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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揣个崽 第19节

    不怪沈翌多想,他贵为太子,想要爬床的宫女不知凡几,也曾刻意有宫女在他跟前坦胸露乳,他一向反感这些。

    陆莹说完,就钻进了被窝里,裹紧被子后,才好受一些,她本以为他不会理她,谁料,片刻后,室内却响起了他的声音,“抱歉。”

    陆莹不由一怔,鼻尖猛地有些泛酸,被他指责教养问题的那一刻,她没哭,这一刻,眼泪突然坠下一颗。

    她赶忙拉了拉被子,盖住了酸涩的双眼,外面风声很大,陆莹心中乱糟糟的,片刻后,他就熄了灯,室内一下变得黑漆漆的,“睡吧。”

    他这两个字,声音并不高,很快就被外面呼啸的风声压了下去,有那么一刻,陆莹还以为听错了。

    她闭上了眼,逐渐陷入了梦乡中。

    天实在冷,北风呼啸半宿,直到后半夜才停,窗台下的鲜花蔫蔫垂着脑袋,花瓣上的雪有的化成了水,有的则凝成了冰,一朵朵花瓣被压得抬不起头。

    因着要回门,陆莹睡得并不踏实,另一侧传来声音时,她便惊醒了,室内黑漆漆一片,许是怕吵醒她,他甚至没有掌灯。

    她赶忙坐了起来,穿上外衣下去后,摸索着寻到了火折子,烛火亮起时,她问出了声,“殿下,用妾身帮您宽衣吗?”

    “不必。”

    他并不习惯旁人的伺候,已自己穿好衣衫,他面冠如玉,气质冷凝,一身白衣,乌发垂肩的模样,越发显出仙人之姿。

    陆莹只瞥到一眼,就面红耳赤地别开了眸。

    “那、那妾身帮殿下绾发?”

    沈翌这才扫她一眼,她已穿好衣衫,唯有一头墨发垂在腰间,旁的并无不妥,沈翌道了声“不必”,就喊了声“来人”。

    宋公公带着两位宫女走了进来,这两位宫女陆莹昨日已见过,一个唤碧玉,一个唤碧珠,一直在崇仁殿伺候。

    碧玉帮太子梳的发,碧珠则打了盆温水,取来了牙香筹,牙香筹是将清洁剂固定在了牙刷上,能拿来清洁牙齿。

    见无需自己伺候,陆莹也没往上凑,莎草和木槿也端来了温水、香膏等物,陆莹也洗漱了一番。

    太子照例去了练武场,早膳两人同样是分开用的。

    用完早膳,宋公公便来了宜春宫,他将回门礼单呈给了陆莹,恭敬道:“这是太子备的回门礼,太子妃瞧瞧可有不妥之处,若缺了什么,奴婢让人添上。”

    礼单上的回门礼皆是贵重之物,并没有不妥之处,陆莹笑道:“不必多添,礼单上这些已然足够,让宋公公费心了。”

    宋公公忙道:“应该的。”

    陆莹身份不高,有一晚太子还没宿在她房中,更不曾陪她用膳,底下的奴才难免会生出旁的心思,怕回门礼出差错,宋公公还特意让身边的小太监去检查了一下。

    待两人出发时,已是巳时,天已放晴,屋檐上的冰却没怎么融化,好在宫女们勤快,已清扫出一条道,尽管如此,太子还是让人备了轿辇。

    “上去吧。”

    怕路滑,陆莹没有推辞,乖乖上了轿辇,她本以为太子会同她一起乘坐,她原本还想趁机与他说几句话,谁料,他竟是选择了步行,陆莹偷瞄了一眼他的背影,无端有些泄气。

    出了皇宫后,两人就坐上了马车,宫外的路也不算难走,已有人将道路清理了出来。

    他的马车无疑很豪华,里面不仅宽敞,上面还铺着貂毛软毯,案桌上整齐地摆着几本书,角落里青花海水纹香炉里染着熏香,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太子一身浅绯色广袖衣袍,鼻梁挺直,线条冷硬,端得是冷淡矜贵,俊美无俦,上车后,他就拿起了案桌上的书,随手翻看了起来。他出身高贵,打小养出的气度,凛然不可侵犯。

