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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的人群渐渐向后退去,一点点隐入山间,地上被血染红,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尽的尸体。 战火过后,皆是惨烈景象。 自然,围在雁门关下的匈奴士兵也撤开了,这围算给彻底解了。 方才,韩昭昭躲在树后,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有时候是让人措不及防的冷箭,有时候是难以琢磨的战局。 如今她的心算是一下子落了地,看着战火之后仿佛被狠狠碾压过的大地,心里却难有半分喜悦。 反而是平静得异常,甚至还有几分悲凉之感。 她见陈子惠在人群中驻留了一会儿,似是在安排人打理战场,又分出来一队人马去看向关口处被围的那批人,吩咐了些事情,很快,就骑上马,向营帐中奔来。 路上,碰见张怀拦住了马,要和他说些什么,他只解释了两句,便干脆利索地拒绝,马绝尘而去,尘土飞扬到张怀的衣服上,只余下他一个人站在漫天的飞沙当中。 在进入营帐的这段路上,陈子惠的马匹跑得极快,一红一白,如同白雪中盛放的一枝红梅,飞速移至土坡之下。 勒住马,几下利索地把马拴好,一人跑上上坡。 没有火把,那红色的一团便如火,由一点逐渐占据整个视野。 仿佛一个孩子,在外做了多年的游子,历经生生死死,终于又回到了家。 见到韩昭昭的第一件事是拉住他,攥紧她的手,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模样远比韩昭昭想象中的狼狈,甲胄后面红色的披风被刀割开,半飘扬在空中,脸上沾满了鲜血,混合着污泥。 韩昭昭的手被他握着,颤了一下,忽然伸手抚过他脸上的污迹。 白皙的手刚刚碰到陈子惠的脸上时,陈子惠如同被火烧到一样,身子蓦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子惠连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略有些喘息:你伤到了吗? 没有,还好,他们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带着我躲过了好几次飞箭。 陈子惠点头。 韩昭昭的样子看起来还好,就是受了惊,加之刚才逃命时狼狈,衣服上粘了尘土,发髻有些散乱,碎发扑在脸上,显得有些凌乱。 陈子惠伸出手来,欲要将这些碎发撩到耳后,在将要接触到乌发的时候,手蓦然停住。 手上粘的亦是血,方才不知拿着这双手杀过多少人,若是轻轻地碰到她的脸颊,该是污了她的脸颊。 于是,他收起了这只手,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坚硬的甲胄。 似是看到了他的犹豫,韩昭昭拿出一条帕子,展开。 帕子是淡粉色的,哪怕天色昏暗,旁边也没有灯,陈子惠也看见了上面绣着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韩昭昭微笑着,拿起帕子,在陈子惠的脸上蹭了两下。 她没有使多大的劲儿,都是轻轻地,可她的手动一下,便将陈子惠的心弦撩动起来。 温热的气息吐在帕子上,落在那交颈的鸳鸯身上,陈子惠的思绪纷飞,想起了做过几次旖.旎的梦,想将人搂在怀中,再不放开。 喘.息声愈来愈重,血直往上冲。 怕控制不住自己,陈子惠忙制止韩昭昭的动作:不必了。 韩昭昭不为所动,手缓缓地在他的脸上游走。 他又一次说了,韩昭昭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把这一点儿擦净。 轻轻地,又有些瘙痒。 擦到最后一处的时候,她稍稍使劲按了一下,便听到陈子惠低声嘶了一句。 她碰到了伤口,伤口处的血还在流着,怕再一次碰到伤口,会更疼,韩昭昭加了小心,将手缓慢地往一边挪,本想让帕子轻轻蹭过,奈何在外头站得时间太长,天气冷,手冻僵了,不大受控制,反倒是往陈子惠的脸上狠狠地按了一下,恰好按在了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5 21:25:56~2022-03-07 22: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新雪初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 ◎ 那伤口为刀所割,不浅,血汩汩地流出来,手一碰上,哪怕只◎ 那伤口为刀所割, 不浅,血汩汩地流出来,手一碰上, 哪怕只是轻轻地,也定会疼得要命。 饶是如此, 陈子惠也没有怪罪韩昭昭一点儿,确切地说, 他没有一声都没有吭,就连本来该因疼痛而喊叫出来的声音也是极力克制着的。 无妨。 忍着痛, 他状若轻松地说了一句。 其实, 疼又怕什么,韩昭昭为他擦去这些血迹,他已经满足了。 又想到伤口的位置,他犹豫了一下, 又补充道:皮外伤也不重,往这里上上药,再养上几日,好了之后连疤痕也不会留。 他不需要以貌来吸引人,但若真的在脸上留了个疤,被韩昭昭看见, 好好的脸上生生多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心里难受地很。 常说的是女为悦己者容,有时候, 他感觉自己又何尝不是。 韩昭昭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弦, 她若是想骗他, 想害他, 再容易不过, 明知她的父亲是韩德元,与自己家有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韩昭昭面前袒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