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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 第77节

    迎着她的慨然的目光,陆行云心头一刺,泛起一阵绵密的痛意,夹着深深的酸楚与悔恨。

    是啊,他曾为了李静姝,三次将她抛下,这次也难怪她会这么想。

    陆行云鼻尖有些发酸,他深吸了口气,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角却湿润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姜知柳抿了抿薄唇,低眉给烨烨捏了捏被角,浓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陆行云下意识伸出手,复又缓缓垂落。

    之后几日,两人几乎整宿不合眼的守着,实在困得极了,才换着打个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烨烨的情况。小人儿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实在忍不住了,才哭几声,还含着泪安慰他们别担心,说他只哭一会儿,懂事的令他们心痛。

    好在发了几次热,在鬼门关徘徊了几道,第七天终于转为为安。听到杨大夫说烨烨已好转的时候,陆行云两人顿时喜极而泣,紧绷的心弦猛然松开。

    “太好了,烨儿终于没事了。”

    姜知柳眼眶一红,激动地搂着他,泪水夺眶而出。陆行云身子一僵,手抬了抬,却放下了。他红着眼,柔声道:“嗯,没事了。”

    姜知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上一僵,唰地松开他,还后退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烨烨眸光一亮,嘴角都要飞上天了。冷月娘则抿了抿唇,转身出去,见她如此,杨大夫面上露出复杂之色,也跟着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我、我是太高兴了,你别误会。”姜知柳瞅了他一眼,迅速撇开头,面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我懂。”陆行云笑了笑,眉梢眼角满是温柔。

    烨烨偷偷一笑,眼珠子转了转,装作难受的样子:“哎呦,好疼!”

    两人一惊,双双坐到床畔,朝他伸出手,却不小心撞到一处。姜知柳似被烫了一般,唰地缩回去。

    陆行云怔了怔,把手收回去,回味似的捻了捻指尖,嘴角也不自禁扬起。

    看着两人的样子,烨烨噗嗤笑出来了。

    姜知柳这才醒悟过来,在他头上轻轻磕了磕,嗔道:“好啊,胆子肥了,敢骗娘了!”

    “不敢,不敢。”烨烨吐了吐舌头。

    听着两人的声音,陆行云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到眼底,他掩嘴笑了笑,笑声虽轻,却足以让姜知柳听到。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也笑我!”

    “不敢,不敢。”

    一样的话语令姜知柳恍了恍,她看了看陆行云唇角的笑意,再瞥了瞥烨烨乐呵呵的样子,心里忽然涌出一个词“其乐融融”。

    念及此处,她心中一紧,这种感觉令她有些抵触。她黛眉一蹙,神色冷了几分,朝旁边挪了半寸,拉开与陆行云的距离。

    “烨烨,你饿不饿,娘去给你煮鸡蛋面好不好?”

    “好,烨儿最喜欢吃娘煮的面了。”

    姜知柳摸了摸他的头,准备离去,陆行云下意识站起来:“我也去吧。”

    “不必了。”姜知柳一口回绝,淡淡扫了扫他,便离开了,留陆行云一人,神色逐渐黯下来。

    望着二人疏离的气氛,烨烨的眉头蹙了起来。

    一炷香后,姜知柳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过来了,将其中一碗递给陆行云:“煮多了,吃吧。”

    她语声淡淡的,可陆行云心里却甜的开花。

    “多、多谢。”他忙伸手去接,却撞得汤都洒出来,手背都被烫红了。姜知柳一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陆行云连连摇头,灰暗的眼眸烁起一抹亮色,似星辰一般。

    他端着碗,摩挲着往桌畔坐,姜知柳眸光一软,扶着他坐下了:“这里。”

    “多谢。”陆行云受宠若惊。

    姜知柳目中泛起一丝复杂,走到旁边喂烨烨吃面,可刚喂了两口,却听旁边发出“噗通”一声,她转头望去,见陆行云已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打着冷战。

    她一惊,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你怎么样了?”烨烨也强撑着爬起来,跑到他身旁蹲下。

    “没、没事。”他的牙齿磕得声音发颤。

    姜知柳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guntang,又扒开他领口看了看,见上面有几颗红润透亮的水痘。

    电光火石之间,姜知柳的心沉入谷底,她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你不是说你得过天花吗?”

    “那是骗你的。”男子扬了扬唇,笑意有些虚弱:“当年是我负了你,这一次,我说什么也得陪着你?”

    “你就真的不怕死吗?”姜知柳眉头蹙成一团。

    “我不是早就死过了吗?”陆行云笑着,好似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姜知柳心头似被石头撞了一下,握着他手臂的手骤然缩紧。

    是啊,自从重逢,他已经“死”过几次了,可之前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就算有,比起曾经整个心因他而牵动,这都不值一提。而此际,得知他得了害死无数人性命的天花时,她的心却骤然悬起来,并生出一股恐惧的感觉。

    她害怕了。

    一旁,烨烨知道他得了天花,眼眶唰地红了,面上却笑着安慰他:“爹爹,你会没事的,你看烨儿也得了天花,不也好了吗?”

    “嗯。”陆行云温然一笑,将他搂在怀里,轻柔地拂着他的头。

    姜知柳攥着拳头,眸底似湖水暗流涌动,半晌,倏地站起来,大步朝杨大夫的屋子赶去,起初是快步走,后来越来越快,变成了跑。

    当她气喘吁吁出现在杨大夫房里时,他正和冷月娘在说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见她突然出现,都怔了怔。

    “姜姑娘,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他、他得了天花。”她喘.息地把话说完,这才倒了杯茶灌进喉咙。

    闻言,冷月娘脸色大变,匆匆往外跑,杨大夫抿了抿唇,也跟着跑出去,姜知柳来不及歇气,又跟着跑回去。

    把脉的时候,杨大夫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他盯着陆行云看了好几次,蹙着眉头道:“你是不是曾在短时间内,种过数种剧毒?”

