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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重生) 第64节

    直到这一刻,他坚定无比的信心,隐隐有了动摇。

    他深知宋鸣珂不喜他过分谨慎、诸多礼节,不时怨怼他规矩多、不好玩。

    可他身为霍家二公子,只得低调处事,稳打稳扎,不比兄长疏狂直率。

    而秦澍,武功高强,相貌出众,家世良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具有侠义心肠,恰恰有霍锐承的爽直,又不至于口没遮拦。

    说白了,是讨人喜欢的小伙子。

    最关键是,宋鸣珂听说过他,如有“久仰大名”之意。

    久违的忐忑侵占了霍睿言的心思,他脚下漫无目的随人流往前走,回过神时,三人及仆侍已绕过皇宫,抵达桥南最大的夜市。

    街上灯烛荧煌,如数条琉璃巨龙腾飞,又似天女织就的锦缎,铺展相照。

    闲逛的男男女女花红柳绿,挑选各类果品、糕饼、rou食、羹汤,讨价还价,欢声笑语不断。

    宋鸣珂没走几步,已被琳琅满目的爊rou、干脯、鳝鱼包子、腰肾、鸡碎晃花了眼。

    “每份不过十五文!”她狂拽霍睿言的袖子,“我要我要!二表哥快掏钱!”

    霍睿言笑得无奈且宠溺:“不是刚吃饱吗?你咋那么能吃,还不长rou?”

    他边按她挑的付了钱,边检验有否异常,还尝了几口,才放心让她开吃。

    宋鸣珂刚买完rou串和烤鸡肝,转而又对梅子姜、辣莴苣来了兴致,迈腿就跑。

    霍睿言唯恐她横冲直撞走散,急忙小心翼翼护在她身侧。

    再后来,她被花灯勾住了视线,如好奇小猫乱蹦,霍睿言不得不牵牢她的手,免得她被人群挤走。

    大手牵小手,十指相扣,他唇角挑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眼里尽是她所掌控的花花世界、盛世繁荣,他满眼只有她雀跃的笑脸。

    她是这天底下最璀璨的光芒,别的不重要。

    人潮纷乱,秋霜降临,有一瞬间,他恍然忘记了身后的秦澍,忘记了身处何方,仿佛天地间仅剩下她和他,并肩同行,逆流而上。

    一如最初作伴时无话不谈,相互扶持。

    倘若可以,他真心愿意,就此与她走到天荒地老。

    直至他的手臂陡然被人拽住不放,耳边传来秦澍恶作剧似的笑声:“等等我啊!你不怕把师兄弄丢了?”

    霍睿言咬牙切齿走在二人中间,顿时觉得……这画面一点也不美好。

    三人逛到亥时,收获甚丰,秦澍嘻嘻哈哈与表兄妹作别,自行返回客栈。

    霍睿言暗松一口气,领宋鸣珂出了长街,坐上马车,亲送她回宫。

    “二表哥,让你师兄为国效力吧!我正缺人呢!”

    车轮滚滚驶向皇宫,道旁灯火在她娇憨的脸上滑过流光,她却正色庄容,无半点玩笑意味。

    “秦师兄他……身在江湖,酷爱自由,只怕未必乐意……”霍睿言迟疑作答。

    宋鸣珂闷哼一声,表示不信。

    她可没忘记,前世的秦澍,年方二十一,即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史无前例官至从二品,成为人人钦羡的得力干将,怎能说他不乐意?

    但她不能牵扯上一世的细节,唯有劝哄道:“二表哥,冲着你的面子,他会的!”

    边说边伸出小手,搭上他的手腕,来回摇晃。

    霍睿言火热的肌肤被她柔软的凉意轻触,心登时软了。

    郎心如铁,最怕这招,简直无抵抗余力。

    他苦笑道:“我、我尽力吧!”

    “天下间,没有二表哥办不到的事。”

    她笑容无比甜腻,软嗓不知为何变得轻柔,夸得他几欲登仙。

    偏生这番话的目的,是让他去留下另一个男人,教他恨。

    恨得牙痒痒的!

    …………

    抵达宫门,霍睿言下了马车,恭送宋鸣珂入内,待大队护卫前来接应,方骑马折返回定远侯府。

    府上仆役忙于筹备河灯纸锭,霍锐承则坐在厅中交代府上要务,闻声而出,笑道:“总算舍得回来了?”

    “哥,适才遇到秦澍师兄,他和叔父入京办事。”霍睿言率先告知此事。

    霍锐承先惊后喜,继而皱起浓眉:“你咋不把他带回家?咱们仨好好聚一聚!”

    “他……似乎不大乐意。”

    霍睿言细想对方抵京后,没在第一时间联系他们兄弟,想必另有去处和安排。

    即使在八仙楼邻桌用膳,秦澍以笠帽遮盖容貌,最初未急着与他厮见,等到他落座后才出言相激。

    因此,霍睿言没执意相邀,而是选择请他们得空到府上一聚。

    兄弟二人就今日拔禊讨论了一阵,从宋既明送小皇帝的奇怪玩具,到舒家小娘子精湛的茶技,再到八仙楼中霍睿言与秦澍的一番争斗,待见时候不早,各自回院落歇息。

    夜月如霜皎洁,穿庭院疏枝缝隙而过,落了一地的斑驳流彩。

    被宋鸣珂赐名为“团子”的三花猫挤开房门,扭着屁股,悠哉悠哉走到霍睿言腿边,铆足了劲,一跃而起,蹦上了他的大腿。

    霍睿言搁下笔,搓揉它的背,笑道:“你在宫中,可有这般粘着她?”

