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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上亭顶这件事,哪是何事?时倾略一沉吟,立即明白了,随离是借着上亭顶这件事,指点他如何摆脱他在王府的困境。 自己的困境,只有时倾自己知道。在别人眼里,小世子对他爱护有加,都认为他应该过得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在王府孤立无援了这么久,时倾骤然间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是理解支持自己的,他一咕噜坐起来,望向随离:“阿离,你觉得我该坚持下去吗?”坚持对儒学中「忠」的理解,坚持自己的信仰,坚守自己的本心。 随离作为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士,对儒学哪里有什么精深的理解?只是,上亿年了,他追寻了时倾上亿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时倾,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坚持的意义。 看着时倾眼眸里闪烁着希冀的光,随离由衷地表示赞同道:“当然要坚持到底。” 你坚持你的信仰,你坚持信仰的模样,就是我的信仰。 只这一句话,时倾顿时对随离产生出一种知遇之感。他跟元恺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可到头来,却背道而驰。倒是这个借尸还魂,不知来历的人,知了他的心。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不过如此。 时倾因着随离一句话儿,引为知己,心头十分高兴畅快。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远比身体上的愉悦来得深邃持久,酣畅淋漓。 既是知己,时倾一点不跟随离客气,直接问道:“那你且说说,怎么样,我才能离开王府?”顿时了一下,又补充道:“可不能不管不顾,毁掉亭盖。”王府对他有恩,他得保全王府,出首告发一途,断行不得。 随离微笑道:“不能毁掉亭盖,你便只得想法子爬上亭子去。若是自个儿没本事爬上去,便只有想法子借助外力了。” 时倾想了想,懂是懂了,只是:“该当如何借力?” 随离朝居室方面瞄了一眼,笑道:“你不是已经把那一位收拾服贴了,还用问我该如何借力?” 时倾垂头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这么做,不够仗义。” “你不是答允给邹凡尘写信了?说不定,他是你爬上亭顶的另一股借力,”随离给时倾分析道:“不过,这位子濯先生会不会前来王府,会不会带你走,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而且,你写信把他诳来,说不定会害了他。远不如借小世子的力,来得稳妥。” 其实,随离清楚,时倾早已想得明白,只是心里难受,他愿意出面再推时倾一把。因此,他暖暖地笑着,问:“我可以施个法,让你忘记一些事,只记得小世子负了你,这样,你利用他,便不会觉得抱愧了。” “不用!”时倾颓然地躺倒在亭顶上,嘴里却毫不考虑地拒绝了。敢做就要敢当,纵然心头会难过有愧,但他并不想逃避。 随离把手伸给时倾,道:“你后面要做的事,还很多,不当如此颓废丧气。起来,我带你看看这亭子顶上,不一样的风景。” 任何时候,他都愿意伸出手,拉时倾一把。如果,单只为了阻止一次被强,何需他冒险下界? 第19章 相许 扛子之臀与子飞天 时倾已经在王府生活了十五年,后宅和外院都跑遍了,王府里还有什么景色他没有见过? “会有什么不一样的风景?”嘴里问着,时倾还是借着随离的一拉之力,站了起来。 当时倾站起之后,随离似乎是怕时倾站不稳当,异常熟络地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臂。 站在亭子顶上,俯视着亭子下方,只见王府隐在夜色之下,影影绰绰,斑驳鬼崇,白天里的飞檐翘壁,在深蓝的夜空里,投下漆黑的影子,雄壮而又深沉,整座王府,仿佛隐藏着无数巨兽,似要冲天,似要噬人,又似在沉睡。 这样的王府夜色,时倾一时倒看得有些怔忡了:夜色下的王府,有种惊心动魄,令人窒息的异样静谧。 随离含笑说道:“你站得高,才能看到这幅景色。站得越高,能看到的景色便越多,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他们已经站在亭顶上了,难道要站到王府最高的宫殿屋顶上去?那样对安若王爷不大尊敬吧?说不定人家此刻正在下面宫殿里睡觉呢。 在时倾问出「怎么试」之时,他感觉随离环着自己腰上的手臂一紧,跟着,人拔地而起。而他眼前,王府的景致迅速变小,而不再是大团大团的漆黑影子,王府的大致轮廓越来越清晰,再然后,连整个和岐州都可以尽收眼底。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和岐州一马平川,阡陌纵横,而安若王府,只是这幅美丽画卷的组成部分。时倾不由得赞叹道:“真美!”只怕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高度,欣赏到这样的景色。 随离在时倾耳边,淡淡笑道:“若王府举事不成,这里必将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呵,那样的景色,其实也很美,就看你会不会欣赏。” 凡人百八十年的寿命,在活过上亿年的随离眼里,跟蜉蝣无异。他停在高渺的天际,俯看众生用生命和鲜血,化作颜料和画笔,在葱绿的大地上,氲氤出一点夺目的鲜红,确实是一种常人无法看见的另类美丽。 若是王府举事失败,肯定逃不过一场血腥杀戮。可是谁会欣赏那样残酷的场面?所以,他要阻止王府起事,一定要成功! 时倾刚要说话,忽然又醒悟到,自己这是身在不知多高的半空中,而且……而且……脚下面是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