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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重伤? 苗璎璎脑子里像是被一道斧子劈裂了思绪,气息提到了嗓子口,突然出不得。 你怎么没来叫醒我! 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堂堂的王府主母,竟然因为吃醉了酒,睡过去了! 莳萝不敢说,叫了,叫了好几遍,可惜雷打不醒。 苗璎璎耽搁不了,也不顾披头散发,径自朝前院奔去。 王府的前院名曰槿梨院,正堂名为悦微堂,现正堂里坐着的是太医、宫中内侍等人,都在这里等着消息,苗璎璎披散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本来路过悦微堂就要逃走,可她又想自己必须知道君至臻的伤势情况,这些再没有比问太医更为清楚的,便硬着头皮,顶着一副宿醉酒醒的憔悴姿容,在众人震惊地打量下,莲步轻移而入。 孙太医,李太医。这两名太医从前蒙陛下君恩,来苗府为爷爷看过病,苗璎璎因此识得。 敢问秦王情况。 她昨夜里因为醉酒没能过来,想必几位都知晓了,苗璎璎没有解释。 孙太医与李太医面面相觑,之后,他走了出来,对苗璎璎拱手道:王妃放心,秦王殿下福寿双全,伤势已经稳固住了,毒也多半清除,只要多加休养,料定是无碍了,老朽等人正要回宫复命,因昨夜守了一夜,精神都不济,来这里吃了几盏茶,既然王妃已经清醒了,此地便没有老朽等人的事了,我们这就告辞离去。药房已经备下,还请王妃吩咐下人,按方煎药。 王府里药材不短缺,就算缺了什么,从偏门过食药街便是几间药铺,很快就能买回来。既然太医这么说,苗璎璎悬着的心便放下了,托薛元寿等人帮忙送客。 她在前堂稍稍理了理秀发,快步穿过悦微堂,来到后边的客房里。 客房两畔种植着郁郁葱葱的木槿和香梨树,此时白雪压枝,如千树琼葩一夜怒放。 客房里熏着最平和的宫香,驱散了昨夜里冲鼻的血腥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药香,被推门的微风卷起,揉散了,一缕缕飘进苗璎璎的鼻中。 她朝着里头望来,隔着一道香帘,里头静悄悄的,苗璎璎将门闭上,这时,只见孙内侍走出来,朝她行礼。 王妃。 苗璎璎怕惊扰了君至臻,亦小声道:我来看看殿下。 孙勤谨记殿下吩咐,不敢放王妃过去,待苗璎璎朝里走时,将她拦了下来:王妃请恕老奴无礼,殿下伤在后背,刀口淬毒,现在情况可怖,殿下特地吩咐过,不让王妃近身,他无碍,休养几日就可以下地。 苗璎璎一听,皱起了眉,不悦道:这什么道理,我的丈夫受了伤,难道我会因为伤势可怖就退去? 孙勤不敢与王妃争辩,殿下是这么吩咐的。 回头你就说,你拦不住就是了,苗璎璎拂开老内侍阻拦的臂膀,径直朝里走去,殿下想来也不会怪罪内侍。 孙勤昨夜里听到殿下呓语王妃闺名,心中就猜到了,殿下不过是又想苦捱罢了,他比谁都希望王妃能来看看他,他醒来时发现只有自己在旁侧,身边没有王妃时,那脸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一向不怎么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秦王殿下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孙勤哪里还有猜不着的。 苗璎璎已经来到了屋内,定睛,脚步停在他的床榻旁,呼吸都放得轻了。 君至臻侧身向外睡着,被子只搭到腰际,所幸这里屋燃着地龙,温暖如春,他赤身露背的也不会觉得冷,苗璎璎看见他的胸口连同后背用绷带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从前胸口上的疤痕还没消除,便又在后背添了一条新的刀口。 玉京太平了许多年,也就去年有胡人刺客扮作商人混入,闹了一些事出来,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很快就过去了,今岁却是冲着君至臻来的。 大概凉州一战,君至臻声名鹊起,胡人也有所忌惮,才会想出这种昏招,在玉京城中公然对秦王下手。 不过有一点他们大概考虑到了,玉京贪慕荣华,比起打仗,百姓更宁愿赔款求荣,就算一个秦王真的战死沙场,也不会令他们勠力同心讨伐北胡。 在这种环境下,君至臻还一腔孤勇,抛舍富贵,远赴北疆,实在是 特别。 苗璎璎在他身旁的床沿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君至臻睡着时的模样,就算每天晚上同床共枕,也总是她先睡着,等到她醒过来时,他又已经走了,似这般,能够旁侧无人地看他睡觉的样子,还是少有。 君至臻,你的脸色好白啊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子,你呢,从小时候就那么坏,把我推进太液池里,害我差点儿淹死了,幸好娘亲把我救上来,不然今天你哪能成我的夫君。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是真的有那么坏,可是 她在君至臻的病榻前喃喃自语,那些往事又浮现脑海,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君至臻的脸和君知行的脸在面前轮番交错,如浮光掠影 有时候,她真的分不清是君知行还是君至臻,一会儿,好像两个人又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一会儿,他们又散开,一个是红脸一个是白脸,一会儿又调换了红白脸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