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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认真真遵照医嘱,每天按时投喂和打扫,定时与小家伙互动。 好在没多久,Joe日趋消瘦的体态开始恢复浑圆,跟他的关系也越发亲密,会时不时蹲在他的肩上发呆,就像它曾经对待乔郁绵那样。它的毛皮柔软又蓬松,蹭在侧脸上很舒服。 不得不说,练琴,上课,照顾龙猫分散掉了他大部分注意力,有这样一个小家伙拖累着他,留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多,既不会常常觉得孤独,也不会深陷在失恋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偶尔忍不住想起乔郁绵的时候,切一小片苹果递给它,剩下的自己吃掉,心口的酸疼便能平复许多。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老天连这一丝寄托都不愿留给他。 安嘉鱼初次在海外过万圣节,听到敲门声时,他自然而然认为门外是来叫他一起去琴房的同学,不想刚一开门就有巨大的黑影窜进来。 他下意识躲开的刹那,心头忽然一跳,立刻转身追过去。 那是只穿了黑斗篷的哈士奇,门口它的主人扮作满脸是血的女巫,手里的伸缩绳有五米长,足够哈士奇冲到安嘉鱼的写字桌前,而Joe刚好在桌子上啃一条提摩西草,安嘉鱼大部分时候不喜欢关着它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来不及出声制止,龙猫僵在原地,他眼睁睁看到哈士奇一口叼住了Joe的后颈 他扑过去抢下Joe的时候,不慎被尖锐的犬牙划伤了手背,可还是晚了一步,也许在开门的那一刻就注定来不及了。黄/木/兆/ 他满手是血捧着完好的Joe赶到医院时,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已经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安安静静歪在他怀里,再也不会醒过来。 Joe并没有受外伤,哈士奇也确实像他的主人说得那样,不想伤害谁,只是单纯想跟Joe玩一玩,但龙猫生性胆小,由于过度惊吓,应激死亡。 安嘉鱼茫然地看着宠物医院门前那只被主人呵斥的狗,它抬着一张傻兮兮的脸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惹主人生气了,拼命抬起两只前爪,试图握主人的手。女孩后悔万分地蹲在地上,边哭边请求安嘉鱼的原谅。肇事的傻狗看到主人哭,本能地靠过去伸舌头试图舔干净那些横流的泪,可口水舔融了特殊的妆容,一脸假血浆让女孩的脸变得触目惊心。 安嘉鱼觉得一切都好荒诞。 狗不是故意的。 狗的主人也不是故意的。 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 如果他能小心一些,开门之前让Joe回到高处的笼子里。 如果他没有躲开,能挡住那只狗。 如果不是自己怕孤单,自私地想得到小家伙的治愈,贪恋一份跟乔郁绵有关的陪伴,执意带着Joe来这么远的地方,它就不会死的这么莫名其妙了。 如果他当初不要随随便便就因为它叫乔就将它捡回去养 他把逐渐僵硬的Joe带回去,可又不知该如何安葬,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小家伙那么胆小,一定不希望自己被随意埋在一棵树下。 哈士奇的主人卸妆之后安嘉鱼才认出对方是比他高一学年的学姐,兴许是出于愧疚,鞍前马后替他联络到宠物殡葬公司,替他预约时间,又亲自开车送他过去。那门前立着一句标语:For one of the family. 安嘉鱼连续两三天没有睡着,神情恍惚地任对方摆布,他不知道现在连宠物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告别式,告别台正中是一只朴素的小相框,周围是与之相配的白色蜡烛与白色花朵。 你的手机里有小家伙的照片吧?挑一张喜欢的打印一下吧。 工作人员体贴地坐到他身边陪他一起挑选,安嘉鱼机械地打开手机相册,从右向左滑动,翻找着Joe最好看的照片。最终,停在它一手拿着心爱苹果,一手抓一张小卡的画面,卡片上是手写的字迹:好好睡,晚安。 学姐见他呆住不动,试探着问了一句:选定这张吗?上面写的什么? 他们都看不懂中文。 安嘉鱼用拇指擦了擦屏幕,张了张嘴。他两天没有说过话,嗓音干哑到发不出声。 学姐见状急忙示意工作人员倒一杯水,老外不喝热水,冰凉的液体入喉像开了刃的小刀,可的确破开了他的喉咙,开口的同时,安嘉鱼终于接受了Joe离开他的现实。 刀绞般的心痛毫不留情地侵袭而来,他泣不成声的替她们翻译:Sweet dreams. 不知是不是养宠物的人都能感同身受,在场所有的人都陪着他掉眼泪,他们有的与他一样是送别,有的只是咨询,甚至连工作人员都不能幸免,对方掏出一本小册子,告诉他如果实在舍不得,他们有一项服务是骨灰钻,价格有些昂贵,但小家伙可以变成一颗漂亮的宝石,永远陪着在他身边。 听上去比死后变成星星要实际得多,至少还看得见,摸得着。 对不起啊小乔,你说得对,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好它呢安嘉鱼用手指随意揩掉眼角的泪,举起酒瓶,似乎期待酒精的能量可以钝化那些酸楚和疼痛。 乔郁绵感到一丝窒息,突如其来的噩耗和对方愧疚的眼泪让他心痛,而这句对不起他更是不配。他不敢想象安嘉鱼在失去Joe的当下会有多难过,更不敢相信,自己多年前的口不择言居然变成了一把洒进了伤口中的粗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