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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是江闻自大也好,疏忽也罢,他们到底也提前知晓了敌人的身份和目的,做了提前的不防,即使江闻发难,他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沈瑶桉自然也听到了那首歌谣,她虽然不清楚歌谣里的深意,却能听懂歌词的意思,一时毛骨悚然。 一位军功满满的皇子在父皇去世之后,被逼上了绝路。 这样的歌谣无论是真是假,都无疑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如今的执政者。 就算她对这个时代的权谋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是有人在设计江温远俩兄弟。 她悄悄睁开眼睛瞄了江温远一眼,就见小殿下早已黑了脸。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在王府门前停下。 江温远掀起帘子一望,便知道该下车了。 他理了理衣裳,朝车门走去,却在下车前对沈瑶桉道:“桉儿,这段时日你不要出府,安心在府里呆着。” 沈瑶桉原本想问问江温远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如今她只是一个侯府小姐,男子间的阴谋算计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即使问清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最后,沈瑶桉只道:“好,桉儿知道了。” 江温远回头望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马车。 沈瑶桉掀起车帘,望着那抹在乌黑的天空下独自踏入王府的背影,沉默良久。 她总觉得,方才江温远望着她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江温远刚刚入了王府,何江便急匆匆地跑来,道:“殿下,柳君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商量。” 江温远闻言,急急朝书房走去。 柳云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江温远一进书房,关上门,柳云便道:“殿下,属下带着暗翎的人去翠西林和江河镇搜寻了一圈,发现琳琅山庄的所在地应当在这里——” 柳云走到那面挂着大云地图的墙的前面,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 江温远抬眸望去,只见柳云指的地方上标着三个字——翠西林。 # 最近总是下雨,元启的病好好坏坏,太医用珍贵的药材熬了一碗接一碗的汤药,太傅府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卧房内燃着安神的香,淡淡的烟雾从香炉中冒出来。 元启半卧在床上,半闭着眼,时不时咳嗽几声。 他脸色苍白,呼吸轻轻重重,不大顺畅。 卧房的一角传来一阵轻响。 元启缓缓睁开眼眸,朝卧房的那一面立柜望了一眼。 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从立柜旋转出来的缝隙里走出来,带着满身的寒意。 像是怕将寒气带给屋里病怏怏的人,待立柜合上后,那人站在原地缓了缓,待身上的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朝元启走去。 来人也是双鬓斑白,但一双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 虽然年过半百,他走起路来依旧衣诀翩翩,脚步稳重。 元启见到来人,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眸清醒了些,泛起点点笑意,道:“阿衍,你来了。” 陆衍望着瘦柴如骨的元启,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元启见好友面露心疼,淡笑道:“阿衍怎的这副神情,是我病得太久,容颜都变了么?” 陆衍摇头,沉默半晌,才道:“想当年我与你一文一武,意气风发,为帝王的左膀右臂,那时人人见了你,都尊称一声‘元公子’,如今你却只能长卧病榻,而我在世人眼中早已是个‘死人’,想见你,还得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当真叫人哭笑不得。” 元启依旧淡笑道:“人命短浅,最长也不过百年,人生如燃烧的灯火,人老如灯枯,人死如灯灭,我这一生,辅佐三代帝王,看着大云由衰败到兴盛,已然知足,即使到了油尽灯枯的时日,也无什么遗憾。” “阿启……”陆衍轻唤道。 元启一向对事情和人生看得最通透,生也好,死也罢,他并不太在乎。 他就像那天边的云,从天边飘入人间,几十年须臾而过,日子到了,又轻飘飘地离开,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曾留下,也什么都不曾带走,但其实,他于这世间,早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原本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可如今我却还有一事放不下……”元启轻轻道。 陆衍知晓他放不下的是什么。 他也听闻了那首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传唱的歌谣。 这也是他今日回来见元启的原因。 陆衍道:“当年先帝到底是仁慈了些,才留下如此祸患。不过阿启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就当是我为先帝做得最后一件事吧。” “阿衍,那便拜托你了。”元启道。 陆衍最后嘱托了元启一句:“你好好养着身子,莫再cao劳了。” 虽然知晓老友豁达,可他依旧希望元启能再活得久一些。 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才子良将,如今只剩他们二人,若是元启走了,这世上,便再没有人同他下棋喝酒了。 陆衍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立柜轻轻作响,不一会儿卧房又陷入寂静。 元启轻咳几声,疲惫地靠在软垫上,平复着呼吸。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婢女端着药碗走进卧房,朝元启俯了俯身,道:“大人,该吃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