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回忆（上）
露莎完成了任务主动掛掉通话，但姜闻舒却没任何动静。 吴慬听到那句解锁密码时觉得挺尷尬的，可想到当时姜闻舒把这句话设成解除催眠的暗号时心又特别酸。 如果他们没重遇，如果一切都朝着姜父姜母的原意去进行，那么三十岁的姜闻舒会有多痛苦？ 对于吴慬而言或许只是初次暗恋没了结果，毕竟他什么都不知情；但对姜闻舒来说，失去的不只是最初那份青涩的萌动，还有他原本能够掌握的人生和感情。 思及此，吴慬不禁悲从中来，俯身轻轻抱住姜闻舒，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声地流下眼泪。 这个人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而寧愿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如果没有后面的阴错阳差，他不会知道自己被人这样深深爱着，他就会失去了一个如此深爱他的姜闻舒啊…… 「别哭。」姜闻舒声音有些沙哑，仅仅两个字却隐含着满满的不捨和疼惜。 吴慬感觉到对方正轻轻地揉着他的后脑。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吴慬匆匆抹掉泪水急忙起身，查看姜闻舒的脸色和精神状况。 对方脸色有些苍白，还冒着冷汗， 「头很晕，有点想吐。」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姜闻舒有些虚弱，那是心理状态的影响，他花了点时间让吴慬扶着他坐起来。 吴慬让他坐一会儿休息一下，然后自己以最快速度拿好钱包手机和姜闻舒的个人证件，替姜闻舒披上外套，将一切都准备好后直接开车到医院。 ** 到了医院，吴慬帮姜闻舒掛了急诊，今晚急诊室病患不多，很快就有护理师前来询问他们的状况。 吴慬如实地告知姜闻舒是因为催眠解除產生不适，护理师确认姜闻舒的症状后便请他们进入诊间让急诊室医师进行问诊。 急诊室医师见姜闻舒虽然身体机能正常但精神状况虚弱，又因为这是关于催眠的副作用，他必须联络精神科医师一起会诊，所以先安排对方住院，用药物让患者不适的症状先缓和下来，目前给病人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忙前忙后将住院手续办好，姜闻舒一躺到病床上点滴掛没十分鐘就睡着了。 吴慬趁着对方熟睡时，走到病房外拨电话给。 得知姜闻舒已经解除催眠后便详细询问对方除了头晕伴随的噁心感外，在行为态度上是否有异状，吴慬确认没有。 他需要一点时间分析，但他没让吴慬先掛电话，他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肯定是紧张担心而且有些脆弱茫然的，这时候让对方明白还有一个人在同一时间陪他分担这样的情绪，在精神上可以给他一定程度的支撑。 吴慬确实因为这一个贴心的举动而冷静下来，他表面看起来镇静，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怕姜闻舒有更多看不见的副作用或后遗症。 而现在电话那头是一位懂催眠的专业医师，的态度这么平静，就代表姜闻舒的状况并不是很糟的。 他静静地拿着手机，耳朵听到正在敲击键盘的声音，而且边分析还会边跟他聊一下心理学。 吴慬大学虽然主修应用心理，但在专业的心理医师面前他才认知到果然学习归学习，真正临危不乱的还是要属这些受过系统训练的医护人员。 之前面对姜闻舒的应激反应时他虽然成功化解对方的焦虑，但那也只是暂时性的，若真是心理疾病或精神方面的症状就需要长期的观察与治疗，还要配合不同阶段改变不同治疗方式。 他的专业可以用在心理治疗相关的学术研究，但要直面患者的各种状况就有可能应变不足。 他本身就少言，个性也比较直接，学应用心理只是觉得这科目有趣，倒也不是真想当心理医师或从事相关行业，会被严老徵召真的纯属意外。 「ok了，我已经把病歷分析传到你的email，你把它印出来交给会诊医师他就知道怎么处理了。」语气平稳还带点安抚道：「不用紧张，在接受催眠和解除催眠后大脑都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些现象是身体机能的防卫机制。」 