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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走科举路 第16节

    第37章 振聋发聩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 季兴邦将中午抄好现在已经晾干的《三字经》书页收好,认真地将其订正成一本书册,准备晚上等周平安来的时候拿给他。

    之后他再将纸铺好, 准备抄录《百家姓》《千家诗》《幼学琼林》《声律启蒙》等四本书。他觉得这四本书应该能让周平安学个一年半载, 那之后就可以教他学《论语》了。

    他的同窗闵宏达也十分认真地在自己看书、做题, 两个人互不打扰、互为动力, 宿舍里面的气氛十分的和谐上进。

    不多时,周平安便到了他们宿舍门口,恭敬地敲了敲门然后候在门口,等到季兴邦出言让他进屋才小心翼翼地进屋了。

    季兴邦笑着将自己今日才抄好订好的《三字经》交给周平安, 勉励了他几句,让他回去好好练练字、念念书。让他明日晚上吃完饭之后再来拿他到时候抄好装订好的其余四本书。

    同时季兴邦对周平安说道:“平安,我以前为了省灯油、蜡烛的钱,也为了保护眼睛免得变成黄昏眼看不清字,并未在夜间花多少时间学习、识字。

    可是现在学习的任务一天天的更加紧迫了, 我觉得光是靠早睡早起不能满足学习的需要了, 夜晚是时间还是要用起来,所以想买一些好的灯油和蜡烛来用。这儿有二两银子, 你拿回去, 明日里帮我问问桃花姐和杨姐夫, 让他们带你去瓦肆里面挑一些好的灯油和蜡烛买了, 你也记下价钱和店铺的位置,日后我的这些用品没有了,你便帮我跑腿置办一番吧。”

    周平安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放心, 平安一定帮您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日后平安一定在每日晚饭后到您这儿来问一番您有没有什么需要, 定然帮您办妥帖。若是其他时候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差使平安去的办的, 也尽管让人带信到馄饨铺子里,我很快就能过来的。”

    季兴邦点了点头,周平安想得这么妥当,办事这么妥帖,让季兴邦心中很满意,于是他也想要多帮帮周平安。

    便对他说道:“也好,若是有事我再通知你。只是你这般日日过来只为了问一句话太浪费了。这样吧。日后你每日用纸笔写一张大字,傍晚来县学找我的时候带给我看看,我帮你看一看你练字的情况给你讲解一番,有好的字给你圈出来日后照着练习。每次休沐的时候我都尽量去桃花姐那儿找你,花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给你讲解一下学问,你将每旬遇到的问题积攒下来,到时候一块儿问我就是。”

    周平安闻言兴奋异常,赶忙答应了,拿着季兴邦送给他的那本《三字经》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县学。

    等到周平安离开之后,闵宏达也鼓起勇气和季兴邦说了一件事:“兴邦,你脑子比较灵活,法子比较多,能不能帮我想想我家中的人能不能做点儿什么事儿,将日子也过得更加的红火起来?”

    闵宏达与季兴邦一个宿舍,关系也很近,他自然知道了季兴邦是个热心肠,帮着他桃花姐想了开馄饨铺这个主意,帮柳条姐想了绣花这个营生,一心帮助他的亲戚朋友们。

    原本他很羡慕,觉得季兴邦这么做很好,只是遗憾于自己没有季兴邦这么聪明的头脑,无法像季兴邦这般帮助家里的人,所以只能更加埋头苦读,想要凭借自己的科举考试成绩来改变家中的处境。

    可是现在看季兴邦对于一个新买来的书童周平安都这么关系和帮助,他便忍不住开口向季兴邦求助,问问他能不能有什么方法可以帮自家人过得好一些。

    虽然与闵宏达相处得很好另外两个人曾阳夏和时穆宁家庭环境更好一些,但是闵宏达也没有向那两个人开口求助,因为他觉得若是他说了这般的话他二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能自己出,他们二人的家境与自家的家境离得太远了,无法给自己出什么靠谱的主意,最多就是给自己一些银钱,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家境,而且好似向他们二人乞讨一般,日后朋友便做不成了。

    可是他愿意对季兴邦张这个口,想要向季兴邦讨一个主意,就是因为知道季兴邦是那种聪明人,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从他对家人的帮助上看就知道,他多是给家人出主意,给他们介绍一个靠谱的营生,之后让他的家人自己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

    他若是能帮一下自己,说不准自己家中也会有更好的出路呢?

