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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兽医那些事儿 第218节

    “羊咩咩,你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逃跑和紧急反应能力也训练的不错,该回家了。”

    眼前的羚羊站着没动,低头看着地上的青草,眼眶一瞬通红。

    原来真正到了分离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啊,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它只是一只动物,动物为什么有这么多感情?

    是因为这个人类的与众不同吗?还是这个人类身上有那么温柔舒服的气息?

    “走吧,在这里好好生活,等着你的羚羊群到来,再过一个多月,它们就会来的。不过那时候周围的rou食性动物会增多,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还有晚上休息时……”

    张朝阳感觉自己现在特别话痨,什么琐碎的小事都要说一遍,有点像是老妈子。他果断闭嘴了,怕羚羊不喜欢。

    “张朝阳。”

    “嗯。”

    “谢谢你。”

    羚羊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歪着头,用自己的羊角碰了碰对方的裤腿,然后“咩咩”两声。它抬头,静静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类看了好几秒,最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一边跑一边眼泪哗哗,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哭,我是一只勇敢的羚羊。

    “羊咩咩!你要努力活下去啊!“张朝阳望着跑远到的身影,忍不住喊了声。

    回应他的是一声若有似无的羊叫声,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还没传到他耳朵里,就已经被风吹散了。

    张朝阳啃着面包开车往回走,等回到出发点,却发现队伍里少了几个人。

    只有魏晋和胡勒,楚青、方澄和谢君都不在。

    “他们人呢?”张朝阳算着时间赶回来,按理说这个时间点该启程出发了。

    胡勒怀里抱着幼狮,听到问话直接说道:“在河道边,谢哥取水时发现了象群,似乎出了点状况,大师伯带着方澄姐过去了,我和魏哥留在这里等你。”

    “象群?”

    “嗯,谢哥也没具体说,我也挺好奇的,你回来的正好,我们赶紧过去。”

    胡勒语气急切,既好奇象群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担心楚青几个会有危险。毕竟人类弱小,面对象群,简直就是以卵碰石。

    张朝阳没下车,直接让魏晋和胡勒上来,在两人的指路下,一直往河道方向开。

    此时的河道附近,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楚青和方澄正蹲在一起,两人正在商量手术方案。

    也是缘分,这是他们之前做过研究的那个象群,而这些母象似乎很通人情,对他们的靠近并不排斥,楚青自然也愿意为它们做些什么。

    “澄澄,时间紧迫,我们得分开cao刀手术,受感染的母象有些多,我和你讲清楚手术中的几个关键注意点,你听清楚……”

    “大师伯!”

    楚青刚讲了个开头,就听到一声叫喊,抬头看,只见胡勒三人朝着他们走来了。

    方澄顿时脸上一喜,“师父,让张朝阳和胡勒一起,这样就可以同时开始四场手术,我和你再抓紧些,肯定没问题。”

    楚青稍微思考会儿就答应了,他对于目前两个师侄的能力还是认可的。于是赶紧把两人拉过来,连着方澄一起,讲解手术中的疑难点。

    胡勒脑子反应快,很快听出其中微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大师伯……”

    这是神经修复手术啊!

    看情况,是他们四个人都要同时做手术?象群究竟遇到了什么?

    张朝阳也心里惴惴不安,也同样有疑惑,可是他不敢插嘴,只认真听着楚青的讲解,努力消化这手术技巧。

    “实验盒一人一个,镇定剂尽量少用,修复神经液不要吝啬,用完了我会想办法补充的。”

    楚青交代完,又看向张朝阳和胡勒,表情少见的沉重,“一会儿带你们过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必须保持镇定。”

    “大师伯,你放心,我们也是见识过动物大迁徙的人,那种大场面都能hold住,给大象做手术也可以的!”

    胡勒给自己加油打气,还不忘扯了下张朝阳,他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张朝阳跟着点头,“我们会认真手术的。”

    “好,谢君和魏晋注意查看四周环境,注意动物出没情况,你们跟我来。”

    张朝阳跟着楚青一路往前走,很快就听到象群的声音,不同于以往遇到动物的欢快嬉闹声,这一次的声音里,夹杂着很多哀鸣和哭嚎。

    象群把这些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在努力控制情绪,可越是压抑的声音,越是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一个转弯后,他终于看到了象群,一眼,他就认出了它们。

    是之前有过短暂缘分的那群非洲象,是那群可爱唠叨的象mama和它们的幼象。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张朝阳浑身血液凝固,眼里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一头头非洲象躺在地上,它们浑身都是裂开的伤口,而这些不算什么,最让他惊恐的是,其中有几头非洲象,它们的象牙,没有了!

    第231章

    张朝阳当场愣住, 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走不动道。

    他看着它们躺在地上,悲痛的哀嚎, 听着那一声声艰难的呻.吟, 只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怎么会这样?”张朝阳眼睛酸涩。

    胡勒也被这一幕吓到了, 即便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存在,但真正面对时,依旧无法接受。

    这么多头非洲象, 一整个象群, 至少三分之一遭到了毒手, 那些人,太狠了!

    靠近做术前检查,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大象没有象牙也能存活,但是这个没有象牙指的是暴露在外的那两根长牙,它们的作用在于挖掘、寻找食物、自卫等等。

    失去那一截, 也不会影响它们的日常生活,顶多就是稍微有些麻烦而已。可是暴露在外的只是象牙的三分之二,还有近乎三分之一是连接大象嘴里的, 它们深入大脑,连接着头骨神经, 从这里断裂或者拔除, 大象无疑会死亡。

    而象牙珍贵, 尤其是一整根完整的象牙, 黑暗的买卖屡禁不止, 多少大象遭受被残杀的厄运。

    “他们太残忍了!”

