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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一抽,不得不说,日向临冬能够小口小口地以大家族礼节严谨的姿势吃出这样的速度也是种本事。 她将擦过的纸巾折叠了一次,压在碗底下以免被店里的风扇吹地到处跑。夏日的夜来地迟,从窗口望出去的天空深蓝色混着西边最后一抹浓重的橙橘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尽了。 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很晚,但时钟是不会骗人的。 她当初在忍校时期就觉得鹿丸这小子很靠谱,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也是如此证明的,跟他说话从不费力气,甚至也不需要寒暄和铺垫。 食困有些上头,眼角微润,眨了眨,“找我什么事?” 鹿丸呛了一下,有气无力道,“好歹让人吃饱吧。” 话虽这么说,但手上的筷子还是顺从地放下了。 临冬没有揭穿,他说这话的时候要是衣服上没有他中午去吃烤rou被熏制出来的rou香味就更有说服力了。 但其实临冬还真是冤枉了他,阿斯玛看不过他那种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烦躁和担忧——比起丁次和井野的情绪外露,他总是能将情绪收敛地更干净一点,但那并不代表没事,所以才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吃烤rou。 只不过没能吃下多少就是了。今晚这餐这大概是这几天来他最安心吃的一顿饭了。 两人可以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轻松,很多时候不需要将来龙去脉解释地清清楚楚,于是开门见山,“五代目大人让我来劝你去参加上忍考试。” “哦。”临冬下颌点了点表示知道了,等了一会不见对方有后续,“你不再劝劝?” 就差给她翻个白眼了,“我劝了就有用吗?” 那倒也是。 “她只让我来游说你,成不成功我可没答应。” 这股消极怠工的劲过于熟悉了,不愧是将把“以中忍身份寿退社”作为人生终极目标的奈良鹿丸。 虽然那也已经是曾经的事了。现在的他有了更想要做的事。重要到哪怕舍弃他最喜欢最舒心的那种梦想生活也是可以的。 但她还是没有变的。 鹿丸从她的眼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所以也歇下了想要真心实意问她一句“为什么”的打算。 为什么不愿意成为上忍?明明凭你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种问题自负无理地如同那些在中忍考场上指责他弃权、将他“退休看云”作为人生理想的鄙弃态度。 如果连“梦想”都必须要被人认可才有存在的意义,那未免也太糟糕了。 “趁这个机会请假吧。”比007还要惨无人道的忍者生活可以光明正大请假可不容易,趁着五代目还心软的时候。 鹿丸的目光掠过她脸颊上淡淡的粉色痕迹,那跟她有些苍白的唇色并不相匹配,直男如他也知道这世界上有门课程叫“化妆”,情报部的成员几乎人人都有的一手出神入化的技术。 临冬因他刚刚的那一眼的停顿察觉到了什么,她保持着单手撑托右脸的姿势,犹疑地用中指指腹在唇上摸了一下,发现原本抿上去的口红已经在刚刚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 虽然颜色很自然,很心机很素颜,直男一般看不出来,是伪装成气色不错的一把好手,但不防水,也不防蹭。 差……算了,差评太过分了,还是给中评吧。 她想着既然已经暴露,宁次又不在,待会回去路上注意避着点人就好,就懒得再补涂了。 “疼吗?” 她忽的一怔。 应该是很疼的。鹿丸想。 五代目有心培养他,交给他做一些事,在机要部门工作总能比别人多知道点东西——生生磨磋掉一层皮rou几欲见骨又怎么可能不疼呢。 明明是出身体术闻名的世家却从儿时起就不太喜欢近身体术而是走忍术的“歪路子”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实打实的rou打木桩太疼了,临冬自称想当个中远程距离的法师而不是硬抗近战的rou盾战士。 ——因为她怕疼啊。 明明是娇气到小时候歪个脚都会露出那种可怜兮兮表情的人,现在也已经磨砺出了能够忍耐那样苦痛的能力。 “疼啊。”她的声音很轻。差点湮没在窗外逐渐喧杂起来的人们的收摊交谈声中。 “不要露出那种眼神。”临冬眼里映着暖色的灯辉,无奈地笑,“你受伤的时候也会疼的。” 她将右手食指抵在唇前,像个小孩子之间分享小秘密那样,肩膀微微耸起,狡黠地眨了眨眼,“对宁次保密哦。” 你觉得他会信吗? 鹿丸本来想这么说。 不管是知道真相还是任由脑补,其实对亲人、朋友都是一种自责的折磨。这大概就是所谓“羁绊”的弊端,不像是可以舍弃幼崽任其在大自然自生自灭的那些动物,人类真是太矛盾了——即使知道心疼毫无作用,既不会改变过去事实,也不能够替他承担痛意,反而平白增添烦恼,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还是不想被剥夺掉这样的权利。 因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敢露出软弱而真实的样子。这是被列为亲近的人才能拥有的心疼的权利。 虽然真的很麻烦,但人类或许就是这么相互牵挂地活着的吧。 比起因为一个地方的风景而喜欢上那里包括人在内的所有,好像还是因为喜欢上那里的人而接受喜欢那里的一切更为容易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