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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 第62节

    “那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乍然间又一道电光闪过,劈亮了梦迢僝僽的眉宇,那脸上阴阴的白,霜月一般惨淡,“其实迟早你都是会知道的。我要告诉你听的了,你还会爱我么?”

    董墨郑重起来,“你要是不想叫我知道,就不必说了。我只知道,不论你的过去如何,都成就了今日的你,我既然爱着今日的你,也就能接受你任何不堪的过去。”

    梦迢满胀的苦楚的心又溢出一丝甜来,嗔了一眼,“说得好听呢。”

    哗啦啦落起雨来,廊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丫头们乱着由洞门跑回来。梦影也从窗户里跳进来,三两下落在董墨膝上。他一手托着猫,一手环住梦迢,“咱们进屋去,睡在床上慢慢说,不急,这一夜还这样长。”

    被褥纱帐都是新换的,梦影懒懒地趴在梦迢枕上,偶然电闪雷鸣,便一下跳在董墨胸膛上,四下里警惕地看几眼,慢慢卧倒在他心口。

    床头左右亮着两盏蜡烛,昏沉的光晕罩着丁香色的罗帐,铺着象牙簟。对面墙上开着窗户,雨水斜撇了些进来,炕桌湿了一角,上头那只碧色的玉篆的烟却浇不灭,袅袅地升腾着。风凉飕飕的,卷来清淡的檀木香。

    梦迢从前是不熏香的,到了这里来,因为抽烟袋的缘故,只怕董墨闻不惯,便也熏起来。董墨对于她这些不良的习性并没置喙一句,倒还送给她一只和田玉的香炉,给她磕烟灰使用,。又玩笑说:“人家焚香你焚烟,也算半桩雅事。”

    说得梦迢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日渐比往常咂得少了许多,东一口西一口的,一日不过费一锅烟。

    此刻她只好又点起来,不点不行。她盘腿坐床上,烟袋向外托着,得制造点烟瘴将自己稍稍遮掩,免得说起那些不堪的过去,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梅卿是我和娘那年从无锡到济南来时路上捡的。她原是个小叫花子,也不知父母是谁,横竖跟在一帮半大的叫花子后头混。原来叫花子也并不都是散门散户,他们还有个头目你晓得吧?那时候那头目约莫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个街头小痞子,专门支使这班小的出去讨钱。讨了多少回来都是他的,他只给他们一些馊了的东西吃。”

    说起来,梦迢还有些气愤,“那时候我娘带着我在那镇上一间旅店歇脚,常常在门口瞧见他们。梅卿是里头唯一个女孩子,也就七.八.九岁的模样,瘦瘦的一条身子,来向我要钱。我看她着实可怜,在我娘包袱皮里摸了几个铜板给她。她得了好处,一连三日都来。”

    “到第四天……”

    梦迢轻吐一口烟,在那烟迷雾笼的过去里,走来个蜡黄枯瘦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男童的短褐,破破烂烂,补丁打得再没处可打,有的地方一连打了三层补丁,全然辩不出颜色样式。大约是这个缘故,人家才不要了,丢给叫花子穿。

    那班叫花子都管梅卿叫“小梅花”,梦迢也跟着这样叫,两手掐着瘦瘦的腰,在旅店的门上趾高气昂,“小梅花,我可是再没钱了,你也不能可着我一家坑呐!昨日叫我娘知道我偷了她的钱给你,骂了我好一顿,我可不敢再给你了,你找别人要去。”

    说话间伙计端了方木案盘来,里头是两碗稀饭,几个玉米面馍馍,是梦迢在旅店要的早饭,预备端上楼去叫她娘起来吃。瞥见小梅花那双饿急鬼似的眼,又不忍心,拿了个馍馍给她,“喏,今日就这个,没有钱!”

    小梅花只得端着破碗往对街走,梦迢这才瞧见她走路高高低低的不稳当,两条瘦腿朝外撇着,像只鸭子似的滑稽。顺着她的脚往上看,那屁股上湿漉漉的一团,黑乎乎的也辨不清是什么。

    梦迢忙喊住她:“回来!”

    她又撇着腿跑回来。梦迢比她高了半个头,歪下脸因问她:“你腿怎么了?”

    她蒙头蒙脑地眨眨眼,“腿.根疼。”

    梦迢一把将她扳过去,往她屁股上一抹,抹得满手的血。梦迢毕竟是打小看着她娘周旋男人长大的,心内一惊,向街对面那班小叫花子睃一眼,拽着小梅花走到墙根底下,低声问她:“是摔的磕的,还是人弄的?”

