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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河山 第60节

    酒楼的掌柜的,配着小心追着他,躬着身子劝道,“陈小郎,要不算了罢?那位瞧着是个外乡人,你晓得的,最近锦城来了好多外乡人,都是跟着段相爷来的。”

    “能同相府往来的,会是什么寻常人?咱们要不还是算了罢!万一伤着您了,老夫人怕不是又要心疼了!”

    那陈欧听着,将啃了一半的果子,猛得往地上一掷,对着那掌柜的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老东西,话若是不会说,不如把舌头给割了。”

    “那姓段不是被罢官了么?还充什么相爷?外乡人,你也晓得他是个外乡人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换作平日,我便不同这等粗鄙之人计较了!”

    “可今儿个诸君也瞧见了,是那美人先对我暗送秋波的。怎地贱皮子引了人就不管了?我过去,她还好意思装出一幅贞洁烈女的样子,拿水泼我!”

    “也不悄悄她那模样,哪里像个良家女子?一看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花魁……”

    段怡听着,猛地站了起身!她抽出一根筷子就要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酒坛子猛的朝着他的面门掷了过来,陈欧闪避不及,瞎得抱住了头,他身边跟着的家丁,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背,替他挡了一挡。

    那酒坛的冲击力巨大,家丁后背被撞,猛的朝前扑去,一把抱住了陈欧,两人一道儿就往下楼梯下滚去。站在下头的家丁们一瞧,忙组成了人墙,将他们给堵住了,一时之间,惊呼声四起,乱作了一团!

    段怡一瞧,将手中的筷子一扔,端起了小酒,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崔子更,悄摸摸的吃光了最后一口冰粉,却是没有看外头的闹剧,而是静静地看着一本正经看热闹的段怡,最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丫的骂谁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到小爷跟前撒野来了!爷爷告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不然打到你娘都不认得你!”

    “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哪里招你惹你了!不要脸的东西!打架便打架,爷爷还怕你这个怂得带一群人回来找场子的孙子!”

    段怡听着,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有想到长孙凌脾气这般火爆!”

    她说着,看向了崔子更,“你认识他么?”

    崔子更闻言点了点头,“他在荆州军中,负责阵前叫骂,是前军打先锋的。长孙家三子,长子有勇有谋多走中路,乃是三军主帅;次子稳重,后军负责辎重。”

    “当然了,他们那一块没有什么大仗打。”

    段怡认真的听着,对于长孙凌,她的认知仅限于那是知桥的小哥哥,崔子更说的这些,让她觉得颇为新奇。

    这一会儿工夫,外头的又吵吵了起来。

    那陈欧纨绔一个,哪里受得了被人指着鼻子骂,顿时火了起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身边的两个家丁挥舞着棒子,便朝着长孙凌冲了过来。

    那长孙凌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一只手抓住了段淑,将她护在了身后,另外一伸手猛地架住了朝着他挥舞过来的棒子。

    他大呔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两根棒子,竟是硬生生的被他用一只手给折断了。

    现场瞬间雅雀无声。

    陈欧大骇,抱住了脑袋朝后退去,见长孙凌怒目而视,他缩了缩脖子,结巴起来,“你你你,别过来!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是犯了王法的!我们顾使公,嫉恶如仇,就算你……”

    “就算你是一个强人,那……那……那……那也是要把你抓去坐牢的!”

    第一零九章 天上掉馅饼

    长孙凌冷着脸,怒道,“欺软怕硬的狗东西!顾使公要抓,也先抓你这个调戏民女的狗贼。快些给这位姑娘道歉,不然的话,拧断你的脖子!”

