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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倏地把人的幻想割破,原先以为是蜜糖的东西,原来不过就是疮里的脓。 流出来,梦就醒了。 把前面那一生倒着看回去,云集都觉得自己不堪入目。 别人都把“看不上你”贴脸上了,他还死皮赖脸往跟前儿凑呢。 好在他那点不值钱的喜欢,上辈子就掂量出来斤两了。 这辈子他一定有自知之明。 丛烈的眉头紧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云集,你为什么不跟我出去吃饭?” 这才是正常的丛烈。 骄傲,直接,不容拒绝。 当然,从前云集也没拒绝过他。 但是既然要退场,总要有个开端。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丛烈盯着他。 那双眼睛雪亮雪亮的,曾经让云集想起来春夜里初融的河流。 也就是那么一双眼睛,让他俗不可耐地一见钟情。 他没想到丛烈会这么敏感。 从前他在丛烈耳朵边暗示一万次想戴情侣对戒,那边可是一点信号都收不到。 虽然理解的方向不那么对。 分手这事,云集原本是想徐徐图之。 很主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不敢确定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俩到底算是哪种关系。 按照上辈子来说,他俩一起吃过饭、上过床,他肯定是以男朋友自居的。 但是他现在不敢了,可能在大明星丛烈心里,他只是一个过于狂热的粉丝也不好说。 可刚刚丛烈一上来就把他给问懵了。 闹脾气? 看见他没说话,丛烈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今天晚上五点我彩排结束,六点大概可以到店里,你可以在店里等我。” 云集的第一反应就是丛烈听不懂人话。 但是他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 他上辈子对丛烈太百依百顺,丛烈让他往东他就不会往西。 哪怕东边是个捕兽夹子他都义无反顾地往里踩。 这就是鬼迷心窍吧。 “行。”云集随口答应了一句。 他觉出来丛烈今天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想让他赶紧走。 一米八大几的个子,跟个门神似的在那堵着,看着都碍事。 等丛烈走了,云集重新趴回了床上,努力回想这个时间节点时自己的状态。 三年前,他还没跟丛烈结婚。 却已经为了他跟云老爷子闹掰了。 他爸不能接受他找个唱歌的男的。 在云世初的处世哲学里,娱乐圈里不管是唱歌跳舞的还是演戏说相声的,统一都得归为“戏子”。 他跟云集喊起来就那么几句词:“无知竖子!早年这些东西为了在电视上多露露脸,谁的床不肯爬?你徐叔叔为什么被他老婆甩了?就因为那帮小戏子往上贴的时候没守住裤.裆!天底下多少好人家不够你瞧,非要找个无情无义的戏子,怎么你这辈子就非得摔个马趴才痛快吗!” 当时云集觉得他爸简直就又封建又专.制。 而丛烈除了脾气差点,完全就是珠穆朗玛峰上的至美雪莲,凡人看上一眼都是奢侈,怎么可能被他们这些万恶资本染指?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和他爸都是对的。 丛烈的的确确是高岭之花,也的的确确无情无义。 这么一想云集又有点明白了。 丛烈不爱他这件事,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这根本不能怪人家,只能怪他算万恶资本的时候错误地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他是万恶资本的儿子,自己也曾有一笔不小的万恶资本。 就他身上叠的这些万恶buff,怎么忍心去荼毒人家珠峰雪莲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花了条命才想清楚,本来是没什么可委屈的。 但是云集就是难受。 也不知道是哪在疼,连着他的心肝脾肺揪成皱巴巴的一团。 为了点谈恋爱的破事,云集绝对不可能掉眼泪。 他把一切出处不明的难受归结为胃疼,也懒得弄泡面,给自己灌了一杯温水之后就回床上躺着了。 正好是个阴天,晚上还要下大暴雨。 想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傻子一样的自己坐在料理店的雅间里。 外面都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大风呼呼的。 他还觉得是一种有安全感的浪漫。 但其实呢?被窝才是阴雨天的归宿。 反正丛烈也不会真的去日料店,有什么天大的事也不差这一个下午。 云集直接团进被子里,还给自己加了一床一直被他嫌弃的羊绒毯子。 毯子是云舒那个小屁孩看秀拿的高定,黑白的老花晃得他眼疼。 但毕竟是羊绒的,盖上还是暖和。 暖意慢慢缓解了他肺腑间的不适,云集的意识很快就淡了。 断断续续的,他做了好多梦。 他梦见老爷子把十年不离手的紫砂壶往地上一掼,“你个逆子!你敢招惹那个唱歌的小子,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他还在解释,“丛烈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和你白手起家有什么区别?” “成功?”云世初费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第一次感觉有必要重新审视他,“会唱几首歌就是成功了?有那么仨瓜俩枣就是成功了?云集,我从你十五岁就带着你走生意场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你俩眼珠子只够看见自己鼻子尖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