    小梅花啻啻磕磕地,要说也说不明白,“我们祥子哥天不亮将我抱到他地铺那头,解我袴子,拿个棍戳我,就戳流血了嘛。小大姐,你多少给我两个铜板吧,恐怕我讨不着钱,祥子哥又要打我。”

    梦迢惊得说不出话,隔定半晌,摸了两个铜板打发她回去,“你明日还到这里来,我还给你。只是千万别告诉一个人,你自己一个人来。”

    “嗳、嗳!”小梅花欢天喜地撇着腿向街对面跑回去。

    梦迢在后头望了一会,暗咬了咬两排嫩牙,端着饭回身进了旅店,一径钻进房里。

    她娘才起身,在床上握着柄菱花镜梳头,见她进来,撇下镜子道:“你去问问掌柜的,叫他替咱们寻辆马车,咱们明日动身。”

    “砰”的一声,梦迢没好性地将早饭搁在桌上,“早不说,又要人楼上楼下跑一趟!”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多跑一趟怎么了?你这年纪就该多跑跳的时候,不跑不跳哪里长得了个头?”

    梦迢瞥她一眼,一转面孔,寻了她的银簪子来,替她插在髻上,“娘,家里的活不好都叫我一个人干吧?我日日在砧板上切切剁剁的,压得我都不长个了,总要个人替我分担分担嚜。”

    老太太歪着镜子照她一下,“唷,鬼丫头,你还想使唤丫头?我可没这闲钱买丫头,咱们家也不是地主。”

    “我可没说买丫头,有不要钱的嚜。”

    “不要钱的?哪里找去?这年头人牙子一个比一个精,缺胳膊少腿的还能坑人二两银子呢。”

    梦迢向墙上嵌的那扇支摘窗递一下下颏,“娘去瞧,对街有个小叫花子,瘦条条那个。我见她好几天了,倒是个激灵性子。娘发发善心,将她捡回来,与咱们一齐到济南。咱们这回初到济南,人生地不熟的,租房子置办东西,多的是跑腿的活计。叫她帮着跑一跑嚜,左不过就是一碗饭的事情,不拘哪里省一绺来,还怕养不活她?”

    “我发善心?”她娘丢下镜子直好笑,“哎唷这天地下多的是稀奇事,最稀奇的就是叫老娘发善心……”

    虽然这样说着,还是经不住梦迢推搡,提着裙往窗上走。

    梦迢稚嫩的声音不断在后头帮补,“娘要不捡她,她可是难活下去了。您猜,她晨起出了什么事?他们有个叫什么‘祥子哥’的,把她给,给那什么了。她还蒙头蒙脑不知道呢,只当是人家拿棍子打她。娘瞧瞧,比我小不了多少呢,多可怜呀。”

    也不知哪句点了她娘的心窍,只见她娘一手抬起窗扉,认真向那尘土飞扬的对街上望去。在这妖面媚冶的女人眼内,逐渐荡开一涟哀悲的漪澜,淡淡的,在这陌生的小镇,在这住了多年也依旧陌生的尘世间。

    “次日天不亮,我们雇了马车动身,真见那小梅花在门上等着,也不知她如何背着他们跑出来的。我娘二话没说,领着她一道上了车,收她做了个养女,又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梦梅卿’。从那时到如今,我们就没再分开。”

    梦迢咂完半袋烟,向下瞥一眼,“嗳,这事情你可不许对书望讲。给他晓得,保不齐怎样嫌弃梅卿呢。”

    董墨倒没空管别人的闲事,只是听见这些,不免想到梦迢那时的生活。他猜测她对于男人的经验,不单是来自她母亲身上。

    这种猜测令他胸口发闷,他一手将梦影从胸膛赶了下去,撑坐起来,欹在床头吁了口气,“到了济南,你们又靠什么过日子呢?”

    终于问到这里来了,梦迢急忙吐出一口浓烟,烟里看不见她的眉目,只传出她轻浮而沉重的一生苦笑,“还能靠什么,靠男人嚜。先时是我娘一个人在支撑,后来我们也大了,我们也学着经营。你知道,这世上给女人做的活计并不多,针线不过是挣个零碎,搬搬抗抗的我们又没力气,什么稳婆牙婆更是不在行,又没有那个年纪。只好靠着这皮相坑蒙拐骗诓点银子。”

    面前的烟幕有些散的迹象,梦迢急忙又吐出一口来。她要让这烟隔断他可能鄙夷或嫌弃的目光,哪怕仅仅只是可能,她也不能看到。

    不想静了须臾,董墨冲破烟幕来拥抱她,将她搂着又欹回床头,笑了笑,“真是瞧不不出来我的梦儿这样小就会养家糊口了,怪不得如今这样的周全的性子,那时连我也骗了过去。”

    梦迢一手高举着烟杆,半张脸埋在他胸怀里。窗外的风夹着润湿的空气吹进她满胀酸楚的肺腑,便涌出眼泪来。她暗暗将眼泪蹭在他的苍青的寝衣上。

    这时猫儿不知哪里跳上来,踩着梦迢侧搭着的那条胳膊,一下一下律节缓慢。这猫又肥了一圈,踩得梦迢吃疼,拿熄灭的烟袋锅轻轻敲它的脑袋,“下去下去,你以为你很苗条么,沉死了!”