    他说着,将手里半截断掉的棍子,朝着地上一扔。

    陈欧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段淑,眼神瞬间迷离,余光瞧见盛怒的长孙凌,又清醒过来,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我一出生就是个瞎的,这才惊扰了仙女,还望小娘子恕罪!这位强人哥哥,都是误会误会,今儿个你喝的酒,我请了……”

    长孙凌朝着他呸了一口,睁大了眼珠子,“还不给爷爷滚!再让我瞧见你欺负小姑娘,看爷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陈欧听着,如释重负,领着那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丁,拔腿就跑了。

    待他一走,那掌柜的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朝着长孙凌拱了拱手,又招呼了酒博士来,“给好汉重新上一桌酒菜来!那陈欧是个恶棍,不知道在我们酒楼里闹过多少回了。”

    “今儿个见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我瞧着心中也痛快。这酒菜就当是我……”

    “不必了,我阿妹就在那边坐着,她那一桌子是新上的,我们去那边即可”,那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段淑给打断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说话间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长孙凌的手,径直的朝着段怡所在的雅室走来。

    长孙凌见状,挠了挠头,“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扰了店里的清静,是我不对才是。”

    掌柜的瞧了一眼,瞧见段怡,恍然大悟,忙拱了拱手,下楼去了。

    段怡快速的夹了一片鱼,塞进了自己的嘴中,听着珠帘被撩动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惊讶的说道,“二jiejie怎地来了?快快快,一块儿坐!”

    段淑横了她一眼,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有急事寻你,你快莫要吃了。”

    她说着,草草的对着崔子更福了福身,“崔家二郎,我家中有事,便同我阿妹先行一步了,多有得罪。”

    段怡拿帕子擦了擦嘴,踉跄着跟上了段淑,冲着崔子更挥了挥手,走了出去,刚刚出雅室门口,就瞧见了赶过来的长孙凌。

    段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段淑。

    段淑瞧见她一脸兴味的样子,抬脚轻轻地踩了踩段怡的脚背,对着长孙凌说道,“我家中有急事,便先回去了。今日多谢那长孙小将军出面相护,淑感激不尽。”

    长孙凌挠了挠,笑道,“既是遇到了段三,那某便放心了。姑娘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人好。”

    段淑点了点头,拽着段怡便出了酒楼,一见她出门,段家的马车立马驶了过来。

    二人一上车,段淑便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段怡的脑门,“一大早的,我当你去哪儿了,去寻你,知桥同知路都在,你倒是好,跑了个没影儿。”

    “她们倒是会给你打掩护,还说你去使公那儿了。没有想到,你竟是被那姓崔的骗了去。先前我同你说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不是?”

    “那姓崔的是小娘生的也就罢了,门第什么的,那是祖父cao心的事情。我只说人品,弑父的暴徒,谁都不乐意沾,你竟然还巴巴的上赶着去!”

    段淑说着,气到不行,“他是如何骗你的?别谁请你用饭,你便去了。若是没有银子,我那里有。平时瞧你机灵得不行,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便像个孩子似的。”

    段怡眨了眨眼睛,一连得了两个孩子气的评价,她都要以为自己个返老还童,今年方才三岁了!

    她想着,摊开了手掌心,“来来来,快拿你的银子砸死我!我皮糙rou厚,经得住砸!”

    段淑一瞧,气呼呼地将自己荷包掏了出来,拍在了段怡的手掌心上,“就算你无奈非得与他同伍,那也应该把知桥同知路带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若是四处宣扬……”

    “到时候你便是不想嫁他都不成了!”

    段怡听着,一把抱住了段淑的胳膊,“你怎么知晓,不是我觊觎他的美色,哄骗于他?”

    段淑更恼了,她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啊呸,他那算哪门子美色?你看惯了山珍海味,还能瞧见一根萝卜走不动道?”

    段怡看了看段淑那张绝美的脸,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山珍海味,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同那长孙凌是怎么回事?”

