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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称呼呢长鹤?不行,有点奇怪。小孔雀?不行不行,这个更奇怪了。 她苦思冥想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又瞥到信笺上的称呼,轻轻挑了挑眉稍。他还在干巴巴的叫她施主,算了那她就写上座吧。 于是她专心致志地下了笔。 上座,展信佳。您送过来的石头很好看,不过 她本来是想写,不过颜色还是比不上你的尾巴。写到一半却顿了顿,突然想起一则典故来。 《南异录》中写,孔雀雄者毛尾金翠,殊非设色者仿佛也。 性故妒,虽驯久,见童男女着锦绮,必趁啄之。 嗯虽然洛长鹤总一副光风霁月高山白雪的模样,但本体小孔雀却真的很容易嫉妒呢。 相凝霜突然想逗逗他。 于是她将这句话改成了:您送过来的石头很好看,迦陵频伽说得果然没错。 言下之意便是,这石头颜色确实比你的尾巴漂亮许多。 嘿嘿嘿,没办法,她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却情不自禁弯起来,眼波澄澈,是一个难得的温柔弧度。 您说的簪发也不错,不过总觉得做了簪花就离我太远了,还是镶成手镯比较好,低下头就可以看到。 相凝霜咬着笔,难得有些苦恼,想到什么又觉得好笑,接着写道。 但我到底未细看过您的尾羽,所以难以做出准确的比较,下次让我仔细看看吧 洞府内悬珠光辉明亮温润,她在浅淡的光晕中以肘支额,琥珀色的眸子湿润又澄澈,弯起的弧度不甚明显,只有颊侧一点梨涡宛宛。 她继续写道:不知道上座意下如何,要是您不愿意,那下次见面时,您便将持珠佩在左腕吧。 这其实又是句玩笑。 佛家认为左手是净手,右手是浊手,因此持珠本来就应一律佩在左腕。 妖女深谙推拉之道,上句看尾巴有些过火,这句就往回收了收,委婉的表示自己不过开句玩笑。 提笔至此,言不尽意,漠北蛮荒之所,唯愿上座平安。 最后一句又画风一转变得十分正经,相凝霜满意的搁下了笔 ,想起什么又停下来添了几笔,这才抬手拈了个诀,让这封信又乖乖飞回来处。 嗯洛长鹤读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她半趴在窗边,懒懒支着额,伸手去折窗外开得繁盛的白梅,在一室花影浮沉中,静静想着心事。 * 北漠极北之地,气候诡谲,不遵常理,穿过茫茫酷暑的库齐沙漠后,便是连绵一片赫连雪山。 此时正值夜中,缺月昏昏,映上连绵雪山一片冷光湛然,厚厚积雪浮动月光,晕出一片云翳霜雾般的光晕,北风穿山而过,带起雪落之声,极静,极冷。 而缺月之下,一方斜飞孤崖之上,正有素色衣袂散在风中。 明月雪山巅上,淡色衣襟自松树枝头垂落,悠悠,宽大袈裟衣袂散飞姿态翩然,叫人想起九天之上鸾鸟暂歇,清冷月光照亮他微微侧着的脸,光辉潋滟,更胜月色三分。 他坐于单薄树梢,明明应该局促,却极从容,仿若流云轻轻落在枝头,双手不急不缓,结了一个莲花印。 刹那光明。 遍地玉白雪中生般若莲花,氤氲蒸腾起纯白雾气,于是这千里连绵雪山中一切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的邪祟魔气,立即便又气息奄奄。 整整七日七夜,终于涤清这片魔气肆虐的雪山。 洛长鹤抬眸,面色透明仿若佛前一株玉簪花,在nongnong淡淡的月影雪光中有些倦色。 良久,他一动不动,微微垂着眼,神色也淡淡。 忽而像是突然有了什么动静,他指尖不可自抑的一动,几乎是下意识般,他极快的一抬手腕,掌心便落下一封信来。 洛长鹤微微一怔。 仿佛半晌反应不过来一般,他慢了半拍才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拆信,却又犹豫,反反复复数次,才终于极慢极慢的拆开信件。 他想要将这从未有过的欢欣期盼一刻,努力延长得久一些。 月白压纹的信纸被夹着细雪的风吹得簌簌,他借着天上一轮皎洁月色,仔仔细细看着她写给他的回信。 其实不过百十来个字,他却反反复复读了百遍有余。 一遍读完,神色便温软一分,其实还根本没将信的内容看进去,只是像是终于找到了主人的小狗,晕晕乎乎只知道把自己的脑袋往她柔软洁白的掌心里蹭,哪里还顾得上质问主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 阿霜竟然真的给他回了信。 他晕晕乎乎读了好多遍,许久才镇定下来,打算再好好读上几十遍,看看阿霜到底在跟他说什么。 方才还神情倦怠眉宇微凉的男子此刻目光潋滟,似一段脉脉横波,让人想起一切温软而甜蜜的心事。 然而他刚读了第一句,眉心便轻轻一皱。 阿霜怎么能这样觉得 他之所以将那枚湛蓝异石送过去,是因为那枚石头能温养阿霜的身体,而且他送之前还私底下比对过,明明是他的尾羽颜色更好看些。 小孔雀蔫了。 明明是自己先在心中提了迦陵频伽的更甚雀羽,此刻相凝霜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却顿时又低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