    胡勒检查完, 眼睛都红了, 他身边的这头非洲象, 象牙被整根剔除,已经挖到头骨处了。他都不知道这头大象究竟是怎么撑在现在的。

    张朝阳这边情况更惨,胡勒光是看着这场面都受不住,更何况他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此时躺在他脚边的这头非洲象,他认识它的,就是之前排队抽血和他唠嗑不断的象mama,那会儿这头母象很皮,时不时拿鼻子将他卷起来,又或者让他爬上去,从它头上往下玩滑滑梯。

    它的幼象一样调皮,一大一小两头经常围着他转。

    “象mama,你还好吗?”张朝阳一开口,声音哽咽。

    母象艰难的睁开眼,眼前依稀模糊有一个身影,但是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它知道,是那个很有趣的人类小伙儿。没想到当初一别,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小、小伙儿,你还活着啊,真好。可惜,我快死了。”

    “象mama,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张朝阳快速打开实验盒,拿出一支止疼剂首先注入母象身体,而后按照楚青所教的步骤,进行全身麻醉。

    母象的眼睛缓缓闭上,眼角留下一行清泪。

    张朝阳抬头看了眼天,努力让自己稳住情绪,这才开始进行手术。

    六个小时后,所有手术全部完成,除了楚青,其他三人都累得瘫痪在地,一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神经修复手术异常困难,尤其是对于刚接触的新手来说,一场手术下来,无异于一次马拉松赛跑。

    方澄之前有过一些经验,但仍旧免不了累到大汗淋漓,炎热的天气下,她整件衣服的后背全部湿透了,整个人犹如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而张朝阳和胡勒,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那双手因为长时间手术,已经出现难以控住的无意识颤抖。

    楚青看着三个年轻人,默默让他们休息,自己去做术后检查和记录。再回来,却不想三个人都已经坐起来了。

    “大师伯,情况怎么样?”张朝阳第一次如此心焦。

    神经修复手术不是他擅长的,当初在研究所也只是跟着师父做过几次助手而已,今天第一次主刀,他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

    这是他认识的非洲象,他难过痛苦,可是作为兽医,他必须摒弃这些外在的情绪,全身心投入手术中。双重折磨让他在整个手术中,犹如置身火烤。

    更不用提旁边还有那些幼象的哭泣声。

    这是他当兽医以来,做过最困难的一次手术。

    楚青拍了拍师侄的肩膀,出声安慰,“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术后观察没有出现恶化情况,但是朝阳,还有你们!”

    楚青看向三张年轻的面孔,声音沉重,“你们要做心理准备,即便我们努力救治,它们也不一定能够全部活下来。有些非洲象的象牙被剔除的太干净,已经伤到整个脑神经,即便用了神经修复液,也只是暂时修复而已。”

    胡勒忍不住,以拳抵口,死死咬住牙齿,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而边上的张朝阳和方澄,只是更加的沉默,尤其是张朝阳,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出现了游离,好像没听清楚楚青在说什么。

    楚青继续讲着术后情况,“目前六头大象,被整根完全剔除象牙的两头,我和澄澄负责手术,但术后情况并不理想。剩下的四头大象,情况还算乐观,最里面还剩下十公分的象牙断层,应该是从那些人手中强行挣脱逃跑的……”

    楚青说了很多,最后拍拍手,激励几人,“打起精神来,接下去的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我们不能睡,必须看护它们,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张朝阳负责两头非洲象,其中一头是他做的手术,他仔细给它们记录相关数据,认真观察术后伤口情况,以及关注神经的波动值。

    四周由谢君和魏晋严密防护,他坐在受伤的母象身边,整个人有些呆愣愣的,另一头母象什么时候走过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它们还能活着吗?”母象声音悲怆,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是象群的头象,张朝阳回头看了眼,眼神不忍,想说“会的,都能活着”,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母象用象鼻轻轻的抚摸着同伴,声音低沉说道:“离开你们后,我们一直往南走,原本要在马拉河附近暂时休养,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可是那一天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一群人类忽然将我们包围了,他们拿着猎.枪,拿着长刀,他们的眼睛充满恶毒,血一般的通红,对我们展开无尽的伤害。”

    为了幼象,它让母象分成两拨,一拨护着孩子赶快逃离,另一拨留下挡住人类的去路,为它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它们自诩是非洲草原上最强壮的动物,粗糙厚实的皮rou连狮子都无法咬破,却根本抵不上人类手中的长刀。

    “那些刀是那么的锋利,一刀砍下来,就让我们鲜血直流。它们就那么轻易的割裂我们的皮肤……还有那些猎.枪,砰一声,就能让我们奔跑速度变慢,再砰一声,就能让我们彻底倒下,没有气息……”

    母象望着整个象群,哀伤极了,“原本我们一个象群有二十头大象,可是现在,六头母象受伤了,死在路上五头,其中还有两头幼象……”

    母象说不下去,无声的落泪,“是我的错,是我不够警醒。”

    张朝阳这才注意到,象群的数量少了,仔细一数,真的只有十五头。所以,还有五头非洲象,已经死亡了——

    “象mama……”

    “人类,很感谢你们出手帮助我们,我不打扰你了。”

    母象离开了,张朝阳再一次认真照看起术后受伤的母象们。

    第二天天亮,张朝阳和方澄换班,去旁边的树底下稍作休息。

    细尾獴和黑足猫都在,不过两只都没有说话,显然昨天惨烈的一幕让它们也大为震惊,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