「谢谢你，。」吴慬打从心里感谢，他也是姜闻舒命中的贵人。 工作时的没有平常的懒散和痞气，听到吴慬这么真心的感激反倒不好意思，呵呵笑了几声说：「别客气，闻舒是我的朋友，现在听到这好消息我也放心了，过几天我再飞去看你们，这阵子比较忙，不然本来也打算在你们工作室落成时过去的。」 「没关係，工作重要，姜闻舒现在的情况我会盯着，工作室也就开在那，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掛断电话，吴慬马上去找地方把刚刚那份病歷分析印好，请护理师早上再帮忙交给来上班的会诊医师。 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后吴慬才又回到病房里，见姜闻舒依然在熟睡，但不适的症状已经舒缓，脸色不苍白也不冒冷汗，整体状态相当安稳。 此时的他才完全放下紧绷的精神，坐在病床旁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放松而变得沉重，眼皮也沉了下来。 他再次拿出手机，把姜闻舒身体不适的事先发到工作群，请他们明天上班时先处理一些基本的case就好；然后再私发讯息给josh说明情况，优化npc的部份要延后几天。 最后才发给silent他们，因为他记得silent有说这星期会和simon过来，一部份恭喜他们工作室成立，另一部份是顺便谈合作开发游戏的事。 工作群的回覆很迅速，一群人说要来探病都被吴慬回绝了，他表明姜闻舒只是需要休息几天，很快就会出院不需要劳师动眾；工作群的群友问是不是聚餐喝太多才不舒服？工作室的事不用担心，请务必让姜大老闆好好休息，确实没问题再出院就好。 对此吴慬没多做解释，就让他们以为姜闻舒是喝多了吧！ 而josh可能在睡觉了没回应，不过能理解，因为时差的关係让他很疲倦，晚餐那时就见对方是强打起精神来社交的。 silent回得很简单，说机票都买好了，时间他们会安排，让吴慬不用介意。 努力撑着眼皮把讯息一一回覆完，吴慬直接把手机设定到早上八点前都勿干扰，然后握着姜闻舒没插针的那隻手趴在床沿，抬眼看着对方几分鐘后才慢慢闭上眼睛。 ** 高中开学第一天，姜闻舒一脸新奇地在教学楼晃荡。 脱离国中，上了高中的心情就像自己变成大人似的，回头看那些国中的学弟妹每个都像毛没长齐的小鬼头小丫头，完全忽略了其实他也才刚从国中毕业而已，心智年龄差不了多少。 他提早到校自行参观校园，途中还遇到几位以前国中同学，几个人默契地走在一块儿，边聊天边逛这所他们即将展开新生活的地方。 结果就是差点耽误到规定进教室的时间。 当他匆匆进教室时发现导师还没来，松了口气后间庭信步地从后门走进教室。 班上同学三三两两成群小声地聊天，他稍微环视一眼，发现班上没有和他曾经同国中的学生，心中暗道可惜。 毕竟曾经同个学校的话比较容易拉近距离，此刻他的情绪正因为“成为高中生”而兴奋着，没人可以分享这种喜悦真的好痛苦！ 他自觉自己的身高不算矮，抬起脚步准备往后排走时，眼角馀光瞄到倒数第二排后面有位正低头看书的男同学。 对方气质沉静，周围的喧嚣彷彿与他无关，遗世而独立。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落到他的身上，像是镀了层闪闪发亮的金粉一样，令姜闻舒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 他眉眼低垂，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桌上的书籍，有着白皙的皮肤和微卷的黑发，穿着熨烫平整乾净清爽的校服坐在那里，偶尔可能看到令自己有些疑惑的地方还会抿着唇，表情严肃地思索，无形中显露了有些冷淡的氛围，难怪附近没人坐在那。 姜闻舒走到那位男同学旁边的空座位，本来想爽朗地打声招呼，但见对方看书看得那么认真又怕吓到人，于是轻手轻脚地放书包拉椅子坐好。 那位男同学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礼貌地点个头后又转回去继续看书。 这时候姜闻舒才发现这男同学长得真好看，还有一双漂亮的双凤眼！ 有别于一般狭长的凤眼，这位男同学的眼睛稍微大些亮些，眼角微挑，抬眼看人时反而有些天真和傲娇的感觉。 