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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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出了行宫,萧昶自然便靠近了徐林墨。 心有戚戚道,“索性父皇还算公平,给七弟提了杨顺职位,然到底盐铁司之位更高,尚有大人掌着,还在我们手中,这厢没亏。” 徐林墨拱手而笑,并未多言,只目送楚王远去。 回望行宫深处,想着被皇帝留下的秦王,徐墨林不由低叹了一声。 时值傍晚时分,徐淑妃出来散步闲游。 兄妹二人堪堪撞上。 “臣拜见淑妃娘娘。”徐林墨拱手致礼。 “免礼。”淑妃退了侍者,只就着贴身婢女的手同自己兄长一道走着。 “兄长何故叹气?” 难得胞妹声色平平,不夹枪带棍,徐墨林便也话多了些。 道是自己兼任了盐铁司一职。 徐淑妃眼风睨了他一瞬,仕途高升本是好事,且是掌管财政的老本行,如此愁容现、叹气出,想来另有内情。 果然,待徐林墨将今日紫英殿政事道出,徐溪书便冷哼了一声。 户部添了个可掌实权的右侍郎,推过原本的尚书去兼任盐铁司,然上任盐铁司荀江虽卧病在榻,可一派门人尚在。 这不明摆着挑拨荀氏和徐氏,灭的是还是楚王的后盾。 便是徐林墨此刻一心打理盐铁事宜,拢聚荀氏一心,但这厢精力挪去,户部上位的侍郎可不就顺势而上吗? 秦王殿下算盘打得毕波响,当真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然草包萧昶还在叩谢天恩。 怪不得徐林墨要仰天长叹。 秦王殿下若无一身顽疾,十个楚王也不够他拿捏的。 “那你可提醒着楚王,给他分析明了了,现下局势不乐观。”淑妃望着远处渐落的日头,顿下步来。 “荀茂一死,荀江又倒,若给殿下彻底分析清楚了,依他那火爆性子,指不定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且缓缓吧。” 徐淑妃这日终于正眼看了会自个兄长,尽量平和道,“兄长可是后悔了。” 徐林墨点头,“怕是择错人了。” 话音落下,徐淑妃精描细绘的一副明艳容颜,顿时收起了难得对其兄露出的三分笑意,冷着脸道,“你果然这般执迷不语,至今所想竟是选错了人!” “徐家世代清流,从前朝至今朝,百年不涉党|争,唯有四字,乃为国为民矣。兄长何必如此执念?” “就是因为先祖不争,我徐氏百年来,一直在洛阳名门中,不过中流尔,挤不进至尊的世家门阀之列。为兄我为家族搏一搏,为后嗣子孙垫一垫,何错之有?” “若非娘娘多年无所出,臣何至于择他人辅佐之!” “冥顽不灵。”徐淑妃拂袖离去。 “三妹!”徐林墨追上两步,顿一顿,终是开了口,“你一贯聪慧,可能想法子劝霍侯出山归朝?” 霍侯,霍亭安。 霍靖与霍青容之生父。 十数年前,因发妻亡故,心灰意冷,遂辞官避世,不理朝政多年矣。 “你在想什么?”徐溪书彻底被气笑了,“他合该去地底下陪阿姐,还想回朝中出将入相。莫说他自个没脸,若是回来,我便第一个不依。” “子虚乌有的事,你何必……” “我没说他谋害阿姐,但是阿姐健健康康一副身子,稳妥顺当的胎像,莫名其妙难产而亡,他总是难辞其咎!” 论到早逝的徐家长女,侯府主母,徐淑妃眼眶忽的红了两圈,再不欲同兄长多言,只抬步离去。 然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压声道,“阿姐一点血脉,青容我已将她嫁了,虽是远了些,但总比待在这是非之地强。” “剩得子康,他为儿郎,需承爵衍嗣,撑霍家门庭,我尚管不了他。但你少让他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离天家的皇子皇孙都远些。” 霍子康,便是霍小侯爷,霍靖。 徐林墨闻言,不置可否。 眼下,洛阳高门皆知,霍氏定北侯一门独善其身,霍小侯爷只承爵,连个官职都没有。 同秦王殿下私下交好,也是陛下所乐意见的。 且障眼法罢了。 霍小侯爷,根本是楚王的幕僚。 这徐淑妃身在宫闱,一开口竟是直指要害。 