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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镇睡着了。 阮援用尽力气把邱镇挪到床上,给他换了衣服,盖上被子躺在他身边。 手指轻轻划过邱镇棱角分明的脸,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冷峻的好看。 阮援叹息一声,抱住邱镇健壮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眼睛渐渐湿润。 他小声说,你别害怕,我不会突然消失的。 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请求系统消除邱镇的记忆。 毕竟余生很长,谁也不要为谁担负一生。 等邱镇第二天酒醒,阮援再问他什么,他全不记得了。 阮援心里也松了口气,其实他挺怕邱镇问他这些话题,敏感如邱镇自然能察觉出他的不同,比如说乡下孩子为什么接受外文能那么快?为什么从来没接触过电影厂却对拍戏的流程比在电影厂待了很多年的老演员都熟悉?还有为什么会短时间内赚那么多钱? 旁人说他是天赋,可在邱镇眼里,处处都是破绽,只是他愿意相信阮援而已,如果阮援不说,那他就坦然的接受。 这个小插曲过后,随着春节将至也迎来这部坎坷电影的尾声。 阮援要演跳河那场戏。 取景的地方是偏僻的古庙附近,这里人烟稀少,河水也比别的地方清澈干净。 这段时间王阎又瘦了,但双眼却很亮,指挥完布景,又跑到正在化妆的阮援那。 小援,你会游泳吗? 阮援其实不大会,不过他不想这大冬天还让别人替他跳,他迟疑道,我会一点,不过我觉得我可以上,就是我跳进去,你们得赶紧下去捞我。 王阎皱了下眉那不行,万一出现点危险怎么办,我找个人替你。 没事。阮援很执着,我觉得让别人替我,就没那种感觉,我有信心能演好这最后一场。 那边场务都准备好了,王阎还在这和阮援掰扯。 过了会儿副导实在看不过眼了,他说,要不然咱们找个会游泳的人在河里等一会儿,阮援跳下去,他就赶紧把阮援拉上来了,就是那个人可能要遭点罪,毕竟这大冬天的。 王阎说只能这样了,刚想喊小柯去找人,就听一直待在阮援身后的人开了口,我来。 几人齐刷刷的朝他望去。 不行,不用别人在河里等我。阮援严肃道,我跳下去,你们再来捞我就行,没必要在河里待着,拍戏都不可能一遍过的,万一时间长点谁都受不了! 王阎迟疑了下,可是这也太危险了,万一呛水了怎么办。 阮援说,我没话还没说完,就被邱镇斩钉截铁截住话,他冷静且不容拒绝的对王阎道,不用安排别的人,就我了。 王阎在他俩之间看了个来回,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等人都走了,阮援一下摔了手里的台本,厉声道,你干嘛,这可是大冬天,那河水冰碴一层层浮着呢,你在里面待一会就能生病你信不信!你担心我我就不担心你吗! 你听我说 阮援接着发火你说什么,我和你说邱镇你这样不行! 邱镇用了点力气才握住他那双冰冷的手,你听我说,我不想把你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乖一点,只要你快点拍,我就不会冻太久不是吗?我们赶紧拍完,然后赶紧回家过年不好吗? 阮援红了鼻头,可是你, 别可是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呢。邱镇牵着他的手就往王阎那走。 到王阎那,只看地上都好几个烟头了,他阖了阖眼皮,商量好了? 邱镇说,开始吧。 王阎站起来,抖抖衣服,朝副导挥了挥手。 原君用捡来的半块镜子照了照自己已布满皱纹和伤疤的脸。 可他心底很平静,慢条斯理的打开一个破布包袱,里面是一条旗袍。 那是当年他还是个纨绔少爷时,与朋友赌输,偷了娘的旗袍来穿。 仿佛耳边还有娘从楼上追到楼下的笑骂声,娘没了,爹没了,他的家早就没了。 他哼着吴侬软语,慢慢的换上这条旗袍,再次拿起那块碎镜照着自己的脸,他好像在镜子里看到娘的脸。 雍容又温情脉脉,轻声唤他,原君,我儿。 破庙漏风,佛像俱毁。 他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庙,路过的人都瞪大眼睛看他,有些一脸严肃和正气的少年人看他疯疯癫癫,有些畏惧,互相吆喝几声,又飞快的跑走。 原君停在桥边,看着冰冷的河水出了神。 忽然身后嘈杂起来,有顽皮的孩子的拍手声,有少年人拖着代表正义的铁锹声,有无边无际的汩汩流水声。 只是只听哐当一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四五个少年脸色一变,撒丫子跑到桥上一看,人已经消失在水中。 他转头对其余人骂道,晦气,又死一个,走,去别的地方转转! 至此,尘缘皆了。 阮援跳下去的时候并不害怕,可当他被邱镇拖上来,摸到邱镇结冰了的头发时,眼眶忽地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