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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选暴君 第141节

    第96章 他变了吗?◎

    摇曳的烛光, 在纸面渡出一层浅淡的光晕。

    周瑄望着谢瑛,细长如竹的手指点在上头,缓缓念道:“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是醉吟先生写给侍妾樊素的诗。

    他倒好, 将自己比作那樊素,谢瑛便是久久不归的负心郎, 让他等的望穿秋水,

    谢瑛被她揽住腰,箍在前怀, 食指指腹压住“思”字,说道:“朕给你取的小字, 便是思思, 可喜欢?”

    周瑄给她取的小字, 谢瑛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只是周瑄仿佛找到了乐趣,或许是觉得新鲜, 床上床下都唤这名字,有时唤上几句,便抱起人来格外缱绻。

    他声音低沉浓醇, 尤其递到耳畔时,若有似无的温热呼吸喷薄在谢瑛面颊,那声音便宛若来自天际, 将人送至云里一般,哄得浑身发酥。

    顾九章调去丹凤门, 这日谢瑛乘坐车辇出宫回谢家, 正巧遇上他巡守训话。

    他穿着黑色甲胄, 里头是件窄袖春衫,勾出蜂腰猿臂,长腿修挺,生的那样好的相貌,又与一群面庞黝黑的黑甲卫混在一起,便显得愈发精致俊俏,流转的桃花眼泄出万种风情,往车撵瞟来时,车帷恰好荡开一角。

    他立时咳了声,摆手命他们离开。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车帷前。

    “皇后娘娘,可方便说话?”

    谢瑛挑开帘子,双手搭在窗沿,往下望着他:“何事?”

    顾九章垫着脚,脸微微仰起,明亮的眼眸泛着笑:“腰腰要嫁人了。”

    谢瑛吃了一惊,百花苑中的姑娘,她虽只相处了不到一年,可每个都是极有个性的女子,她们到底身份不同,即便要嫁人,亦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腰腰曾是有名的舞姬,因为腰细如柳被取名腰腰,多少人瞧过她的舞,又有多少人只看重她的皮囊,想金屋藏之,而今她好容易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却为何做出与当初不一样的决定,想起要嫁人了。

    谢瑛仍记得她信誓旦旦说,此生要在百花苑跳一辈子舞,哪怕到老,只跳给九爷一个人看,那也成的。

    “她要嫁给谁?”

    “一个穷书生。”顾九章抱起胳膊,颇为不屑,“虽中了进士,可没人脉疏通打点,混至今日仍没有起色,据说不日便会被调遣去往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做个小县丞....”

    “县丞,那也是不错的。”谢瑛如是点了点头。

    顾九章不以为然:“跟着他又苦又没前途,除了满肚子墨水,也不知能给腰腰什么好的,腰腰瞧着精明,关键时候便犯傻,我是怕她有朝一日后悔,还不肯低头回来,到时被人卖了,哭都不知找谁哭去。”

    谢瑛笑:“你既允了,定然已经打探过那书生的家世人品,想来腰腰没有选错。”

    顾九章桃花眼一弯,咧唇跟着笑。

    “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迟疑了少顷,说道:“她们是想在腰腰离京前,大家伙儿凑在一道儿吃个饭,你...”

    谢瑛摇头:“我便不去了,明儿你去趟清思殿,白露会把要送给腰腰的礼物转交给你。”

    终是身份有差。

    顾九章开口前,便想到谢瑛会拒绝,却没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遂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情愫。

    他摸着后脑勺,笑着说道:“微臣便代腰腰谢过皇后娘娘了。”

    谢瑛落下帘子,马车很快驶出宫门。

    顾九章后腰疼了下,斜斜靠向墙砖,这一日来的甚快,终究是身份不同了。

    她从此都不再是百花苑里的莺莺,而是清思殿的皇后,他周瑄一人的皇后。

    顾九章右手扶着腰,拎唇自嘲一笑,想起平宁郡主的讥讽。

    “你惦记也无用,陛下与皇后本就是天造地设,别以为自诩深情便能感动了她,皇后娘娘是个有主意的女子,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会因为旁人做了什么而改变。

    你若想等她,那便等吧,老娘不怕没有孙子抱,大不了去路边捡一个!

    但孽障你得记住了,为了顾家,别招惹她!”

    说的真对。

    莺莺可真是个“翻脸无情”的女子啊。

    阿兄仍待在青州,秦菀要为临哥儿挑选正经先生,备了丰厚束脩,然挑来拣去好几个,临哥儿都看不中,不得以,秦菀只得写信告知谢瑛,请她回来为临哥儿甄选先生。

    临哥儿穿着宝蓝色锦衣,腰间束着带子,挂一对如意配,并驱虫香囊,小小的人,眉宇投足间已有谢楚的风范。

    “姑姑,我不喜欢这些先生。”

    临哥儿说话褪去稚嫩,小人看起来一本正经,眉心蹙着,郑重与谢瑛说道:“他们太过无趣,只会讲授书本上的东西,听不了一刻钟,我便困得想睡觉。”

    秦菀无奈:“其中有一人还是我在闺阁时的先生,学问很好,也很有耐心,临哥儿是被我宠坏了。”

    谢瑛很快便明白过来秦菀的意图。帝师魏巡此番要收两个关门弟子,消息一出,京中许多世家子挤破头想获得魏巡青睐。然魏巡只收过两个弟子,其一是周瑄,另一人则是云彦,可见他眼光苛刻,要求严厉。

    若想拜入魏巡门下,谢临少不得要谢瑛帮忙引荐。

    谢瑛有种古怪的感觉,却没有对秦菀径直回绝,只是留有余地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声:“我试试。”

