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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长风就像在汇报一件寻常的事一样,语气十分公事化,“罪女顾长柔此刻正在门外,等候侯爷召见。” 宣少景微微一滞,说道:“先带她回驿馆安置吧,有什么话等身子好了再说。”然后便不再看他,回过身若无其事提起竹筷夹起菜来。 顾长风犹豫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门。 “顾长柔?”靳岳伦忽然琢磨道,“长风,长柔……难道是顾将军的女儿?顾将军的女儿,怎会成了罪女?”语气似半开玩笑,“她如何得罪宣侯了?” 宣少景神色不动,仿佛随口说道:“她本来应该是我的护卫,擅自出走灵都,若要细究,自然有罪。” 靳岳伦还想打听什么,这时叶之洵却悠悠然开了口:“如此看来宣侯是想要细究了,不然那个被抓了的女子岂不是浪费了用处?” 宣少景随着其他两人戏谑的目光沉默地望向叶之洵。 然而他只是那么一笑,仿佛也只是随口调侃,再没接着说什么。 *** 顾昔在驿馆一直等到了晚上,她在花厅里端端坐了起码有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了姗姗而回的宣少景几人。 她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地立刻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顾长柔见过侯爷。” 宣少景沉吟着看了她半晌:“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属下已经休息好了,特来领罪。”她说着谦卑的话,声音却有些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疏离。 她不肯起来,宣少景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低着头,一个就也垂着眸看着她。 良久,他从她身边走过,一言不发走到椅子边坐下。 这阵势摆明了是要处理家事了。靳岳伦和宁盛言看了看宣少景和顾氏兄妹,十分有默契地约着去后院赏月了,喊到叶之洵的时候,他说稍后过去。然而宣少景没想到的是,这位说稍后过去的南边侯爷,居然就大模大样地也走进了花厅然后坐了下来。 “叶侯。”宣少景等了半晌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皱着眉提醒了一声。 “嗯?”叶之洵刚刚端起下人送来的茶,一脸疑惑地望了过来。 “我要处理一下家事。”宣少景继续提醒。 “哦,”叶之洵浮了浮茶叶,“请便。” “……”宣少景对叶之洵其实并算不得熟悉,虽然他们年纪相近,但这位南侯继承爵位已有十年,而他才刚刚做了两年多的西侯,他和其他三位侯爵正式打交道的次数加上这次一共也就两次而已,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很难凭所谓的了解去推测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 宣少景只好不去管他。在这种时候,说实在的,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叶之洵在哪儿坐着。 顾昔早已经转身跟过来重新跪在了他面前,宣少景的手暗暗攥了攥拳,脸上仍沉静着,眼眸深邃地盯着她,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你这样跪着,是想让我怎么罚你?罚你永远离开灵都吗?”不等她说话,他已经续道,“起来,我没说过要罚你。” 但顾昔仍执拗地跪着,也并没有抬起头看他:“若侯爷不罚属下,那么就请侯爷也放了晏姑娘吧。” 宣少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提出这个请求,他微微朝椅背靠去,说道:“她冒犯了我,我为什么要放了她?而且,她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也不肯回答这两年与你一起都做了些什么,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其心不善。” 她忽然抬眸望向他,虽然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一旁喝着茶悠闲围观的叶之洵却看出了她隐含在眸中的冷笑。 他发现了这一点,不由也扬了扬唇角。 这时,顾长风说话了:“侯爷。”他语气虽然恭敬,但也显得有些清淡,“长柔她对卑职说过,这两年的事她并不想提起。” 出乎意料地,宣少景居然没有对顾长风这样的说辞发怒,相反,他居然有一瞬的沉默。之所以说是一瞬,是因为顾昔只给了他这么一瞬的时间。 “两年前是晏姑娘帮了属下一个大忙,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属下隐姓埋名以报恩和无处可去的借口留在了她家中。之所以不想提起,是因为当年的事实在太让属下感到羞耻,仅仅如此。” 宣少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没有追问顾昔两年前羞耻的事到底是什么,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知道她指的哪件事,而那件事,让他的目光更加深沉和寂静。 顾昔抬起头迎着他这样的目光,心里泛起一抹冰凉又苦涩的笑。 “人我会等带回灵都再做处置,”宣少景静静道,“你要为她求情,也回去再说。”言罢,不给她回话的机会,起身便径直走了出去。 顾长风和顾昔对视了一眼,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也跟了出去。 她站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还有旁人在场,皱着眉咬着唇一遍又一遍用力地呼吸着。 “我看你们侯爷倒是挺宠着你的。”叶之洵起身放下茶盏,笑了笑,“你这样把他当作仇人的态度,若是换了我,可不会这样容忍你。” 顾昔一愣,对方突然表现出的存在感让她霎时有些慌乱,但听了他的话,心里却陡生不快,默默咬着牙关垂下眸不说话。 再开口时,叶之洵的声音仍含着笑,语气却明显带着一丝薄薄的凉意:“你还真敢冲着我闹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