然徐林墨却甚觉荒唐,此间霍靖所在的位置恰到好处,于两王而言,一明一暗。故而未再多言,只跪安退去。 却也不曾多想,半山亲贵处,霍小侯爷的院子里,论政结束后,楚王心中尚且不安,便来寻了霍靖喝酒。 霍小侯爷心思缜密,为其分清利弊局势,连带徐林墨有意隐藏的,都道了个清楚明白。 于是,楚王殿下闻言,当真如星火落柴堆,一触即燃。咬牙切齿拂袖离去,无论霍小侯爷如何阻拦,都难平怒气。 只言要煞煞秦王殿下威风。 霍靖看着远去的人,挑了挑眉回身落座,烹茶弹琴。 一人从后堂转出,黑衣披发,踏步无声,拎壶倒茶,凑鼻清嗅。转眼将茶水一饮而尽,顺道抚掌熄灭了炉中炭火。 霍靖观其人饮开水,覆焰火,只止琴恭贺,“先生功法又尽一步,恭喜。” 应长思狭长的桃花眼中,尚且滚动着一抹不正常的琉璃色,只笑笑道,“比吾之师尊尚有差距。” 顿了顿又道,“无妨,师尊近来也受了伤,方才我已看过。如此她且要歇一段时日,我便差她不远。” 应长思的师尊,苍山派唯一的女掌门尹无双,数十年前早已香消玉殒,魂散于雪山之巅。 方才所见的,是和尹无双有着六七分相像的叶照。 霍靖也没反驳,只待人眼中琉璃色退尽,复了清明神思,方道,“阿照上回言语梅花针之事,不知先生可有应对之法?” 应长思揉了揉眉心,“想必她体内未除的牛毛针认主,寻着母针而去。” “两个法子,要么寻来朔方玄铁,吸出牛毛小针。要么杀了梅花针的主人,一了百了。” “后者吧,我来动手。”应长思又饮了口茶,“她近来身体不对劲,多半是连番力战,又守在秦王那般人物身边,心神不聚,没有及时调服功法。我方才探她脉像,细沉幽弱,功法也散了三成。且不说我们没有朔方玄铁,便是有,此刻给她抽针,她多来是受不住。” 霍靖颔首,“既如此,先生可要我帮衬些什么?” 梅花针的主人是陆晚意,常日在深宫伴着贤妃,并不好下手。 应长思望着方才离去的人,“那楚王殿下不是要煞煞秦王殿下的威风吗?他何时动手,我便随之动手。” 霍靖颔首不语,只含笑继续抚琴。 楚王能怎样对付秦王? 文比不过,阴敌不过。 唯剩这围猎场上,暗箭无眼,猛兽无情。 * 已至日暮,萧晏尚在紫英殿中,自前两日父子二人为着立秦王妃一事起了争端后,萧晏静心恍然,三千宠爱便等同于三千集怨。 他尚是皇子,帝王亲子。 即便犯再大的错,只要不是造反夺位,他贵为天子的父亲都不会动他。然阿照却不同,随时会被迁怒。 遂而,当这一刻萧明温道,“你母妃的意思,打算提一提你后院那位孺人的位份,但是侧妃与王妃位且缓缓,其他随你挑都成。朕看着,还是一级一级抬吧,不易太过惹眼。” 萧晏一下便听出了意思,这是陛下在测他的态度。 本来亲王除了正妻王妃位,需由天子亲定,其余位份根本不必经过御前。且还是一级一级抬,怎么就劳皇帝如此慎重开口了。 “谢父皇,暂且不必了。”萧晏笑道,“非年非节,她亦无功无劳,诚如父皇所言,等当真出息了,再论不迟。” 萧明温勾了勾嘴角,看他一眼。 萧晏便道,“不过父皇,待她有功劳了,儿臣可不愿一级一级抬的。巴巴显得儿臣小气。” 萧明温笑出声来,这才是他这个儿子的性子,肯退但也不忘进,半点不肯吃亏。 “除了王妃位留一留,其余随你。” “父皇放心,儿臣有分寸,事关那日五皇嫂生辰宴一事,如今外头漫天的声音……” 萧晏顿一顿,“她是不能坐那位置。” 话到这个份上,萧明温彻底安了心。 看来未被美色迷惑,是他多cao了心。 萧晏从紫英殿跪安,出来时已经夜色昏沉,心下却松了大半。 匆匆步履尚且轻快,然未走几步便顿了足。 叶照提着一盏羊角灯,在殿门不远处等他。 蓦然地,萧晏心下慌了慌,方才对着皇帝说得话,可是被听到了? 不会,夜中有风,两地尚有距离。 “怎么想到过来的?”萧晏走上前去,笑道。 “半山归来,闻殿下未归,便来候一候您。”叶照随他转身,走下阶梯。 萧晏观她神色,并无不妥,遂道,“父皇留我叙话,晚了些。” 叶照点点头,“那殿下用过膳了吗?” “不曾。” “正好,妾身饿了。” 萧晏放下心来,方想起她刚才的话,“你去半山作甚?” 叶照止了步伐,也未瞒他,“去见霍靖。” “确切的说,是应长思。”她低头顿了顿,望向萧晏,“不知为何,我功法无法凝聚,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