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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养妻录(重生) 第91节

    “府上安排的人呢,朝中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御史台的人都死光了吗,一个连宫嫔都不是的人凭何做皇后!”

    就连太后也...

    拍在桌上的护甲生生断了一截,淑妃的掌心已然是红到了极致。

    宫娥畏缩地低头跪在下首处,青花瓷片飞溅在她身上,却连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早前被修剪好的月季花躺在一片碎瓷里,花瓣零落,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狼藉。

    这是钟粹宫里碎掉的第五件物什。

    直到殿外响起四皇子的通传声,满身伤的宫女才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不过眨眼的功夫,残局便被人清理了个干净。淑妃扶了下自己头上的累丝镶宝嵌玉花簪,勉力想勾出个笑容。

    但无论淑妃如何尝试,她都是笑不出来的。

    淑妃看着镜中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将这面光可鉴人的镜子也一同砸了的冲动。

    这时外头的人跨过殿槛走进,来到人跟前,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

    “给母妃请安。”

    他年纪小,身量也小,此刻故作老成之姿,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淑妃此时虽气急,但对着自己的皇儿,她脸上几近掩不住的怒气还是消去了点。

    不再是一眼便能瞧出的怒火了。

    可不知是因为年幼所以更能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萧礼依旧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出了什么。

    这个比他兄长小了一大截的小皇子拿着宫人递来的茶点。在觑了眼自己母妃的面色后,他主动开口道:

    “母妃,今日在上书房,先生夸了儿臣。”

    他母妃平日里最关心的便是他的课业,往日四皇子都是想尽法子避开的,可今日不同。

    果然,在听他此言后,淑妃原本十分难言的脸色变成了九分。

    她伸出手,摸了摸人的脑袋:“我儿就该这般,你那几个兄长年长于你,皇儿要更加勤勉才是。”

    再一次闻得这番不知听了多少次的话,小皇子脸一苦,只觉耳中都要生了茧了。

    只得有气无力地道了句:“儿子知晓了。”

    淑妃又像往日一般谆谆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如常问:“今儿个都习了些什么,可都会了?”

    四皇子急忙点头。

    他实在不愿再听他皇兄如何如何,哪怕淑妃不提,他也会想办法把话岔开:

    “傅大人给儿臣讲了《尚书》,还讲了吕氏春秋里的一篇,儿臣都记下了。”

    便是因为这,先生才会夸了他好几回。

    话罢,小皇子也不待自己母妃提及,自个儿就极为自信地背了起来:“纣之同母三人,其长曰微子启,其次曰中衍...”

    先前已读过百回的小皇子背的流利纯熟,偶有的磕碰也是犹豫一小下便又记起了,一点也不含糊。

    这一小段不长,他很快就背到了头:“纣母之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而生纣。纣之父、纣之母欲置微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他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文史中,未曾发觉旁侧的淑妃逐渐染了青的面色。

    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妻,妾...

    赤金玛瑙滚玉滴珠护甲抠进掌心的rou里,一抹凶憎之色在人眸中一闪而过。

    小皇子信心满怀,把师长教的一五一十都给学了个遍,《尚书》里词句不少,却都不长,他记得最牢的便是今日所学最短的那句。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他正要将释意也一同都给背了,但不成想那厢始终未置一词的淑妃骤然站起身来。

    “母,母妃...”四皇子肩膀倏地一抖,他仰起头,望着人的面色,不明发生了何事,只能支支吾吾地唤了一句。

    险些失控了的女子深吸几口气,方才在小皇子惊惧不解的目光中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母妃有事出去一阵,你且用些点心。”

    淑妃将身边的宫yihua女留下,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钟粹宫,着人备了肩舆悄无声息地朝一方行去。

    她坐在那华美的肩舆之上,右手攥得愈发的紧。

    炉中的檀香燃了一半,慈安宫内,一人屏退左右,无声无息地入了佛前:

    “求太后再助我一回。”

    作者有话说:

    注:纣之同母三人,其长曰微子启,其次曰中衍...

