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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皇身边站定,他缓缓俯下身,居高临下,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只是您太不听话了…” 托着玉盘站在旁侧直打哆嗦的内侍慌忙跪地,呈上盘中的犀角杯。 “乱臣贼子!” 顾重闭上眼,轻声斥道,虚弱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不过是拿回我该拿的东西而已…这乱臣贼子,谁能比你们顾家做得更好呢?” 男子遮袖从盘中举起盛着黑红液体的酒杯,递到她唇边。 “陛下,请上路吧…” 顾重死死咬住牙,浑身不能动弹,唯有用那双亮得惊人的黑亮双眸看着这人,好像要将他镌刻在灵魂中,好于生生世世的轮回中与他不死不休。 “唉…不用如此看我…陛下,您的臣子,都在我这边呢。” 温柔喟叹一句,扫了一眼殿下战战兢兢、被兵甲横刀于颈的诸位公卿,陈默贤抬手狠狠捏住顾重的下颌,硬生生地将毒酒灌入她嘴中。 黑色血污从年轻帝王的七窍中缓缓流淌而出,模糊了她的五感,最后只依稀听得到那逆臣放肆畅快的大笑… 如果她能早一些看清… —————————— “先生!” 宛如黄莺啼叫的清脆呼声穿过门廊,落到正在竹编躺椅上的人耳边,将她从一场血色梦魇中惊醒。 “殿下。” 椅上的女子起身,看向正从门外奔进来的身影,微微一怔,接着神色变化为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 “您如何又跑这里来躲清静了?可叫孤好找!” 身着玄色缁衣的少女在今夏个头猛窜了不少,竟倒是快要比凌烟高了。 小殿下抱住凌烟,将脸埋在自家先生颈侧,语气显得有些委屈。 “今日炎热,也就长离宫这花园能清凉些。” 凌烟笑吟吟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眸中荡着温柔的光,落在怀中这失而复得的珍宝上。 —————————— 方才那梦境,是她自那不断流逝的时间长河中所瞥见的,这世顾重最后的结局。 这方小世界,正处天下纷乱已久,乱世将歇之时。 前朝暴·政,流民四起。 顾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以虎狼之势横扫六合,除却西北荒凉之地,已然一统中原,遂定鼎西京称帝。 天下初定,前朝余孽犹在,太/祖独支无子,先后巾帼不让须眉,却不幸亡于一场苦战,唯余两女。 为安国本,顾帝封长女重为储君,次女扬为清河王。 数百年来,未曾听闻女子可为帝为王之事。 然而今为顾氏天下,太/祖性燥,雷霆手段,敢反对他的人都已下去和阎王爷聊天了,这事也就几个古板的老学究嚷嚷了几年,便放了过去。 每个人都有既定的故事与命运,原本这世界,顾重虽贵为太女,却没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少女慕艾,郎君负心。” 对于一般少女可能只是一段情殇,但对于王储来讲,并非那么简单。 那负心男人便是陈默贤,该说他是计谋无双还是狡诈下作?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套路,凭借一幅好皮囊与肚子里的几滴墨水,同时勾搭了太女与清河王。 进而煽风点火,终引得姐妹反目、同室cao戈,一死一伤,活生生气死了顾帝。 顾氏本就人丁稀薄,在顾重被立为王储几年间,后宫虽有新人,却未有婴孩再诞,疑似顾帝有疾。 今顾帝已死,王室凋零,顾重为新帝,莫名因疾不上朝。 陈默贤便以王夫之尊摄政,待时机成熟后毒杀顾重,改朝换代——复辟前朝! 从陈默贤的角度来看,这该是一个落魄皇子忍辱负重、复国中兴的剧本。 顾重却因着这个剧本,赔上了情与命。 初晓这段轨迹,凌烟倍感愤懑,即使只是一缕分魂,失却了原本的性格与力量,顾重也不该被欺辱至此。 如今既然让她寻到,定要保顾重此世平安喜乐,好让她魂魄安然归位。 任何会伤害到顾重的事情,她都不会允许发生。 幸而,一切都还未开始,怎样补救都还来得及… 凌烟在这方世界,诞生的身份还算显赫,其父为当朝御史大夫,也曾是陪顾帝征战天下的老人。 然而即使储君为女子,却不代表着其余寻常女子就能挣脱数百年的礼教束缚,轻易参政。 对于凌烟来说,唯一能够与皇室有交集的机会,本只有入宫参选这一条,也是她绝对不会选择的道路。 那又该如何入得顾帝青眼——惟有名满天下,与日月同辉。 “凌氏有女名为烟,收尽天下八斗才。” 靠着万年时光的积累,即使无法动用神力,做到这一步对凌烟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帝重才,加之顾重是他钦定的太女,必希望能够让她得到最好的教导,没有人比凌烟更合适。 顺理成章,凌烟在弱冠之年被聘为太子太傅,太女当以帝师尊之。 —————————— “先生可还记得前几日应孤的事情?” 小殿下从她怀里滑脱出来,扯了扯凌烟淡黄罗衫的衣袖,满眼带着期待。 “何事?” 起了逗弄心思,凌烟佯作不知,刻意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