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想让我谋反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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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取暖 郁灯泠没有防备,突然被悬空抱了起来,双眼都微微睁大,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贴近,呼吸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郁灯泠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薄朔雪的下巴。 那股松林间的古朴香气,愈发明显。 郁灯泠全身一僵,下意识就要挣扎起来。 薄朔雪却揽得很稳,让她不好逃脱。 不过,郁灯泠也就只是随便动了两下,就没再动。 他力气太大了,被他用手箍着,郁灯泠感受得很清晰。 挣扎是挣扎不过的。 动起来累,还被他的骨头硌得痛。 就干脆等着,用冷冰冰的视线盯着他,看他到底胆大包天要做什么。 对于薄朔雪而言,郁灯泠的反抗约等于无。 与其说是抱,薄朔雪的动作更像端。 郁灯泠太轻,虽然先前就知道她瘦,但揽在手上,才有真实的感觉。 她体温比常人低许多,这样抱着,就好像抱着一团清清凉凉的云一般。 向门外走去的途中,薄朔雪不自禁有一段出神。 好在步伐还是很稳,一路到了廊下。 庭院里没有竹椅,只有花丛围绕的石凳石桌。 那硬邦邦的石凳一定会被长公主殿下嫌弃,薄朔雪移开目光四下看了看,在廊下看见一张美人榻。 薄朔雪手上使力,换了个姿势,把郁灯泠挂在了自己肩上。 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轻松拎起美人榻。 郁灯泠被摆弄着,脸上的神色愈发木然呆凝,黑漆漆的双眸中眼神也更加死气沉沉。 薄朔雪稳稳迈步走下台阶,将美人榻摆在庭院中,又把郁灯泠放了上去。 这时候才对上郁灯泠的正脸。 她长发披散,因为方才薄朔雪唐突的举动,有几缕头发散落在了脸颊边,稍显凌乱地遮住玉白秀致的面颊,好似一个被弄乱了的人偶。 郁灯泠默默地盯着他,每一道视线都仿佛写着几个深刻的大字:你死了。 “……”薄朔雪喉结滚了滚,移开目光。 一条腿折起,蹲在旁边,挑起眉眼看了看湛蓝的晴天,说:“殿下,冒犯了。但臣方才所举,都只是为了兑现诺言。” 郁灯泠:“?” 她没说话,用表情表示着疑问,用眼神思考着什么时候让他死。 薄朔雪道:“臣说过,让殿下变得不冷。” 乍暖还寒时候,坐在屋内的确会一阵阵的发凉。 但出门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老人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偏偏这长公主不知道。 长公主并不似如此愚钝之人,只是从不关心自身,得过且过,因此连最简单的法子都想不到。 郁灯泠又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半晌,才抬头看了看太阳。 日光刺目,郁灯泠不得不眯起眼。 薄朔雪看着她皱着脸的模样,这殿下整天整天的面无表情,要么就是偶尔弯唇讽笑,这还是第一次脸上有了别的神色。 郁灯泠低下头时,薄朔雪又迅速移开眼。 “可。”郁灯泠评价道。 她仰头朝后,靠在了美人榻的护辕上。 阳光暖暖的,笼罩在身上,仿佛盖着一层轻轻的棉被,整个身子都在一点一点变暖。 四肢、身躯,每一处都在慢慢舒展开。 轻盈自在的感觉,的确很舒服。 因为舒服,郁灯泠便暂时忘了计较方才薄朔雪的失礼。 方才长公主被侯爷端出来时,宫里的下人都吓坏了。 还以为,脾气坏的殿下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没过多久,长公主殿下就这么一本正经地在庭院里晒起了太阳。 双眼闭阖,神情专注,仿佛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这安详的模样,很有感染力。 薄朔雪都险些忘了自己来找长公主的初衷是什么。 有一阵,太阳晒得烈了,郁灯泠眼皮下的眼珠不安地动了动。 薄朔雪确认她并没睡着,捉住自己的衣袖,抬起手臂替她挡出一片阴影,沉吟一会后,终于开口。 “殿下,臣有一事必须与人当面商谈。” 郁灯泠唰地睁开眼。 看见薄朔雪的动作,她将视线移到他脸上,直勾勾盯着他问:“你想出宫?” 薄朔雪抿抿唇:“就在京城。” 向郁灯泠解释这句话,已经是他极大的妥协。 什么时候,他连自由都不配拥有,去哪里都要听从郁灯泠的安排,还要同她解释。 这样示弱,就仿佛是打心里承认自己的无能,仿佛已经认了命,甘愿被囚禁于此。 薄朔雪暗暗攥紧手心。 若是郁灯泠还要再出言相逼,他绝对不会再维系什么表面的平静。 哪怕用上特殊手段,他也必须要出宫,这件事可是牵涉着西昌郡百姓安危的大事。 郁灯泠没什么情绪地闭上眼,开口道:“不允。” 薄朔雪眼睫一颤,牙关紧咬,脸色霎时沉了数分。 郁灯泠躺着晒太阳,懒懒道:“让他进宫。” 薄朔雪一怔,抬头看向郁灯泠。 她神色平静,与平时无异,但方才那四个字,的确是从她口中说出。 郁灯泠想得很简单。 不过就是有事情要说而已,为什么要出宫搞得那么麻烦。 她还要cao心出宫以后,薄朔雪会不会长翅膀飞了。 让那人进宫来,就不用cao心这个问题。 薄朔雪沉默了须臾,才再次开口确认道。 “可他只是一介药商。” 皇宫哪里是人人能进的,哪怕是一块地砖,只要说是从皇宫里撬出去的,外头的人也要连忙跪下来顶礼膜拜,长公主却让一个药商直接进皇宫来。 ……是为了他而破例么。 薄朔雪胸腔里的搏动莫名加快几分,须臾之后重归平静。 郁灯泠懒懒半张开一只眼睛,另一只仍旧悠闲地闭着,瞅了一眼薄朔雪,似乎不耐烦将重复的话说第二遍。 “说了,可。” 说完,像是怕薄朔雪还要再问废话,郁灯泠又飞速地补了一句:“你若要见,不拘身份,都进宫来。” 这就一锤定音,顺便还决定了以后的处理方式。 免得再有类似的情况,又让薄朔雪拿住借口,三天两头地说想出宫。 要是不谋反就别想出宫。 薄朔雪喉结轻轻滚动,盯着郁灯泠侧脸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思。 原以为依照她的脾性,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难作弄自己,因而心中抵触不满。 可是在这紧要时候,她却很好说话。 甚至三言两语,打消他所有疑虑。 ……这样有些糟糕啊。 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原谅几分她先前的恶劣。 薄朔雪敛下双眸,俊朗的面容在树影和光斑之间被来回掩映,看不出神情。 风轻轻从耳畔吹过,留下轻忽的声响。 郁灯泠静静闭着眼,有很短暂的时间,感受到一种平静。 仿佛身体都交付太虚,灵魂可以自由出走。 再也没有一丝沉重,也没有一丝要牵挂的事。 身周暖暖的,仿若永恒的阳光好似一只手掌,从发丝到膝盖窝,都被温柔地轻抚。 在这样的温暖中,像是可以毫无负担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