    纣母之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而生纣。纣之父、纣之母欲置微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出自《吕氏春秋》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出自《尚书》

    *

    傅斌——曾为萧祈的老师,后来被圣上以无力教导之由换到了四皇子身边。当年林婉落水、以及后来的乞巧节,傅家曾两次与姜府结怨。

    当初萧祈被罚抄《五经》,《尚书》便是五经中的其中一本。与官职同字同音。

    第85章 还衣

    大雍要立后了。

    在众臣于朝会上第五次齐齐请愿之后, 他们先前那些被压而不发的折子头一回有了音讯。

    虽然皇座上的人依旧未曾下明旨,但终究是往后退了一步——

    着礼部,筹大典。

    此旨一下, 有些事情便已落定了。

    落子无悔。

    姜岁绵窝在自己院里,由着虞舒替她挽着发。一对简单的绞金玫瑰并蒂小珰坠在人耳侧, 倒是衬得人愈发白皙细腻了。

    不远处的支摘窗小小开着, 小姑娘伸出手, 百无聊赖地戳了戳自己身前的小花盆, 让它追着想要溜走的日光,多晒了几分太阳。

    薄绿青瓷方盆里,约两寸高的小芽肆意舒展着旁侧的小叶,早已不似刚破土时那拇指盖般的大小了。

    虞氏轻轻理着她的袖口,神色里的慈爱仿佛都要化成水浸了出来。

    是怎么瞧也瞧不够的。

    侍在外头的秦mama掀帘进屋, 怀中还抱着厚厚的一沓东西, 鼓的几乎要抱不下,“夫人...”

    望着软榻上的母女二人, 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怕惊扰这一室的温情。

    “又有几家递了拜帖。”

    自立后消息传出后, 府上是愈发忙碌。之前虽也不少,可多是邀姑娘去他们府里, 由头也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总逃不开赴宴赏花之流。

    但现在...

    帖子的数量翻了好几番不说, 还都是想上门一叙的, 拒了一回就隔几日再递, 递贴之时甚至还不忘附上拜礼, 那藉口都快翻出花来了。

    就连其他几房的老爷, 这几日都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

    想到这, 秦mama不由叹了口气,她们姑娘眼下...

    真真是炙手可热。

    虞舒从她手中随意接过个帖子,温声朝身旁的小姑娘问上了句:“岁岁想见么?”

    其实虞氏心里知晓,少女大抵是不乐意的。

    人言可畏,却又多是从众。

    若是不好的声名传出去,一分的坏处也能扩成十分。

    可若反之,则那些缺憾之处恍惚也都成了好处。

    姜家夫妇也曾试着用过同样的法子,想反借这城中流言挣扎一二。结果自家派出去抹黑的人挨了一顿骂不说,还险些被几个义愤填膺的茶客扭送去了官府。

    尤其是不知是谁求得盛云寺那句批言后,她女儿的后位好像已不可撼动。

    虞舒之前以为,就算皇座上的那位真动了心思,也不过是趁着大选接人入宫罢了。谁成想竟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恍若所有人都在推着岁岁走向凤位。

    本来这应当是件极其不可能之事才对。

    虞舒心绪如线如泉,面上也不由带了两分愁色。姜岁绵拿过青棠手里的锦炸小丸,戳了个喂给她,这才如姜夫人所料般摇了摇头,“不要,娘亲都拒了罢。”

    让人进来,好再让她听一回旁人是怎么夸她的吗?

    珠珠他们抄的大雍律都没这么多词。小姑娘心道。

    姜岁绵也是后来才知晓,她去凝香苑的那日恰逢金吾卫巡防,萧饶安最后是醉着被兵卒抬回府上的,走时还附带留了本大雍律。

    他这些时日都没来寻她,便是被自家父王按在府中抄书去了。

    好在似乎是顾忌着几府的颜面,金吾卫此事办的悄无声息,竟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也算给了安亲王些许微不足道的慰藉。

    自然,珠珠也没能躲得过。

    就是待遇要好上不少。

    至于同样被扛回去的其他的小郎君...

    擅文的被拎去习武,擅武的便拿着笔,整日和律例相伴,颇有一种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

    剩下那些文武兼备的...

    刚抄完律例就上了校场。

    小姑娘知道这些事后就开始了东家送伤药西家备护腕的日子,一时间竟显得有几分忙碌,自是没有功夫再听这些虚词了。

    就连萧祈定亲的消息传来时都没引得她多少注意。

    她并不在意这一世是谁取代了她皇子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