    段淑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我的丫鬟都在旁边站着呢,同你们情形不同。”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也非是我那般恨嫁,一日都等不得,要做出这等不矜持之事。而是昨日一早,祖母便叫我去了她房中,试探着说了一下高国舅的事。”

    “我半点都没有猜错,他们卖我一次不成,这回又想着第二次了。不为旁的,高国舅又更进了一步,做了吏部尚书。祖父若是想要起复,少不得他帮手。”

    “我这回是逃不过了,便急忙找人查了长孙凌。他倒是没有婚约,从前有个表妹……但是你晓得的,他母亲姓乔,乔家表妹几年前便……”

    “平日里也不好女色,长孙家家风严谨,父兄皆无纳妾之风,家中人口简单。可有了前车之鉴,今日我便来这里试了他一试。”

    段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你知晓那浪荡子陈欧常年混迹在这里,他是个急色之人,瞧见你没有不动心之礼,所以故意约了长孙凌过来……”

    段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只是我不晓得,那陈欧是个没用的纸老虎。”

    段怡听着心中嘀咕,若那陈欧是个真老虎,有她段怡在,哪里还轮到长孙凌来打?早就被她给打死了。

    段淑轻叹了口气,“实力太过悬殊,试不真东西来。但也看得出,他是个有担当的,这便够了。我瞧着他同三妹是旧识,上回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那长孙凌,可是心悦三妹你?”

    段怡慌忙摆了摆手,“我们打过架而已。这回还真是天上掉馅饼,落到长孙凌头上了!”

    第一一零章 祖父夜访

    段淑闻言,如释重负。

    随即又一把拧住了段怡的胳膊,羞涩的骂道,“我做这般没脸没皮,私下同人相会之事,已经是羞耻至极。你倒是好,还将我架在火上烤!”

    “什么就叫天上掉馅饼了?于长孙凌而言,指不定是天上降下巨石呢!他若是不乐意来提亲,那我也不能提着嫁妆,便跟着他跑不是?”

    “yin奔者为妾,我若是只顾着自己个这般做了,那你们这些姐妹,都要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她说着,又有些患得患失道,“便是他乐意,祖父又怎么乐意放弃高国舅这样的高枝儿,痛快的让我嫁给长孙凌呢?”

    段淑说着,托着腮,一脸的忧愁。

    段怡同她挨得极近,几乎能够看到她脸上浅浅的汗毛,以及闻到她身上浅浅的香味。

    她张了张嘴,若是大战之时,她能够将段文昌伙同三皇子,打得个狗血喷头,叫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困在剑南道……届时长孙凌便能够领着荆州军,从天而降,救人于危难之中……

    到时候别说叫段文昌把段淑嫁给他了,就算是让老头子亲自上花轿嫁人,他怕不是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毕竟他就是那种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投机者。

    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世事皆是瞬息万变,就算是她段怡,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保证,届时让段淑空欢喜一场不说,还耽误了时机,让她不得不做高国舅夫人,那罪过就大了。

    她想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段淑的背。

    段淑乐呵呵的一笑,一把将她的手拍开了,“我又不是那三岁孩童,还要你哄睡!光说我,倒是你,可千万把我的话记住了,那崔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看就是个心思深沉,醉心权欲的……这样的男子,兴许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可却不是良配。”

    段怡轻轻地点了点头,“知晓了,先cao心你自己个吧。”

    崔子更想不想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不知道,她现在自己个就在做惊天动地的大事。

    马车很快便驶进了段家,段怡同段淑别过,径直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地,知路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正仔细的缝着衣衫。知桥在一旁的石桌边,认真的看着书。

    见段怡回来,二人忙将手中的东西搁下了。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二姑娘今儿个来寻你了……”知路说着,眼尖的瞧见段怡的手上有伤,惊呼出声,“姑娘,你怎么受伤了,我去给你拿金疮药来!”

    段怡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凑到了知桥耳边,嘀咕了起来。

    知桥点了点头,一跃而起,翻过院墙而去。

    “姑娘,药来了,知桥呢?又跑得没影儿了,我还想要她打盆热水来!姑娘你疼不疼?”

    知路絮絮叨叨的说着,抬起段怡的手背看了又看,又在一桌子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了最见效的那一罐,“这个药好,抹了不会留疤。”

    段怡瞧着好笑,“你眼睛不睁大点,都瞧不见这血印子了。这算什么伤,像你纳鞋底子的时候,被针扎了一样,自己个便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