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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情书 第40节

    那个已经有些发旧的钱夹摊在他手上,露出一张蓝底的一寸照片,上面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尽管过去多年,样貌有所变化,但照片上的人大体的模样和如今总还是一致的。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张照片上,静了很久,普天静和普天林纷纷瞪大眼看向路西加,又像一同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对方。

    “所以……”普天静僵硬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屋外的方向,“哥那次回去放烟花,难道也是为了……”

    她没将话说完,就用两只手捂住了嘴巴:“天呐……”

    路西加只觉得耳边一直在轰隆作响,普天静的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却又好像完全没有被解析成功。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寸照会出现在付河的钱夹里,用力眨了几次眼睛,确认眼前的事物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她伸手,从钱包的夹层里取出那张照片,翻至背面。

    照片的背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几个字,笔迹稚嫩、青涩,岁月悠长。

    “初一(一)班,路西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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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天静、普天林:磕到了磕到了!

    第49章 我从来都不喜欢玩乐高

    付河对小屋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只觉得这天回去的路上,路西加一直都格外沉默。车里随机播放着付河手机里的歌单,路西加则一直将头靠在靠背上,看着窗外,偶尔听到不熟悉但好听的歌,才会开口问付河一句歌曲的名字。

    酒店旁边的药店还开着,两人到达后,进去买了碘伏、棉签。在明亮的灯光下,付河这才发现路西加的眼尾带了薄薄的红色。

    “冷吗?”付河一边低头找付款码,一边用另一只手握住路西加的。

    的确很凉。

    他自然地将路西加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药店的收银员撩起眼皮暗暗瞅了一眼,又赶紧将头埋了下去。

    朝四周张望一圈,隔着药店的玻璃,付河看到一家咖啡店,店内灯光橙黄,红绿的圣诞挂饰装饰了满屋,看上去暖和又安逸。

    “我们等会去买杯热饮再上去。”他顺口说

    付好钱,店员将打印好的小票递过来,付河刚要将小票揣进兜里,忽然想到什么,一只手赶紧摸了摸自己的两个衣兜。

    瞧见他的动作,路西加已经猜到了他在找什么,却还是朝下转了下眼珠,故意问:“怎么了?”

    付河没注意到她打趣的音调,歪了下头,在认真地懊恼:“钱包落在天林那了。”

    说完,他摸出手机,要给普天林发消息。路西加则不做声地挣脱他的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个钱包,举到他的眼皮底下。

    付河有些惊讶:“他给你了?”

    路西加抬着唇角没说话,只是将钱包缓慢移动,挡到自己的脸前,然后食指一挑,将钱包翻开,夹层露出。

    照片上的一双眉眼与眼前人的无限重合,就好像是他曾经无数次翻动钱夹,拼命将记忆中的那张脸叠在照片上一样。付河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涌动的瞬间,有她插着口袋站在教室的前门,有她穿着漂亮的舞蹈服,立在舞台中央谢幕,还有她在舞蹈教室的前方认真教着他们那些简单的舞蹈动作,以及透过窗户的阳光,拂动了她发梢的微风……

    药店又进来了顾客,开合的玻璃门放进了一阵冷风,吹醒了看着照片出神的人。付河笑了一声,低沉的音色引得刚进门的两个小姑娘都看了过来。他抬手,将钱夹接过,又熟练地用拇指拂过透明的塑料夹层。

    “总算是看到了。”

    说这话时,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少年时代的隐秘心事终于被揭开,一直藏于记忆深处的珍贵宝物终于剥落在阳光下,也找到了它的主人。

    路西加看了他半天,一双唇越抿越紧,末了,她轻轻瞥了他一眼:“骗子。”

    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刚被定义为“骗子”的人赶紧朝前追。

    “这怎么说?”付河觉得有点冤,“我怎么还成骗子了?”

