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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还记挂着这个事儿,这天底下几个人能倒着看书啊?他真是对自己的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他刚躺下,就见男人突然冲进来,差些被门槛绊了个大马趴,却立马瞪着眼睛问:“纸篓子是不是被你收过了?” 平顺立马得意地笑起来:那当然! 他平顺是最会伺候主子的下人了,不禁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的垃圾也倒得远远的,甚至就连一片树叶都不会飘到主子的眼前! 主子这般急匆匆地过来,是要奖励他吗? 确实是奖励。 平顺开心极了,欢天喜地的打着灯笼,走进偌大的垃圾场之时,两行清泪掉下僵硬笑着的脸颊。 ...... 与此同时,南肃背了个小包袱,已经摸黑下到了山脚。 隐蔽的小路上,他气鼓鼓地盯着眼前的拦路狗,喝道:“滚开,老子在这里呆不住了!” 拦路狗是皇帝派来的,中年人,两撇干净利落的大燕尾胡,以及颧骨极高的面孔,赫然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世子,是我等没将您伺候周到吗?为何要下山呢?” 南肃看着他身后的数名侍卫,勉强压下了一些火气:“我没酒了,下山买酒去!” “世子放心,明天我便将佳酿送进您房里。”中年人顿住,微微一笑:“吃的喝的,玩的耍的,您想要什么,我等都会为您送来,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 南肃深吸一口气:“好啊,我想要女人!” “佛门重地,还请世子自重。” “那就让我下山去,不劳烦你!” “世子。” 中年人深谙殿家作风,虽是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圣上下旨让您在寺中陪同六皇子,莫非,您这是想抗旨么?” 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问题一般,南肃折扇一展开,挡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 他盈盈一转眸,一段绝妙的公子风情霎时尽在眉梢,浑然天成的浪荡与玩世不恭:“瞧你这话说的,那就麻烦你了,十坛春风酿,不是醉贤居的小爷可不喝!” 窄腰一扭,便是向山上的方向去了,却走了几步又停下,他提扇指着中年人,眼睛微眯道:“还没问你这条好狗的名字呢?” 中年人宠辱不惊地道:“段念,奉皇上之命前来伺候六皇子与您,望您日后多照料。” “好说。” 南肃琅情一笑,回身哼着小曲儿上山去。 寺里的建筑顶端在夜色里只留下模糊轮廓,他顺着台阶一节节往上爬时,抬头望向藏经阁的方向,眼中闪过几丝狠戾。 ...... 当天边泛起一丝白,一身污渍的殿辰终于拿着一张被撒了几滴菜汤的纸条,走进了书房。 他惯爱整洁,甚至可说有轻微洁癖,却将那纸条郑重锁进了盒子,然后在桌前坐下。 “六爷,您还不睡啊~” 平顺几乎快哭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些就要夺门而出去泡澡。 几缕凌乱的墨发从殿辰额前垂落,遮盖了他眉毛下的眼眸。很快,他温润地笑起来,翻出一张信纸,边研墨边道:“等我写封信,你寄出去了再睡。” 平顺有些诧异:“寄去哪里?” “皇宫。” “......” 平顺顿时震惊了,别说参与政争军争了,便是京城的民间消息,男人也从不理会,如今,却要主动往皇宫寄信?究竟是何事,竟值得男人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 平顺小心翼翼地挪到殿辰后方,只见落下的第一个词便是:父皇...... 可写到这里,殿辰突然又停了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眸微微泛红,目光变得深沉忧郁。半晌后,他将这张纸揉成团,另起一张,写道—— 父亲,至少,得为儿子立一块带名字的墓碑。 因为,我殿辰来过这人世间。 第十八章 第一次反抗 不知不觉间,就入了冬。 十一月的天气,已使人嗅到了大雪将至的气息,偏厅里早就点起了炭火,均是上好的雪龙炭,烧起来没有一丝烟气。 南肃坐在炭盆旁边,锦衣绸衫,窄腰被一条暗纹腰带勾勒出来,其上挂着一块盘龙玉珏,一身雍容华贵。 “欸?杠!” 南肃忽然大喝一声,手法熟练地摸牌,一双眼睛笑得好似诡计多端的小狐狸。 剩余的三个小和尚对视一眼,只能恨恨地叹息。 眼看就快胡牌之时,路尧忽走进来,唤了声世子。 南肃并没有理他,只是走了一圈牌后,突然往椅背一倒,抬手打了个哈欠:“累了。” 三个小和尚怔了怔,如蒙大赦般起身就跑,泪眼汪汪地道:“赶紧去洗脸,快走快走…” 看着他们走远,路尧警惕地将门阖上,回身道:“世子,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届时必定会留下痕迹,您若想烧毁藏经阁,今夜正是好时机。” 南肃轻一抬眸:“都摸清了?” 路尧点点头:“嗯,今日逢六,子时一刻,正是换岗时间。” “好!” 南肃“唰”一声抖开折扇,挡着嘴桀桀地笑起来——若没有一定的反派经验,决然笑不出这种暗黑味道…… 桀桀桀,经此一创后,弘福寺里的那帮秃驴必定对他恨之入骨,前有舍利子,后有藏经阁,南肃相信,弘福寺的人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定然不肯让他在此居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