    秦菀便很是感激:“临哥儿,快谢谢你姑姑。”

    临哥儿挨着谢瑛坐下,闻言恭恭敬敬站起身来,朝着谢瑛作揖说道:“多谢姑姑。”

    有模有样的规矩,谢瑛虚扶一把,道:“魏公与旁人不同,我也不一定能说服他。”

    秦菀道:“无妨,本就是去试试,即便没有被魏公收到门下,我和临哥儿也能接受。”

    夜里,谢瑛将此事说与周瑄时,那人不屑的轻笑。

    “瞧瞧这些谢家人,最后还是把你当成攀附的对象,都想趴在你身上吸血。”

    谢瑛听了不舒服,虽说在谢家与秦菀交谈时是这种感受,可话从周瑄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不甚难听。

    遂把头埋进碗里,一声不吭的吃粥。

    周瑄斜瞟过去,看出她的不喜,仍不知收敛,夹了一箸清蒸鲈鱼,徐徐说道:“谢楚既不是你的亲兄长,往后便也不要再去来往,权当没有这门亲戚,省的他们无休止的靠着你,利用你...”

    鲈鱼凑到谢瑛唇边,那小嘴嫣红,脸蛋亦是红扑扑的分外可爱,周瑄将要亲一口,便见谢瑛朝外转身,哇的吐了出来。

    周瑄忙扔掉箸筷,起身给她拍背,使了个眼色,承禄去请陆奉御。

    谢瑛恹恹地伏在膳桌,闻不得那鱼味,周瑄便命人赶紧撤走,屋内窗牖大开,通过风后又染上沉水香,直叫一点腥味都没有,才叫宫人赶忙出去。

    “你别说了,我很烦。”谢瑛扭过头,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柔软的呢喃,“阿兄不是亲戚,是我兄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周瑄心道:终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哪里是亲人,这样不可靠且又过于亲密的男人,大可借着他便利的身份靠近谢瑛,拿走连他都不能轻易拿走的东西,这种男人,不是亲人,是敌人。

    面上不显,顺着她话说道:“好,朕都听你的,你若想帮你侄子,朕便腆着脸去找魏公,给他下令腾出一个名额给你侄子,可高兴?”

    “不必。”谢瑛见他说的勉强,也没有商量的兴致,索性不再提起,只低头将饭菜拨到嘴里。

    饭后用了碗梅子汤,冰镇的梅子,酸甜爽口。

    陆奉御进殿时,碗见了底。

    他把着脉,苍老的声音慢慢响起。

    “娘娘只是脾胃不和,老臣继续开调理滋补的汤药便好。”

    谢瑛嗯了声,忽然想起什么,问了句:“这汤药可会导致月事紊乱?”

    陆奉御不敢抬头,闻言沉声回道:“是会如此,因人体质不同,症状不同,娘娘不必忧虑,待脾胃调理好,停用汤药,月事便会恢复如常。”

    谢瑛放下心来,也道自己多虑。

    前段时日两人虽尝尝厮混,可每回都备热水,便是自己起不来,周瑄也会抱她去沐汤里冲洗,想来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那念头冒出来,谢瑛只想了一瞬便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的。

    腰腰所嫁之人前几年进士及第,官运不畅,谢瑛着人仔细查过,却也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他没有不良嗜好,若说有,便是耿直不知曲折有度,故而得罪了上峰,多年都不曾得到提拔,此番去往蛮荒之地,他没有怨言,临行前已经将当地风土人情了解的透彻,上表呈奏,然都被上峰压下,故而周瑄没有机会看到那封奏疏。

    事实上,即便上峰没有压下,周瑄也看不到他的奏疏。

    每日需要御览的奏疏数不胜数,自然有各部主事负责批阅回复。

    谢瑛赠与腰腰一个紫檀雕石榴花匣子,正面匣盖镶嵌螺钿,精美绮丽。

    顾九章原还想着能看一眼谢瑛,谁知白露将东西送出来,却是丝毫没有二话的意思,他只好悻悻离开。

    路过丹凤门,他看见一人,正是云六郎那位小娘子。

    此时她裹着一件薄软绣芙蓉披风,站在风口张望,望见一身甲胄的顾九章,兔子似的低下头去。

    出于私心作祟,顾九章便上前多问了一嘴,知晓她果真是来寻谢瑛的,顾九章心中难以压下窃喜。

    清思殿外,白露出来传话。

    “顾大人,娘娘说不见她。”

    顾九章眼珠一转,不见谢瑛出来,“倒春寒,那小娘子瞧着怪可怜的,她穿的很单薄,别是冻出病来。”

    白露似乎预料到他的借口,遂微微一笑说道:“娘娘要睡了。”

    顾九章讪讪的耷了肩膀。

    秀秀看见他折返,忙往前跑了几步,恭敬道:“大人,皇后娘娘可要见我?”

    “回去吧,娘娘不会见你的。”

    秀秀咬了咬唇,泪珠说着便往下滚。

    “大人,您能告诉我清思殿在哪个方向吗?”

    顾九章信手一指,“就在那儿!”

    “扑通”一声,秀秀跪下。

    顾九章吓得往后一退,还没开口,便听秀秀开口:“娘娘,秀秀对不住你。”

    “我和郎君,要离开京城了。”

    “娘娘,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人走的很远,顾九章才缓过神来。

    云六郎这是彻底跟云家割裂了?

    云六郎为了这个小娘子,成了真男人了?

    他揉了揉眼睛,还真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