    董墨将它挥下去,两臂将她往上搂了搂,歪下眼来窥她,“唷,怎的哭了?”

    “谁哭了?我是叫烟熏的。”梦迢轻剜他一眼,骨头往他怀抱里贴了又贴,“这雨下起来又有些冷了。”

    “关窗户么?”

    “不要关,透透气。”

    好好一条锦被起初因为嫌热,给堆在了床脚,猫儿像守个小山堡似的高高蹲在上头。董墨搂着梦迢不便宜,拿脚赶一赶它,将被子一撩,撩到身上来,又牵好,将梦迢裹住。

    岑寂中雨歇云散,月影横窗,分不清是瓦上的残雨还是铜壶里的更漏,滴答滴答地坠着,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磬,富贵安宁的声音。那面偌大的橱柜上浮雕着松菊,被烛火飘着,斜面看,像是由水里浮出来的。

    梦迢哭得有些眼皮沉,想睡了。又想起来了这几日,夜夜董墨都有得忙,不到三更不肯睡的。今夜怎的忽然这样老实?这样一想,她反倒有些心痒难耐地期待起来。

    她仰眼将他的下巴摸一摸,“胡子冒出来了,扎手。”

    “嗯?是么?”董墨自己也摸一摸,瞥下眼看她,“还不至于扎手吧。”

    “扎嘴。”话音甫落,梦迢赶忙把脸埋到他胸口里去,唯恐他听出来她的暗示,又希望他能听出来。

    董墨心思全不在这上头,仍然还想着要如何安慰她那风尘仆仆的过去。可他的日子一贯富贵,什么也不缺,唯缺双亲,想来却觉得不值一提。

    总算给他拣出一件来,将她摸着他下巴的手握住,笑了下,“你说了你这么多的事,我也告诉你一桩我小时候的事情。”

    “啊?什么?你说。”

    “我胸口上那道疤,是我十岁那年被我大哥打的。那还是我头一回与人动手。我记得当时是厨房迟迟没将我父亲的药端去,只好我亲自去端。路上撞见我那位大哥,莽莽撞撞的摔了我的药碗。我很生气,就与他打起来,他在地上摸着块尖尖的碎瓷片就往我胸口扎。后头太医看了说,离心脏就差个一二寸。那碎瓷片再长些,你可就遇不上我,咱们就得下辈子见了。”

    听完这一席,梦迢登时气愤起来,“你大哥竟这样心黑?好歹是亲兄弟,他也敢下这样的死手?!”

    “他被家中老太太惯坏了,什么都敢做。”董墨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抚着她的背,“我那是头一回与人斗殴,也是唯一一回。人都说我斯文,可后来到了都察院,有时候审问犯官,用起刑来,我在边上看着,也不觉得怎么样,眼也不眨一下。人很难说清善或恶、是或非,你从前的事,我也并不觉得怎么样。我反倒想,或许是我的缘故,我遇见你太晚了,才叫你吃了许多苦。”

    “想不到你也说呆话。遇不遇见我,什么时候遇见,哪里是你说了算的呢?”梦迢满足得像脚下的猫儿,在他怀里松了骨头,一团软地往他身上贴,恨不得钻入他腹中。

    或许满足里还是有一点不满足。

    可董墨将那椿事全抛在脑后,只顾温言软语哄着她。后头他说什么梦迢也没留心听见,只在阖眼前记得他亲了她一下,说要将别人有的都补给她。

    梦迢盼得心死,迷迷糊糊睡过去,只当那是个梦。

    谁知次日醒来,竟跟换了间屋子似的,处处鲜花着锦。梦迢惊坐起来一瞧,榻上几上椅上,就连地上也堆满了花。这时节正是海棠盛开,牡丹斗艳,也不知哪里折了这些来,几枝几枝的分插在瓷瓶内,五彩纷呈,纷繁芜杂,满室风露香,如坠在座仙宫里。

    梦迢够着身向帘下喊:“章平,章平!”

    却将斜春唤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篮子各色花朵,由中间劈出的小道里走到床前,“唷,姑娘可算醒了。天都大亮了,爷往衙门里去了。”

    外间叽叽喳喳的女人嬉笑,属彩衣的声音最响亮,咋咋呼呼地喊着什么:“呀!这是青龙卧墨池,我认得,好贵的,哪里弄来的?”