    姜知柳心头一紧,朝陆行云看去,见他抬头朝她瞥了瞥,才点头默认。

    杨大夫拍了拍额头,喟然一叹:“你纵然身子弱些,我倒还有些把我能救你,可你的身子早被剧毒掏空了,如今已是枯木一根,只剩其表,现下你又得了这要命的天花,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姜知柳瞳孔一震,脊背陡然生出一股寒凉,似寒风削过,她的皱起眉头,眸底沉沉浮浮,拳头越攒越紧:“多种剧毒?到底怎么回事?”

    陆行云张了张唇,没有言语。

    姜知柳又看向杨大夫:“当真没有办法了吗?”此刻最要紧的已不是追究中毒的事,而是陆行云的命。

    “没有。”杨大夫摇摇头,起身朝冷月娘看去,见她黛眉紧锁,眸里掠过一丝痛色。

    他的心沉了沉,走到近前,伸了伸手,又放下了。

    一旁,陆行云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面上一黯,心头翻起深深的苦涩。他原以为纵然自己再也没办法守在姜知柳身边,但能和她在同一个时空久久地活着,也算是另一种守护。

    如今看来,连这个卑微的奢望也成了大梦一场。

    “爹爹,你不要死!”身上一热,耳畔传来烨烨悲痛的哭声,他低头,看向扑到自己怀里的小人儿,眼底一刺,泛起猩红。

    “乖烨儿,你放心,爹爹很坚强的,不会死。”他擦了擦他满是泪痕的小脸,忍泪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真的吗?”烨烨的泪凝在眼里,半信半疑看着他。

    “真的,爹爹怎会骗烨儿呢?”

    “可是杨大夫说...”他转头看向杨大夫。

    杨大夫咳了咳,心虚地解释:“我方才只说了最坏的情况,我毕竟治了这么多天花病人,我再想想办法,总还有几分成算的。”

    烨烨眸光一亮,跳到地上,噗通跪在他身前:“杨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爹爹。”

    “咳,好。”杨大夫不自然地笑了笑,将他扶起来。

    姜知柳将烨烨拉到怀里,望着他兀自发红的眼睛,心头忽然一酸,似被针刺了一下。

    “傻孩子,你爹爹会没事的。”她搂着他,努力稳住情绪。

    “嗯!”

    姜知柳抿了抿唇,转头望向陆行云,见他正凝着自己,与她目光相触时,却扬唇,绽出温柔的笑意,眼角隐隐透着猩红。

    她双手一紧,心头似被石头压住了,有些闷闷的,连眼角也有点酸涩。她连忙撇开头,不敢与他对视。

    陆行云的病症起的急,下午便烧的昏迷不醒,杨大夫连着医治了两天,依旧不见好转。

    姜知柳给他喂药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嘴里喊着:“柳儿,今日你生辰,这花船你喜欢吗?”

    “柳儿,其实玫瑰也很好看。”

    “柳儿,你别哭了,我陪你回去看你爹爹。”

    “柳儿,不要怕,我会守着你的...”

    他一遍遍呢喃着,说的却全都是以前的事。听到这些话,姜知柳心头一酸,似雨雾漫开,潮湿一片。

    就他抓住他的手时,她也没推开。

    第三天下午,杨大夫在屋里给陆行云诊治,整整花了三个时辰,门开的时候,却只有冷月娘一人,她眉头紧蹙,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

    姜知柳瞳孔一紧,心里越发不详,忙迎上去:“他呢?”

    冷月娘没有回答,只冷冷瞥着她:“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吗?”

    “嗯?”

    “那次在勉县城郊,你身中剧毒,他为了救你,答应做我饲养蛊毒的器皿,连着七七四十九日,每天给他浸泡一种毒药。他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在鬼门关不知踏了多少回才撑着一口气活下来。”

    “可是...呵呵,这个傻子!”冷月娘眼眶一红,回头透过屏风望着里面那个模糊的人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喉咙发哑:“他啊,居然让我帮他隐瞒,还让我寻借口骗你,就连那些骗你的话,都是他编的,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说着,眼眶蕴起一汪水泽,却被她迅速抹去。

    “还有他那双眼睛,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我虽替你解了毒,可那余毒进入心脉,我也无能为力,任期满眼下去,只要三年,毒入脑髓,你就会失明,变成彻头彻尾的瞎子。”

    “所以他让我将毒转移到他身上,谁知道他中了太多毒,两者夹击便伤了眼睛,早早就开始看不清东西,若非我用尽办法替他治疗,他的眼睛根本撑不到三年。”

    这些话似巨石撞在她胸口,震得她浑身发麻,脑海里似骇浪激荡叠涌。她机械地望向屏风后躺着的人影,瞳孔仿若地震似的,满是震惊。

    难怪那次她入京寻他时,发现他看不太清,他当时说是眼疾,她虽有疑惑,却也信了,原来都是因了此事。

    她眼里泛起一丝刺痛,薄唇轻颤:“所以...他根本没去找什么珍贵的药材,而是因为我...他的眼睛,也是为了我...”

    “不错。”

    姜知柳心口似被刀戳了一刀,泛起一股痛意,拳头越攥越紧:“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死了。”冷月娘淡淡瞥了她一眼。。

    “什么!”姜知柳身子一晃,脸色煞白,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