    “说什么‘钱夹里的小姑娘’,”路西加愤愤不平地道,“害得我还琢磨了好一阵你是不是以前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

    付河拉开药店的门,哭笑不得:“那不是我说的啊,而且我不是让你看钱包了吗,你没看。”

    女生生气的时候,男朋友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狡辩。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路西加就想起那天他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

    “你那哪是让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说‘呀,吃醋了呀?真可爱,快让我多看看。’”

    付河因路西加这句话愣了愣,随即笑得不能自已,他站在马路边,用一只手臂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胡乱飞起,加上脸上一时肆意的笑,恍惚间,路西加竟觉得自己是穿越时空,看到了那个十几年前张扬的少年。那时的他应该就是这样的,会和朋友因为一件事情而放肆地笑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背脊挺成山脉般的轮廓。

    一时出了神,她就这么仰头看着他,站在异乡的街头,眼里波光闪动。

    像是察觉到什么,付河带笑的眼眸朝她看过来,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咖啡店里香气浓郁,他们推开大门时带响了门前的铃铛,原本趴在桌上看着电视剧的老板忙站起来。

    一杯咖啡,一杯热巧,他们点好单,便到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着。音响里一直在单曲循环播放一首歌,路西加听着好听,却不知晓名字,便问身边的专业音乐人:“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是一首日文歌,又是甜甜的女声,路西加原本以为付河应该没听过,却没想他很快说:“《christmas in love》。”

    “真的吗?”

    从刚才到现在,付河答出了她问的每一首歌的名字,路西加甚至都已经有些不相信,怀疑他是随口说的。她掏出手机,想要在音乐平台上搜索验证,可手指下压,刚打了几个字母,身子便突然被付河抱住。她失去重心,靠到他怀里,听到他说:“抱一会儿。”

    很奇怪,尽管曾在云南生活了这么久,付河却从没将这里当成过家。对他说,东北也好,云南也好,北京也好,都只是他漂泊的人生中暂时停驻的一个地方,就如同为了躲避一场大雨而找到的屋檐,或是循着阴凉去到的一棵大树之下。可这会儿抱着路西加,看着窗外川流的汽车汇成光影,付河突然明白了归属感是什么。不是一栋房子,不是一棵大树,也不是一个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而是有那么一个人,让生命中所有的牵挂和期盼都有了着落。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一段回忆可以被一首歌绑住,听到这首歌,就会自然而然想到当初青涩的故事、懵懂的感情,一段岁月,也可以轻易地被一个人绑住。

    钱夹就被放在桌子上,就着这个姿势,路西加拿起钱夹,再次翻出那张一寸照片。付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即便已经抱着这个活生生的人,他望着那张照片的目光还像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路西加问付河:“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一寸照啊?”

    这种写了名字、班级的照片,一般都是交上去制作证件照,或者是要贴到什么资料档案中。路西加捏着照片的一角,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想起在初一的时候,她的确有一次没能按时交上去照片……

    “啊!”想到这,她激动地拍了拍付河的胳膊,“你不会偷偷拿了我的照片吧?我记得有一次我明明在前一晚把照片夹到了自己的作业本里,第二天到了学校却怎么都找不到,还被老师说了一顿。”

    “我去哪偷你照片啊?差着两个年级呢。”

    路西加想了想:“也是,那样就有点吓人了。”

    老板很快把他们点的饮品端了上来,路西加见来了人,挣扎着想要从付河的怀里坐起来,付河却不撒手,就这么箍着她,跟老板说了句“谢谢”。

    等老板走了,路西加才扬起头,小声催促:“快说啊,不许卖关子、不许隐瞒,把没告诉我的事情都如实招来。”

    付河笑了一声,将下巴抵在路西加的头顶靠着。

    “嗯……”他沉吟两秒,才缓缓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照片是哪里来的。大概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偷玩mama给学生准备的乐高玩具,结果不小心把照片弄到盒子里了。”

    “乐高玩具?”

    路西加的手一直悬在空中,时间久了,已经有些抖。她沉浸在回忆中未曾发觉,还是付河帮她将手收了下来。

    “嗯,我那天去办公室,裴老师给我们看了看新买的奖品。我本来没太在意,结果无意间一瞥,发现那个乐高玩具的盒子里有一张很小的照片。其实当时隔着距离,根本看不清,但就是心里猛地动了一下,觉得那一定是你的。我就猜……肯定是你喜欢这个玩具,偷偷玩来着。我怕别人发现,还非常有心机地走过去、装模做样地把那个玩具端详了一番,然后主动帮裴老师又装回了盒子里。”

    听他这样说着,路西加也早就回忆起mama说过的事。那些零碎的信息好像突然都有了前因后果,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清晰了起来。

    “mama说你集了很多星星,换走了乐高玩具,所以……你是为了我的照片吗?”