    果然见个小丫头又提着一篮子进来,是一筐牡丹名品。梦迢够着脑袋瞧,“哪里来的这些花?”

    斜春走去接那小丫头的篮子,“为这些花,可累死个人。五更天我男人就在外头寻,满城卖花的人都寻了个遍,将他们花圃内的花都买了来。还有好几位大人府上也去讨折了许多。”

    这厢坐在床沿上,又笑道:“我们爷不大会哄人,绫罗绸缎又不缺,金银首饰姑娘也多,于是就学的我们家哄八小姐的法子。姑娘不知道吧,我们家里的八小姐年岁最小,三老爷三太太宠得跟什么似的。她未出阁前,凡是她做生辰,三老爷都叫折花摆满她的屋子,就为哄她高兴。”

    梦迢不认得什么七小姐八小姐的,听见一心只笑董墨傻。低眉间,又见董墨枕上有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写的是——愿人间,不许见,轻霜飞雪。

    她搁下条子,在篮子里拾起一朵花来,凑在鼻子底下细嗅。那娇妍繁脞的粉海之上,浮起一张胜花笑颜。

    作者有话说:

    梦迢:不会哄人?您真谦虚。

    董墨:我真不会哄人,你凑合着高兴高兴。

    第61章 未尽时(一)

    却说那庞云藩连日不在泰安州坐衙, 这风声不知怎的走到罗田耳中,罗田早因董墨核账之事成日提着心, 闻听这消息, 岂有不慌的?忙请了孟玉来说话。

    这日孟玉归家换了衣裳便至罗田府中,暑天炎热,二人在一间水榭内说话。罗田将此事说与孟玉, 孟玉想定片刻,因问:“你又如何得知的?”

    罗田握着把绢丝折扇直拍掌心, “我与泰安州前两日有些公务往来, 听见那头说, 庞云藩不在衙内好些时日了, 一直是底下一位同知代理谭安州的事务。说是他向府衙告了假, 陪他有孕的夫人回乡探亲去了。这个节骨眼上, 他探什么亲呀?我疑心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因此请你来说一说。”

    “他夫人有孕, 这我倒也听说了,是确有其事。府衙那头你问过了?”

    “问倒是问过了,确有他告假的文书。”

    “那就犯不着多心了罗大人。”孟玉歪在椅上笑了笑, “谁还没点子家事绊身。”

    提到“私事”二字, 罗田倏将谈锋一转, 更犯了愁, “我听说,您先前那位夫人跑到董墨所居的清雨园去居住了?孟大人,您的私事我不便过问, 说这个也不是要打您的脸, 恕我多心, 我就是怕这位梦夫人手上有没有握着您什么把柄, 会不会随她一齐落到董墨手上?”

    但见孟玉眼色微变,瞟了他一眼,他立马讪讪陪笑。孟玉默了须臾道:“你放心,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前头知道些,也都算在了章弥的头上,那些旧账早了结了。”

    “那就好,那就好……”

    说了半日话,孟玉辞将归家,路上不由得沉敛双目,将庞云藩不在泰安州坐衙之事前思后想。罗田的顾虑还是有些道理的,庞云藩忽然告假,未必是与董墨有了什么牵扯?

    转念又想,庞云藩自做了这个中间保山,为防他来日变节,回回都分了他一成利。他自身不干不净,就算不顾两端,也要顾着他自己,没道理投诚他人。

    如此思想,走到家来,老管家迎在门上禀告,“京中回信了。”

    孟玉脸色乍变,与他转到往书斋里去。老管家取出信来与他瞧,孟玉踅到椅上细看,片刻后显了笑脸,把信笺弹了弹,“我怎么说来着?这天下就没有不爱钱的人。银子他收了,打了收条没有?”

    那老管家又掏出一张收据奉上,“在这里。老爷这回可以放心了,只要收了咱们的钱,就脱不了手了,落后不论那董大人查出什么来,咱们都不怕他。”

    孟玉把细折回封内,将收条上的落款盯着笑,“做孙子的再高,也高不过做爷爷的去。”

    这一回,也犯不着去想庞云藩的事了,横竖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有了稳固靠山。他仰在椅上闲怡地笑了一会,渐渐的,嘴角又凝出一丝落寞,垂首再将案上的收条瞥一眼,目中泄出鄙夷。

    世上的事没个准,谁知哪个刹那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庞云藩在县衙的值房内住了这几日,等得心急火燎,想不到等来的不是孟玉的清算,却是董墨。

    “董大人?”庞云藩朝董墨身后瞥着眼,后头却再无人进门,两个差役阖上了门。他向董墨行了个礼,疾步上前来问:“董大人,孟大人既然要告我通.jian之罪,怎么迟迟不过堂呢?到底怎么样早该有个话说呀,把我幽禁在这里,泰安州那头还有一摊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