    猫“喵呜”一声回应,卷得紧紧的,生怕从他腿上滑落。

    “听说诺玛族蠢蠢欲动,如我再次离京北上,估计没这么快回,你替我在宫里陪她,好不?”

    猫又娇娇应声。

    霍睿言从胸前翻出一个羊脂玉环,把玩片刻。

    此物为宋鸣珂小时候所戴的手镯,细薄轻窄,常让他回想起她儿时的天真烂漫。

    这丫头长大了,即便上朝时一本正经处理国家大事,私底下照样没心没肺拉他乱逛。

    如若幼时喜爱她撒娇撒痴的小小骄纵,此时,他真正所爱的是她眼中果敢通透的明净,偶尔还掺杂着仅对他流露的依恋缱绻。

    这些,会随秦澍的出现而改变吗?

    霍睿言突然心生悔意。

    后悔那日撒谎说,自己对“晏晏”无窥觊之心;后悔今晚应承她,留秦澍在她身侧辅佐。

    他低叹着收好小玉镯,把猫捧至外间,以软垫围好,顺手以掌风熄了烛火,回卧房解衣就寝。

    闭上双目,他似看到千里之外金戈铁马、铁血沙场,耳边为马蹄声、呐喊声、鼓声、兵刃交错声,愤慨激昂,令他热血沸腾。

    又见宫墙禁苑内,秦澍一身铠甲,与霍锐承一左一右,代替他守护宋鸣珂。二人威风凛凛,姿态昂藏,他远远眺望,不知是喜是悲。

    恍惚间,他梦回马车内,与宋鸣珂相对而坐。

    那小丫头笑嘻嘻地劝他,尽快迎娶舒家小娘子,还一再拍胸口保证,其容貌、品性、喜好皆与他十分般配,要他好好珍惜。

    霍睿言终于按捺不住,脱口道:“我从小到大,唯心仪你一人。你说过要嫁给我,君无戏言!你就只能嫁我!不许再胡乱作媒!不许再盯着别的男子!”

    不曾展露的霸气震慑住了她,她盈盈笑貌凝滞,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喜悦。

    “你为何从来不肯承认?”

    她垂眸抱怨,长睫于眸下投落暧昧的薄影,嘟起的小嘴一如既往地诱人。

    霍睿言直视她明净若溪的眼眸,一字一顿:“我这人,一贯不爱说,只付诸行动。”

    说罢,以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她惶恐之下,身子往后缩,后背正正抵在马车车壁上。

    他薄唇微带一点挑衅的笑,寸寸靠向她那两瓣恼人的粉唇,不轻不重地,压了下去。

    唇舌交缠,交换彼此气息,分辨不清唇齿间的颤抖磕碰,是源自于马车颠簸,还是双方的不熟捻。

    前路茫茫,万籁俱寂。

    偌大世上唯剩他粗沉的喘息,与她柔绵的轻吁,缠绵悱恻。

    他忘情扯开她腰间玉带,如施了法术,使双方袍服件件褪落。

    她通体如玉琢,散发莹润光泽;满头青丝散开,墨发如云,将二人魅惑缠绕。

    她懒懒合上娇媚双眼,展臂紧拥他的肩背,温软柔顺,召唤他心中躲藏已久的猛兽。

    狂奔马车因二人的交叠而增加了晃动的幅度,以无尽春光荡碎天地间的连绵秋色。

    然而,纵然长夜漫漫,梦境终有尽时。

    作者有话要说:晏晏:二表哥是我的贵人,替我找到了秦澍!

    二表哥:好想打人!

    第五十五章 ...

    中元节休沐三天。

    次日一大清早,当霍睿言撵走院中的仆役和书僮,鬼鬼祟祟抱了寝衣和床单往后院走时,霍锐承的沉嗓响于门外。

    “咋还磨磨蹭蹭的?”

    其时的盂兰盆会是“营盆供佛”、“道俗同乐”之日,家家户户提前备下丰厚祭品,烧香焚纸,祭拜地官、缅怀先祖。

    除了祭祖以外,另有泛舟、赏月、放灯等活动。

    因霍家人从军,年年皆去道场,给为国捐躯的前辈们、同袍们布施怀念,祝祷祈福,这一日的确忙碌,经不起耽搁。

    霍睿言只得随手将未洗净的衣物弃在木桶内,回屋换了身干净整洁的素袍,仓皇行出。

    往日祭奠,他从无懈怠迟到,诚心实意礼敬,今儿的反常引起兄长注意。

    “昨日累着了?抑或身体不适?”

    霍锐承细察弟弟脸色,见他越来越不自在,干脆抬手以掌心覆向他的额头,“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