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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亲,也是桓帝的母亲是中山郡人。不带着尸首去前朝皇帝龙兴之地晋阳可能是怕太明显,也可能是她相对跟着父亲陵墓走的这一件事的一种反抗。 至于清河长公主的坟墓,应当也在中山郡的一处,只不过我不知,楚王当时应该是跟去了,我记得那段日子他没有在京城。 这是皇室自家的事情,秦县丞很有分寸,决不沾染半点自己不该沾染的。 他所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只有这些。 望着天上一轮圆月,秦县丞又感慨道:还有人说,清河长公主还活着,没见到尸首,就不能说是死了。 怎么可能?人死了便是死了。况且皇帝他能让这么一个女儿活下来,就是皇帝许,太宗皇帝也不许。 一直在后面站着,使劲把自己往黑暗里藏得陈子惠忽然开口,明显有些不对劲,话里话外带着匆忙,欲要一争高下,驳斥这种言论。 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杜撰,我想,若是她还活着,不得把这天下闹得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有着前朝桓帝的才干,兼具了周恒的阴狠毒辣,这样的人,无论在何处,都是极为危险的。 是,我知道,可是在中山郡,这样的传言甚嚣尘上,有人说她活着,见到了她。我想,应当是匈奴人的杜撰。 并州打不下,便换个地方,硬仗打不过,便来软的,下一步,便是用舆论打通中山郡。 反正,卫国得国不正是事实,常以礼仪之邦称道,最后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他们视为蛮夷的匈奴人干净。 秦县丞没有去反驳,接着道:哪怕我是在匈奴境内长大的,我却不像大多数匈奴人一样信天地,信鬼神,其实,我是信不过死后会有鬼缠到身上来的。但是有一日我在匈奴境内见到一个人,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也不是很相似,只不过气质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个人是谁? 狂风敲打着茅草屋上不大稳固的窗棂,呜呜地叫唤着往屋里冲,夜黑得很,唯有屋里几个火把能散发出一点光来。 这样的夜晚,提到这种瘆人的话题,韩昭昭的后背不由发冷。 陈子惠悄悄地凑过来,握住她的手,对她道:别怕,有我在。 声音坚定而有力,又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若是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在,有轮回转世一说,有他在,长公主是不可能伤害韩昭昭的,当年,他一家就是被她冒死保护下来,要不然,他就成为屠刀下的冤魂了。 秦县丞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只在街市上见过一面。 从此之后,便成了他的噩梦,醒来之后久久不能忘怀。 你见过长公主? 见过,见过好多次。 她长得是什么模样? 长得 说到这里,他一时语塞,忽然想到赋里的一句词: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1)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眼睛扫过陈子惠,见到他的模样,忽然又涌上了几分熟悉的感觉,那双眼睛形似,可神不似。 前朝的桓帝与其姊皆美姿仪,这一支的孩子下来,容貌都不差,只是可惜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陈子惠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讲话,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在这个暗夜,在洒进屋中的圆月的清辉之下。 若是她还活着,该有多好,他这一辈子,何至于此。 忽闻秦县丞一声叹:只可惜命薄啊,生在那个时候。无意当中还为将来埋下了巨大的隐患。风水轮流转,她的墓冢在的地方将来可能就会成为卫国大业轰塌的地方。 你怎么就知道会是中山郡? 我听到右贤王说的话了,将来匈奴的单于迟早要是右贤王做。而为何不知中山郡呢? 并州表里山河,易守难攻,攻不下这里,那便退而求其次,去中山,何况那里还有楚王的势力。 在匈奴不会影响他将来统治的情况下,楚王愿意与匈奴结成同盟,让出一点儿小利来也可。 到时候会更难,多年以来,匈奴人一直将战线拉到并州,父亲多年在此征战,已对此地极为熟悉,这里也能算是他家的半个势力范围,不似中山郡,去了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身边还净是楚王的党羽。 到时候是不是,你过些日子看看便知,我是看不到了啊。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何出此言? 对中原,我是叛变者,对匈奴,我与你说了这些话,他们还会容得下我。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些话,我与他们意志相悖,他们是早就容不下我了。你听外面的声音。 韩昭昭一惊,忙屏息凝神,外面有呼呼的风声,有被风摇晃的枝丫相互拍打的声音,余的,她没有听到。 怎么? 那便是他们还没有过来,一会儿他们人便会来的。 话音刚落,风声中多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一刻,韩昭昭忽然明白为何陈子惠不让她到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1)引自《洛神赋》感谢在2022-03-24 21:58:41~2022-03-26 21:3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