    陆莹在他对面坐下后,根本不敢开口打扰他,马车缓慢行走着,车内静悄悄的,陆莹甚至能听到马车的车轱辘偶然碾到小水滩的声音。

    陆莹从未觉得这般煎熬,几次欲要开口,对上他冷淡的侧脸时,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咽了回去。

    她不自觉轻叹一声。

    车厢里太过安静,她这声轻叹,轻的似未存在过,太子抬眸,扫了她一眼,清冷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她蔫哒哒坐在对面,纤细的身子半靠在雕着事事如意柿子纹的车窗上,她一身红色衣裙,乌发半绾,白净的小脸低垂着,瞧着乖巧又温顺。

    “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陆莹明亮的眸瞬间荡起个笑,波光流转,动人心魄,她轻声道:“殿下可否应我一件事?”

    许是不好意思,她眼睫不安地轻颤着,声音也低如蚊讷,面上一点点染上了红晕,似初绽的桃花,万般灿烂,又不胜娇羞。

    沈翌蹙了蹙眉,他目光冰冷沉重,令人心跳无端加快。

    陆莹怕错过这个机会,再不敢开口,鼓起勇气,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殿下,求求你了。”

    “说。”

    陆莹道:“一会儿下马车的时候,殿下可不可以扶我下去,搂,搂一下我的腰。”

    沈翌淡淡注视着她,微风掀起窗帘,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了他身上,他俊朗的侧脸,却像蒙了一层冰霜。

    陆莹呼吸不畅,心跳有些不稳,祈求道:“殿下,拜托了。”

    他毕竟是当朝太子,回门时,父母肯定会出府迎接,陆莹希望两人能表现的亲密些,免得父母担心。

    见他没有开口,陆莹脑袋耷拉了下来,她双颊泛红,许是有些难堪,眼睫也垂了下去,神情无端有些哀伤。

    太子拧着眉收回了目光,手中的书,也没再翻页,搁回了书案上。

    须臾,马车在武安伯府停了下来,太子率先下了马车,陆莹在车上都听到了众人向太子请安的声音,她心情沮丧,莎草走到了另一侧,将帘子掀了起来,冲她伸出了手。

    陆莹正欲下马车时,就见另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因常年习武,掌心还有薄茧,充满了力量感。

    陆莹心中一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将手搭在了他宽大的掌心,在他的支撑下下了马车。

    他虽不曾搂她,好歹扶了她一下,陆莹心中喜滋滋的,失望又被开心所取代。

    章氏见状,担忧了三日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随着众人向陆莹见了礼,行完礼,她不由小声责备了一句,“多大人了,还让太子扶着?”

    陆莹皱皱鼻子,顺势收回了手,亲昵地挽住了章氏的手臂,还摸了摸她的手,“娘几时出来的?手好冰。”

    章氏失笑摇头,“分明差不多热,快进去吧,屋里暖和些。”

    陆莹乖巧点头。

    陆琼和陆琳也出来迎接了一下,陆琳偷偷冲她眨眼,眸中满是打趣。

    陆莹耳根发烫,几人直接去了大房,进入堂屋后,竟格外暖和,陆莹一瞧才发现屋里有四盆银丝碳。

    银丝碳很是烧钱,平日也就老太太房中能财大气粗地用上四盆,清楚是因为太子的到来,父亲这儿才这么大手笔,陆莹也没多说什么。

    几人进屋后,丫鬟就给众人各倒了杯热腾腾的菊花茶,太子没喝,随着陆父去书房赏画去了,他走后,众人才松口气。

    陆琼和陆琳都关心地问了她几句宫里的生活,见她一切都好,才放心,两人并未久坐,给章氏和陆莹留了说体己话的时间。

    章氏拉着她进了寝室,将丫鬟都屏退后,才问道:“这三日怎么样?太子没胡来吧?”

    陆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口中的胡来是什么意思。

    她连忙摇头,秉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轻声道:“太子对我很好,很体贴,头一晚验元帕时,还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章氏又问了几句,见女儿脸上始终挂着笑,她才真正松口气,“那就好,若是受了委屈就跟母亲讲,别一个人撑着。”

    她这句话,让陆莹鼻尖不由一酸,她连忙掩饰了一下,嗔道:“太子才不会给我委屈受,娘就放心吧。”

    午膳是在老太太的郦水堂用的,太子气场强大,老太太也有些怵他,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众人就入了席,吃饭时,也都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

