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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啦?”声音只剩下气音,但听起来还是温柔的。 俞烬咬牙,尽可能让眼泪无声的落下。 “你终于醒了,看起来……不算太差,腿的问题不用担心,往后会有机会好起来的。” 不管怎么隐忍,落泪的时候哭泣的动作都压不住。 俞烬索性不去管肋骨的剧痛,就这么“呜呜”的小声在jiejie面前哭着。 原本就消瘦到凹陷的眼窝,这么一哭更是多了几分脆弱感。 “我现在没办法帮你擦眼泪,所以别哭了,”似乎是听见俞烬在哭,俞灵低哑的气音有些哽咽,“过几天舅舅和舅妈应该会再来一次,你昏迷的时候他们来过一趟帮忙料理父母的后事和我们的医疗问题,不过签证到期被迫回去了。” 俞灵说到这儿,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用眼神瞥了瞥床头的抽屉。 俞烬抖着手打开抽屉。 里面是个文件袋。 “父母的保险赔偿金已经下来,大哥临走前处理过了,所有赔款大概5天内会到你的账户上。大哥在还清醒的时候留下遗嘱,把名下所有资产给我,包括家里的公司和几处房产。我昨天见到律师,又立过遗嘱把我名下所有的东西转给你……”俞灵交代到这儿,面色痛苦的吸了一口气,“律师的联系方式在文件袋背面。出院后你去找他,他会帮你处理遗产继承手续。” 遗产? 俞烬像是听见什么刺耳的词汇,呜咽的哭泣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俞灵像是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先一步道,“大面积烧伤,全身溃烂发炎,多处化脓,最关键的是伤到内脏,医生再怎么安慰我我也知道真实情况远没有那么乐观。即便活下来,我的脸……我接受不了。” “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未来。小烬,别哭了。” 俞烬没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在缠满绷带的臂弯里,又不敢贴上去。 哭的直不起腰。 “小烬,我很爱你。大哥也是父母也是,大家都很爱你。” “嘴上说着爱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你们到底哪里爱我?呜呜……” “乖。”俞灵又艰难的抬了抬胳膊。 没触碰到俞烬瘦削的脸,只是摸到了冰冷骨感的手背。 她像是摸到了什么心安的东西,又艰难的开口,“让我再看看你的脸和眼睛吧,别一直低着头呀。” “3号床家属,探视时间到了。”说话间,病房外传来医生严肃的声音。 俞烬抬头看来一眼头顶的病床号。 他急忙回头,“可不可以再多给我一点时——”话没说完,已经有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跑过来,从地上捞起他把他放回轮椅里。 也不顾俞烬哀哭请求,强行替他整理好无菌服,推出重症监护室。 出了病房区,俞烬才敢放开声音哭。 他蜷缩着身躯,尽量减轻肋骨上一刺一刺的锐痛。 大厅里的人们早就对失声痛哭的家属司空见惯,都各自麻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多看俞烬一眼。 - 清晨,天色蒙蒙亮,俞烬感觉到一束阳光照在他脸上。 有些刺眼。 小护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恭喜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出院?”俞烬看了看自己毫无生气的双腿。 “不过还是要定时来做康复训练,康复课程表后续会发给你。对了,你昨天睡得早,你的舅舅派了一个代理监护人来照顾你出院以后的生活,他现在在外面,要不要请他进来?” “嗯。”俞烬点了点头。 他现在这副样子,确实需要被人照顾。 不一会儿,病床前多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吨位看上去过于强壮,五官深邃胡子头发都十分茂密。 俞烬好像对他有点印象。 他记得小时候,舅舅一家还没搬迁到国外的时候,他去舅舅家玩,好像见过这个男人。 似乎是个蒙古人,在外做司机保镖赚钱养家。 “叫我阿壮就行。”西装壮汉露出和凶神恶煞五官不符的憨笑,微微低头。 “嗯。”俞烬示意自己听见。 “我待会儿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带你回去。你在宠物店寄养的小狗,我昨天已经把它接回去,待会儿你回家就能看见它。”阿壮的汉话有些生硬,一字一顿的。 “往后每天照顾你的同时,我也会来医院看你的jiejie。我的妻子也会过来帮忙,帮忙给她换衣服做饭。” 俞烬点了点头,“谢了。” 自从上次他在重症监护室情绪严重失控,医生说什么都不允许他再去探视。 最多允许他在视频上看看jiejie。 俞灵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很少能像那天一样,和他说好长好长的话。 “不必言谢。你的舅舅是我遇见过最好的雇主,他们一家出国以后,我再也没找到这么合适的工作。他给我打电话说要重新聘用我的时候,我特别开心。” 从医院回家的路不算远,俞烬一直看着窗外的沿途风景。 上次走这条路时,还是在夏季,路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 短短数月,枯黄的树叶遍地飘零,轮胎一碾,发出“咔嚓”的脆声。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短袖。 风一吹,俞烬不禁摇上车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