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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中,萧钦言原本无言地注视着那一盏鲜血,听到顾千帆撞上围栏的那一声巨响,及他远去的脚步声后,他一拂案几,茶盏摔碎,鲜血流了一地。 窗外又是一蓬烟花炸开。 夜已阑珊,桂花巷小院内依旧灯火通明,过了好一会儿,葛招娣打着哈欠离开孙三娘的房间:三娘姐你也别忙了吧,我也累死了,盼儿姐到家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好。屋内传来孙三娘的疲惫的声音:对了,昨儿让你放的东西你放了没有。最近家里名贵香料多,可不能都给祸害了。 葛招娣:早放了。 她们两人窗中的烛火很快熄灭。 不一会儿,宋引章打着哈欠执烛经过廊下,见赵盼儿的窗户没有关好,下意识地便想上前。可马上,她便看到窗外地上的那一层薄薄的面粉。 宋引章一怔,马上便想起那日葛招娣所说顾千帆不时常深夜前来窥探之事。她眼波一闪,转身轻轻地把某样东西踢到了窗下。 夜深了,万物俱静,一个黑影出现在赵盼儿的窗外,可就在一瞬间,突然传来一声重响,那人啊地痛呼了出来。 随即,葛招娣飞一样地窜了出去,cao起房门口的一桶水就往他身上泼去:有贼! 灯火渐次亮起,赵盼儿也推窗察看,然而窗外那一身水迹、无比狼狈之人分明是顾千帆,而他脚上夹的,竟然是一只老鼠夹!那正是宋引章刚才踢到窗下的物事。 顾千帆事先没有心理准备,吃痛后用力地掰开脚下的老鼠夹:盼儿,这里为什么有个老鼠夹子?? 赵盼儿也是意外之极,但随即一眼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孙三娘和宋引章。后者一副难掩雀跃又小小心虚的样子打小干了坏事之后,她一直就是那个样子。 赵盼儿无奈,扫了一眼那并无什么锯齿的鼠夹后,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千帆,只能淡淡道:因为总有老鼠在外头乱窜。 顾千帆尴尬之极,偏生孙三娘还叉腰质问道::顾皇城半夜私入民宅,想干什么? 顾千帆只得低声道:我有话想和盼儿说。 宋引章从孙三娘背后探出头来:哟,想仗着脸熟,讨花月宴的帖子啊?告诉你,没戏! 顾千帆求救地看着赵盼儿:盼儿。 赵盼儿没有说话。 孙三娘见此,使了个眼色,拖走了宋葛两人,但三人只是远远站在院中,并未离开。 赵盼儿:现就说吧。 顾千帆看看远处的三女,又看看赵盼儿,张了几次口,半晌却也只说出一个我字直到割血还父以后,他才有勇气来见赵盼儿。来的路上,他也想过很多要说的话,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难以启齿这四字的含义。 赵盼儿却再也受不了他的犹豫,她闭了闭眼:行了,够了。她转身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正是顾千帆此前给她的房契和钥匙:你的东西,拿走。 盼儿!顾千帆这下彻底急了。盼儿还给他这件东西,无异于举慧剑斩情丝! 赵盼儿将锦囊强硬地丢给顾千帆,忍住眼泪,尽量冷冷地道:招娣,送客。说完,便用力关上了窗子。 顾皇城,请。葛招娣朝满脸震惊无奈的顾千帆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赵盼儿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隙,远处,顾千帆的身影越来越远,他身上的披风如蝶翻飞,终于,他的身影没入到黑暗之中。赵盼儿突然无力地趴在窗户上,眼中终于泛起泪光。 葛招娣讪讪地陪着顾千帆走着:不好意思,弄湿了您的衣裳。可我真以为是贼,这招还是跟陈廉学的呢,有水迹,才好找贼逃到了哪里。请。 顾千帆自从被赵盼儿下了逐客令便一直没作声,这时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又瘦了那么多?这些天为了永安楼的事,她很劳累吗? 葛招娣诧异地:顾皇城,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关心这件事吗? 顾千帆闻言如遇雷击,静立半晌后,他跛足走向院门。 宋引章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唇边微微一勾如果说很久之前,她还对顾千帆有过那么一点绮思,可现在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可对她再无一点吸引力了!呵,管他哪个男人,只要敢让盼儿姐这么伤心,都得付出代价!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内殿前的青砖,就连花坛中的石榴花都倦惫地低着头,相比正在殿内小憩的官家,殿外当值的小宫女们就只能趁内侍不注意的时候躲在屋檐下避暑。见内侍走开,她们对视一眼,玩心大起,开始用墙上的影子打架。 实际上,正在殿内御榻上假寐的皇帝并不似那群小宫女的想象中那般享受,饱受头疼折磨的他脸现痛楚,正在他忍无可忍之时,一双女子的手开始轻轻地给他揉着额角,暂缓了那斧凿般的刺痛。那女子与《夜宴图》所绘的女伎甚是神似,正是当今皇后刘氏。 一众宫婢欲给皇后问安,皇后却瞟了眼榻上的皇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帝以为给他按摩的是哪个近前服侍的宫女,便继续闭着眼睛:还是痛,你再重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