    她问得迟疑,付河的回答却没有半点犹豫。

    “嗯,”付河说,“西加,我从来都不喜欢玩乐高。”

    让他站在办公室心猿意马的不是乐高,让他处心积虑去收集星星的,也从来不是乐高。

    心头震动,路西加久久说不出话。一切好似都已经真相大白,可真相之下藏着的情感,又让她一时看不懂。

    “可是……你为什么……”

    问到一半,她将话语停在唇齿之间,不忍心去向这遥远的深情提问。

    “想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你?”付河接下了她的话。

    路西加点点头。

    她想不明白,既然她对那时候的付河完全没有半点印象,那么于她而言,他们曾经不过也只是最为普通的萍水相逢。或许打过照面,可她从来没注意过他。那么,他的钟意是从何而起,深情又是从何而来?

    玻璃窗映出交叠的人影,付河看着,终于体会到了命运迟迟未曾给他的圆满。

    “其实我也说不清。”付河回忆着,忽然说,“但第一次见到你时的场景,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英语课。我们正在做一篇阅读理解,我忽然听到裴老师说了句‘又忘带钥匙了啊’,抬头,就看到你站在门口。你扎着马尾,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在有点不好意思地朝裴老师笑,看着漂亮又乖巧。我当时……”

    如今回想当时的画面,付河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他记得原本他只是听到声音,无意抬头扫了一眼,但目光触及站在门口的女孩,转在指尖的笔一下子落到了桌上。

    同桌被他吓得抬起了头,他则像一个看傻了眼的楞头小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的女孩看。

    那天,英语一向很好的他阅读理解错了全篇,同桌看着他满篇的叉号,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问他今天是不是丢了魂。

    “你当时什么?”

    听着与自己有关的故事,路西加的心里是忐忑而雀跃的。这样去要钥匙的事情发生过许多次,黑色羽绒服加单马尾,也是她最寻常的装束。她不可能记得付河说得是哪一天,只能迫切地希望借着付河的语言,去描绘出他为自己心动的那个瞬间。

    “我当时,只觉得……我这是看见天使了吗?”

    很俗气,可也很真实。她笑得太温柔,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和自己是一个物种。

    而如今回想,那一眼,真的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他也是真的丢了魂。

    第50章 拜谢师恩

    热巧已经摆了一会儿,付河怕凉了,端起来递到路西加唇边:“喝一口。”

    路西加没伸手,只将嘴巴凑过去,借着付河的手喝了一大口。巧克力的香甜融化在指尖,路西加靠回付河的肩头,依然觉得有些回不过神。

    瞧她一直望着玻璃窗不说话,付河将环着她的胳膊更收紧了些,问:“在想什么?”

    玻璃窗上的影子在轻轻晃动,路西加仰头看了他一眼,说:“在想……你好像瞒了我很多事情。”

    她本来以为他只是初次见面就对她有好感,却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会是在他们的中学时代,随后,她以为年少时只是浅淡相逢,他却在今天告诉她,那时少年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她。

    彼时青涩,路西加忍不住在一次向付河确认:“那……你是那时就喜欢我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付河认真想了很久后,才严谨地说:“其实那时候也不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总想看看你。你放学以后到裴老师的办公室写作业,我就总磨磨蹭蹭不走,去找裴老师问问题。当时我朋友都很奇怪,问我英语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但你写作业太认真了,我进去你都不太抬头看我。”

    难得的,付河笑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很单纯,他每次进办公室前都会想好,万一路西加抬头,他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会显得自己既亲和又帅气,可这个小姑娘却从没过她实践的机会。

    路西加听着,笑了两声。是了,写作业认真是她从小就培养起的习惯。

    “还有呢?”她问。

    “还有……你的演出我都会去看,学校里的,电视台的……只要我提前知道,就都会过去。”付河说,“我记得你跳的每一场舞蹈。”

    “每一场?”

    初中的时候,她在校舞蹈队,又一直在少年宫学舞蹈,排的舞蹈很多,演出也不少。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路西加都不记得自己初一到底跳了什么舞。她来了兴致,亮着一双眼睛问付河:“那你最喜欢哪个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