    太子席间几乎没动筷,也不知是嫌饭菜不好吃,还是用不惯府里的银箸。

    陆莹心中又有些闷闷的,他扶她那一下带来的开心散了大半,好在她早有准备,让厨娘给他做了一道马蹄酥,听宫里的老人说,这是太子唯一爱吃的糕点。

    陆莹让丫鬟将马蹄酥摆在了他旁边,可惜直到酒席结束,他也没碰。陆莹唇边的笑,险些维持不住,怕父母担心,才没敢表露什么。

    回门未时就要回去,用完午膳,差不多便已到了未时,太子起身站起来时,陆莹不舍地抱了抱娘亲,直到这一刻,她眼眶才有些发红。

    妃嫔无事不得出宫,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章氏连忙拿帕子压了压她的眼角,“回门可不兴落泪,过年时,宫里会举行宫宴,届时说不准就见了,你跟太子好好的,母亲就满足了。”

    陆莹含笑点头,坐上马车时,还掀开帘子,往回看了看,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放下车帘。

    马车上一如既往的安静,太子再次拿起了书,陆莹怔怔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不由有些出神,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问问他,武安伯府的饭菜就那么令他嫌弃吗?

    为了招待他,府里分明备了最好的食材,陆莹心中又酸又涩,却又不敢有半句指责。她像只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有些泄气。

    沈翌并未理她,他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看得异常专注。陆莹也没主动开口说话,她原本还想道声谢,感谢他扶她下了马车,可是餐桌上,他什么都不肯吃的敷衍态度,又让她有些难受。

    她那么喜欢他,平日只是在脑海中悄悄勾勒一下他的五官,都觉得欢喜,此刻跟他坐在一起心中却闷闷的。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陆莹惯性朝前摔去,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抓窗棂,却没能抓住。

    第26章 胎动

    不等她反应过来, 一只有力的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臂,随即牢牢抓住了她,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后仰了一下, 靠在了他健硕的胸膛上, 他的呼吸拂在她脖颈上时,陆莹只觉得浑身都烫了起来。

    马车停稳时, 陆莹犹有些惊魂未定, 太子已松开她,弯腰掀起了帘子,“发生了何事?”

    车夫连忙告罪, “一个人突然从一侧冲出来, 挡在了前面,小的这才猛地拉了一下缰绳, 望主子恕罪。”

    他若没及时拉住缰绳,后果比这严重,也亏得他和太子反应快,才没出事。

    陆莹透过车帘瞧见了外面的情形,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 在马车前跪了下来, 大喊道:“太子殿下,求您为我做主!”

    他说着就砰砰磕了几个头,一时鲜血直流,“jian人当道,蒙蔽圣听, 我一家十六口人死得冤啊!”

    不等他再次开口, 一旁的护卫就上前拽住了他, 道:“这位大哥,有什么冤屈,咱们可以去京兆尹击鼓鸣冤,不能随便看到人就喊皇子、皇上吧,贵人哪那么巧就给你遇上?”

    周围的寻常百姓原本正因男人口中的“太子”惊慌不定,闻言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是啊,这辆马车虽宽敞些,从外面看,还真不够豪华,身边跟的护卫也不多,并没有带刀的侍卫,若真是太子出行,又岂会不带侍卫?

    那壮汉还想说什么,唇抖动了好几下都没能发出声音,护卫又拍拍他的背,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别激动,走吧,我送你去京兆尹。”

    陆莹总觉得这人出现的有些蹊跷,护卫已将他拉走,马车再次行走起来时,陆莹才悄悄扫了一眼太子,谁料太子竟也在看她。

    她心中无端一紧,他就坐在她对面,因距离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没事吧?”

    这三个字明明很冷淡,陆莹心中却又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来,她赶忙摇头,“我没事,谢谢殿下。”

    沈翌微不可查地摇头,这才收回目光。

    陆莹不禁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侍卫真将那人带去了京兆尹?”

    “不是,会先审问一下。”

    也是,她都能看出问题,侍卫又哪里看不出来,经此一事,她烦闷的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

    殿下虽冷,也难以讨好,实际上却跟小时候一样,外冷心热,刚刚若非他出手拉了她一把,她肯定摔得很惨,也不知会不会伤到孩子。

    陆莹心有余悸,余光瞥到他时,又觉安心。

    回到东宫后,太子便去了书房,他政务繁忙,饶是刚成婚也不得闲,陆莹也没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