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他想。 不是形容女孩子漂亮的那种漂亮，这位男同学的五官也不会让人误会是女生，而是清冷中带点秀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感觉。 他的头发微卷所以看起来有些蓬松，随着看书时头部轻轻的晃动就会微微地弹跳一下，有些可爱。 像隻毛蓬蓬的小狗小猫一样。 看得姜闻舒手有点痒，想擼毛。 「同学你好，我叫姜闻舒。」他主动自我介绍。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姜闻舒会主动跟他搭话，手上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你好，我叫吴慬。」吴慬停下看书的动作，转头看向姜闻舒。 姜闻舒乍听到对方的名字不免在心里念道好特别，当然不可能真是“无情”这二字，但是是哪个ㄑ1ㄥˊ，还是ㄑ1ㄣˊ呢？ 虽然很想再问仔细点，但看对方似乎想继续看书，就先别问这种像是身家调查的问题吧！ 「我可以坐你旁边这个位子吗？」 吴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三秒，心想你不是都坐下来了吗？ 「空位子都能坐，不需要问我。」他答。 一般人听到这种回答可能会觉得对方很冷淡，摸摸鼻子坐得离这位同学远一些；但姜闻舒有心想和对方交好，自然不会去在意吴慬的态度。 反而在听到吴慬这么说之后还开心的“ya”了一声，很自然地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文具用品，然后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校园须知和新生守则开始阅读。 第一天上课几乎都是各科老师在讲自己的教学方式和班级规则，除了早自习时导师让每位同学上台做简短的自我介绍外，直到午休时间，姜闻舒发现吴慬基本上是不主动开口说话的。 哦，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吴ㄑ1ㄣˊ的ㄑ1ㄣˊ是哪个ㄑ1ㄣˊ了！ 要不是先前互相自我介绍过知道名字的发音，不然当对方在黑板上写名字时他还以为是吴“懂”，一样横竖笔画都有点多的字嘛！ 他很想跟这位漂亮的男同学交朋友，看着对方在打鐘后起身时主动出击。 「请问你知道学校餐厅在哪吗？我看不太懂校内地图。」姜闻舒问。 哪怕他趁一大早就逛遍校园，但现在还是要装不懂，看看这位同学会不会大发善心地带他一起吃午饭？ 本来拿了钱包要去吃午餐的吴慬听到他这么问，停下要离开的脚步，看着他淡淡地说：「知道，我正要过去。」 姜闻舒也没问“那你能带我去吗”这些多馀的话，如果不能带或不想带，对方大可一句“我也不知道”就能当做拒绝转身离开，而对方现在还站在那就是可以一起去啦！ 虽然他很想像在国中时和同学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方式接近吴慬，可是吴慬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接近，不至于让人会怕，但就会觉得不好相处似的敬而远之。 姜闻舒不自觉地也不敢造次，乖乖走在吴慬旁边，偷偷看着这位矮他半颗头的同学。 接下来在餐厅吃饭时姜闻舒厚脸皮地跟他坐同桌，然后去买饮料时也主动帮对方买一瓶，看到对方有些惊讶的眼神时他还莫名地有些得意，最后再一起走回教室。 一路上吴慬一样没什么话，都是他说然后对方点点头或是“嗯”一声代表有在听，但即使如此姜闻舒已经很高兴了。 他想：看来吴慬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淡，可能只是比较被动，不喜欢社交吧？ 直到放学前因为姜闻舒的努力，他成功地在班长开班群之前先要到了吴慬的社群帐号，喜洋洋地发了几张柴犬耍萌的贴图给对方。 而吴慬只是回了张app内建的ok贴图。 姜闻舒又高兴了，庆幸对方没有已读不回！ 而这便是他们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