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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重生) 第47节

    她正与人闲聊,颔首时耳垂上的碧玉耳坠子如有碧水荡漾,吸引了宋鸣珂的目光。

    宋鸣珂年方十四,丽色未尽展,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娇俏可人儿,令大多数女眷黯然失色。她对姿色异殊者大多懒懒一扫,唯独那柳芽黄衫的少女入了她的目。

    因其貌美又脸生,她多看了几眼,未料忙着看美人,却把自己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幸而侍女们急急搀扶,不至于失态,但那身霞缎锦新衫已被月季花刺勾破。

    “哎呀!可惜了!”侍女惊呼,引起周边贵女们的关注。

    平心而论,身为长公主,贵重衣服要多少有多少,只遗憾这心爱衣裳仅穿头一回便毁了,宋鸣珂难免不悦,忍不住皱了皱眉。

    “长公主殿下这身衣裳好生华美!臣女见了这料子和做工,不忍见之破损,如蒙不弃,可否让臣女为您稍作缝补?”

    那是舒窈初次与宋鸣珂搭话,她款步而来,盈盈福身,碧玉耳坠子轻颤着。

    有别于其他贵女假意同情、又嘴角暗藏幸灾乐祸之笑,她明亮眼眸中满满诚挚请求,倒让宋鸣珂无从拒绝。

    当下,年龄相差一岁的二人返回歇息处,在针线活中聊了一下午。

    舒窈不仅仅是“稍作缝补”,而是费尽心思,为她在袖子裂口处加了几枝幽兰,并与另一袖口的对称位置也添了同样的花式。

    一身新衣不但无任何损伤,还多了精美刺绣,惹来众人惊叹。

    自那以后,宋鸣珂对舒窈好感大增,保持友好往来,逢节庆聚会总不忘带上她。

    舒家女儿众多,舒窈年幼丧母,又是幺女,原本不受重视,却因长公主频繁眷顾,成了京中备受瞩目的贵女。

    而后数年,二人作伴,闲来点茶试酒,感情日益增进,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如今,宋鸣珂于思忆中寻回昔年旧事,回味相处的美好点滴,唇边勾起柔柔浅笑。

    她去和亲时,舒窈出嫁了吗?

    印象中,好像……出状况了?

    宋鸣珂只记得自己临死前的深刻绝望与仇恨,重生归来后,形势大变,兼之她忘掉了部分记忆,大多数人从何而来,去向何处,如浓雾包围般逐渐缺失。

    不管前生如何,她今生已坐上至尊之位,绝不会让她所爱之人再受任何伤害。

    整理袍服,宋鸣珂起身出了书房,由剪兰缝菊伺候沐浴更衣。

    白日里,她被宋既明劝了不少酒,支持到此刻实属不易。

    回房后散下满头青丝,摆手让宫人退下,她灭掉烛火,躺在床榻之上,已是困顿不堪。

    日间细碎片段闪掠于脑海,念及堂兄竟塞她一份“大礼”,真教她啼笑皆非。

    最让她窘迫的是,她傻傻当霍睿言之面翻开!幸亏她是“宋显琛”,不然……没脸活了。

    说来也怪,二表哥还真腼腆,堂堂侯府公子、进士三鼎甲、朝廷命官,按理说大小场面见了不少,竟也为一书册红了脸,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相较而言,她这个小皇帝好像更镇定些吧?

    迷迷糊糊,她怀着得意之心,并带着与舒窈重逢的期待,缓缓入了梦。

    …………

    百花嫣然怒放于一处依山傍水的花园内,四处锦绣斑斓,花海延绵至山脚。

    藤蔓花悬于高处,如飞花流瀑。

    点缀于其间的小石亭精巧别致,内里坐了两位妙龄女郎。

    “晏晏,您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宋鸣珂身旁的女子年约十八|九,犹作未嫁闺女装扮,清秀绝俗,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方,亦有小家碧玉的玲珑剔透。

    宋鸣珂黯然失神:“窈jiejie,诺玛族远在千里之外,今日一别,没准儿来生方能相见。”

    “别这样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再不济……我、我去探望你。”

    “符公子孝期已满,该择吉日迎娶你过门了,”宋鸣珂轻拍她的手,柔声道,“你呀!别为我的事伤神,好好相夫教子。你过得好,我才安心。”

    其时为延兴七年春末,宋鸣珂即将远嫁,身为皇帝的宋显扬在行宫内举办宴会,顺便为meimei践行。

    宋鸣珂因无意中窥见一桩秘事,浑身不舒坦,次日拉了舒窈到隐蔽的石亭叙话。

    二人私谈时,侍女们站得远远的,裁梅见酒水将尽,亲自到厨房去催茗茶珍馐。

    一对小姐妹离愁别绪,倾诉心事,忽闻数人同时问安:“见过陛下!”

    宋鸣珂陡然一哆嗦。

    正正在昨日,她本约了舒窈到莲湖泛舟,偏生不慎湿了一截袖子,便借午膳时间殿阁回房更衣。

    让她奇怪的是,留守的宫人全都没了影儿,侍卫反倒拦阻她,又语焉不详。

    虽说她这长公主没了依傍、即将和亲,但宋显扬待她尚算客气,为何突然遭到恶劣对待?

    她气不过,让余桐等人与之周旋,自行带了宫人直闯入内,却听到了匪夷所思的吟哦声。

    最初以为是哪个宫人不检点,可仔细听那方位,竟由她的屋子传出!

