔,强装镇定,“从未有人敢这样对朕说话……大将军,你恃宠而骄了。” “望您收回所有宠爱,臣不配,也不愿配。” “罢了……罢了……”秦妍仰着脸,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guntang的阳光无所忌惮地洒在写满委屈的龙颜之上,良久,披着山河金龙的清秀女子,泛着低沉的哭腔:“多说无益,你只会一句又一句的伤人。 朕非寻常女子,岂能容你一次次嘲讽和轻视,不过是极为合眼缘的人而已,天下之大,林林总总,比你合心意的、大有人在。另外,匆匆几面,便言说情爱,倒显得朕泛爱随意。” 挽回些尊严和脸面,女帝提了口呼吸,叹气:“朕,放你走。” 慕容安然望着背影,不忍多瞧一眼……她当真怕已死的心,被这样的深情撼动。 她该走、该接受鲲鱼脊的酷暑严寒,该一辈子孤苦伶仃。 慕容安心想了想,生怕乔九幽再使计策,不放心又补充道:“据臣所知,摄政王痴迷微臣多年,其心狠辣,但凡喜欢微臣的人,她定会除掉。” 赫然,女帝大惊失色。 她从未想过乔九幽竟有这个心思。 “成亲当日,摄政王虽和亡夫同喝一杯茶,但锦戎中毒身亡,对方脱不了干系,微臣苦于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不然定要将她绳之以法。” “原来,你和九幽亦有牵连,”秦妍摇头苦笑,情|事纷乱,单凭一腔喜欢能改变什么,她见过乔九幽,见过花儿似的娇俏女子,除了身份,自己哪里比得过。 就在此刻,摄政王飞奔过来,女帝听见动静,回过身,她垂下目光,提醒脚边的人:“没证据就不要信口开河,朕与九幽同根同源,且帝女之争就落在她和雪卿头上,她不会逆天下、谋大乱。” 慕容安然欲言又止,想来,没有证据的事,无人能信自己。 “陛下!”乔九幽带着满头大汗上前,珠玉叮当作响,至女帝面前,随即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稍慢。” 三个人,两跪一立,各怀心思。 秦妍对来者抱有惊讶,乔九幽懂分寸,言行举止一贯端庄沉稳,从不见如此惊慌失措,因剧烈奔跑的脸颊红扑扑汗涔涔的,碧玺珍珠流苏一半挂在发髻上,一半摇晃不止,真如大将军所言,乃近乎痴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