    她藏于雕花木门后,双手紧攥裙带,只需偷望一眼,那可怕的场景隔世难忘。

    只因出了这一桩事,宋鸣珂觉得恶心。

    宋显扬秽乱宫廷之事年年皆有,她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但这一次,他和饶蔓如跑到她这长公主的屋子里,白日宣yin还喊她的名字,她便全身冒汗,几乎要吐出来。

    而今,与舒窈躲到山边的石亭,宋显扬居然也来了?

    硬着头皮,二人行礼招呼:“陛下。”

    “晏晏,舒小娘子,你们俩不去看杂耍吗?”宋显扬衣衫穿得随意,鼻唇间蓄了短须,一如既往潇洒步近。

    他一声“晏晏”,激得宋鸣珂又是一颤抖。

    宋显扬似是觉察到她的异样,干脆迈步入亭,撩袍而坐:“要远嫁了,舍不得?”

    “没……没。”

    “你倒是舍得,”他语气没来由透出了一丝幽怨和不舍,“四弟和六弟提前就藩,你再嫁到异族,朕身边便再无血亲了。”

    在昨日那事之前,宋鸣珂相信这位二哥真心待自己好的。

    可鱼水之欢时,对发妻喊亲妹子的小名,她真受不了……哪怕当时的宋显扬,神志看似不大清醒。

    宋显扬见宋鸣珂与舒窈均不作声,笑道:“来来来,明日便要回京城,咱们小酌几杯。”

    眼看宋鸣珂茫然不知所措,他提壶晃了两下:“空的?你们怎生伺候的!把朕的冰玉露拿来!”

    随之而来的宫人本就手捧托盘,上有点心与酒水。她略微迟疑:“陛下,皇后娘娘吩咐,此酒需到玉泉汤池,温着同饮……”

    “少废话!就她还吝啬!如何当一国之后?”宋显扬剑眉一扬,“朕和长公主喝两杯又不妨事!让她等着吧!”

    宋鸣珂听闻这酒是饶蔓如备的,心里更抗拒。

    宫人放下酒品糕点,意欲为他们倒酒,却因倒得太少,遭宋显扬不耐烦撵开。

    他似对周边围了一大堆人很反感,挥袖命侍卫与宫人回避。

    舒窈识趣主动斟酒给兄妹二人,末了也为自己倒了小半杯。

    若是平日,宋鸣珂早就举杯相敬,但她处于厌烦与愤懑中,人如木头般待坐不动,把宋显扬晾在对面。

    “晏晏你这是怎么了?”宋显扬微露不悦,“突然耍小性子?陪二哥喝一杯也不成?”

    她已有好些年没亲切唤他“二哥”,闻言心中一软,举杯与他小口对饮。

    三人闲聊几句,享用芋艿香酥,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宋鸣珂忽觉周身酥麻,软绵无力。

    再观下首相陪的舒窈,已面露潮红,以手支额,似感眩晕。

    不好!这酒……

    见裁梅等人未归,附近再无旁人,宋鸣珂内心慌乱,哑声道:“窈jiejie,咱们……回去吧!”

    宋显扬呼吸越发粗重,一双桃花眼来回扫向她的脸蛋、秀颈、胸口……

    “二哥……”她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由得瑟瑟发抖,“你……”

    “晏晏,做哥哥的真舍不得你嫁给诺玛族那些蛮子……瞧你这一身细皮白rou,去了不晓得要挨多少苦,二哥是心疼你。”

    宋显扬颤颤巍巍站起,把手探向宋鸣珂:“让二哥好好疼疼你。”

    宋鸣珂不由自主往后缩,避过他摸向她脸蛋的手。

    “陛下自重啊!”舒窈也觉宋显扬不大对劲,急忙呼喊道。

    宋显扬置若罔闻,俯身来抱宋鸣珂,嘴上喃喃道:“晏晏,想到你要嫁人,朕心里难受,你快安慰安慰朕……”

    宋鸣珂拼尽全身之力,抓起酒杯朝他砸去,声嘶力竭:“滚!”

    宋显扬不依不饶拉扯她的系带。

    宋鸣珂大惊之下,力气如被瞬间抽走,娇躯软绵瘫倒在石板凳上,头正好磕到栏杆,顿时头晕眼花。

    “二哥最疼你了……”宋显扬的哼笑教人毛骨悚然。

    “陛下——”舒窈哭着扑在宋鸣珂身上,“陛下您别乱来!长公主是您的亲妹子啊!”

    “是吗?”

    他如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把揪住舒窈的前襟,似想将她丢开,待见她梨花带雨的泪容,忽而一笑:“舒小娘子莫哭,朕也疼疼你。”

    说罢,一手捞她入怀。

    舒窈绵软的小粉拳乱捶,打在宋显扬身上如挠痒痒似的,突然身子腾空,被他整个人横抱在怀。

    “陛下!求您了……”

    舒窈泣不成声,字字句句溢满绝望之意。

    宋显扬抱着她大步出了石亭,将她放在繁花围绕的草丛内,笑得浪荡:“这是好地方,当年母妃便是在此怀上朕的……”

    “不……”宋鸣珂预料到接下来的场面,却全身无力,“不——”

    隐有衣帛撕裂声传入耳中,她于模糊泪眼中看到,被花丛遮了一半的宋显扬,面容扭曲,狞笑着,狠狠往下压……

    舒窈尖叫声如被布帛之类的堵住,唯剩痛苦无助的呜咽声,一声声如割在宋鸣珂心上,使她痛不欲生,全然失了思考能力。

    世间万物在摇晃,在旋转,微风过时,各色花瓣纷纷扬扬,簌簌抖落,靡丽中透着残忍的荒唐。

    抽泣声渐泣渐止,宋鸣珂勉强回过神来,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