    季兴邦闻言之后有些吃惊,毕竟前世里他与闵宏达不熟悉,只是知道他农家出身,并不知道他家具体情况。而这一世里虽然他们相处得很好,自己也常给朋友们说一些家中趣事,可是闵宏达却一般对自己的家庭、家庭三缄其口,他们也不好问。

    如今闵宏达既然这般正式向自己说出来了,于是季兴邦就好好问了问他家中的人口、擅长做的事情以及个人的品性、性格之类的问题,也不敢向他打包票一定能改善他的家庭收入。

    季兴邦对闵宏达说道:“闵兄,虽然我给桃花姐出了好些主意,现下看着她是越过越好了,可我也是不敢打包票的。你看我就深知我父母的性格都很老实,若是做生意或者做别的都是做不来的,他们也不喜欢,从来就没有给他们乱出过什么主意,还是让他们二老在家安心种地过日子,我自己多努力一些日后贴补他们。

    还有桃花姐之前也建议过柳条姐和我二堂姐夫做一些收鸡蛋、收山货的事情,可是他们二人的性格都做不来这些与人打交道的事情,最后还是定了让我柳条姐保养手专攻绣花,百宝哥租地种地,可见要做什么与个人性子关系很大。”

    闵宏达了然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季兄,你所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晓,也自然不敢强迫你打包票之类的。我知道你若是根据我的描述给我家人指一条路,那就已经是对我家人莫大的帮助了,至于之后他们做得成做不成都是他们的能力,也是他们的命,定然不会怪到你头上。

    对于你的指点,我们全家都只有感激的份,不敢有其他。”

    季兴邦闻言之后松了口气,然后便细细问起了闵宏达的家庭情况和家中人口、各自的性情等等。

    原来闵宏达所在的村子离魏县县城不远,唤作闵家村,村中人多姓闵,八百年前都是一家,沾亲带故的。

    闵宏达的爹爹是家中独苗,家中并无其他兄弟可以支撑,日子过得不算很好。后来他娶了妻子,生下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老大闵宏泰念了两年蒙学之后,因为资质不算太好就没有再念书了,一直跟着他们在家做农活,二儿子闵宏达因为念书很有天分,便继续念书。三丫头闵秀儿现在年纪尚小,只有八岁,也是在家帮忙。

    他们闵家有五亩水田,闵宏达的爹爹和娘亲、大哥三人一同种地,全家混个温饱之类的不成问题,但是想要供人念书确是难上加难,闵宏达至今还能继续念书完全是占了村里的好族规。

    族老们家中比较富裕,很有威望,也很照顾他们这些族人。他们不但会管那些作恶的人,对他们动用家法,让整个村子的风气都很好,无人敢作恶。还会出钱资助他们这般有能力继续念书的孩子,减轻家中的负担。

    闵宏达的大哥念书成绩不好,没能得到族中资助,两年后家中就供不起他念书了,只得又回家务农。但是对于闵宏达这样有天赋的孩子来说,族中一直出钱资助他念书,直到现在。日后应该还会资助他一两年,让他有机会尝试考一考秀才能否考上,若是考不上的话可能也要离开县学去找个谋生的差使,不能再一直吸族中的血了。

    季兴邦闻言之后才明白闵宏达为何一直这么有学习的动力,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他自己包括其他同学念书多是家中条件还行,家人供着上学的,若是一次府试上考不上秀才也不是绝境,好好和家人说说也许还有下一次参考的机会。

    但闵宏达用的是族中接济的银子念书的,他若是考不好让族中失望了,族中自然要把银子投给其他年纪更小天赋更好的人,他这辈子恐怕就与科举无缘了,只能去找个账房之类的工作或者回乡去,所以他比其他所有人都更有紧迫感,更加用功的念书。

    再继续问了闵宏达他家人的性格之后,季兴邦试探性地说道:“闵兄,以你家中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爹娘定然还是继续种地比较好一些的,你大哥能识字,人也比较靠谱,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做一些事情。

    你可以在回家的时候与你大哥好好谈一谈,问问他想不想做点儿什么,之后再给他一些建议。最简单自然是在附近收一些山货然后拿到魏县城里来卖,走我桃花姐和杨姐夫走的这条路子。

    明日里我们可以晚饭后一同去桃花姐家坐坐,听听她和杨姐夫的经验,也让他们帮想想主意。当然做这个事情首先要有一部分收山货的本钱,也要有好眼光,否则花了银子收来东西卖不出去,自然是要赔本的。

    或者你大哥现在年纪也不算太大,还识字,愿不愿意到一些其他地方学学木工手艺、做账之类的,先做几年学徒,之后学到了本事再出来独当一面都挺好的,也要听听他的意见。”

    闵宏达点了点头,郑重地写过了季兴邦。

    没有想到季兴邦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你meimei现在才八岁,听你说她又很聪慧,你倒是可以让她念书识字,好好教教她,日后说不得能让她过得更好。

    你也看到了我是怎么教周平安的,无非是给他抄几本书,给他买些便宜的笔墨纸砚而已,花费不了太多,你现在完全有这个能力。你家离城也不远,每个休沐日里我们上午去我大堂兄家那边学习、交作业,下午你完全可以回家一趟,教教你meimei,也考教她一番。

    若是她能有周平安这般好学,一年半载下来也就能识得好些字了。这样日后你还可以抄写好些佛经给她,让她像我柳条姐一般绣佛经之类的,比在家中蹉跎岁月好多了,也能挣更多的钱,更好说亲事。”

    闵宏达闻言一震,他从未想过要教自己的小meimei念书识字,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乡下的女子都是不用念书识字的,一来是没有这个多余的钱财,而来是女子念书识字以后也没有多大用处。

    可是他心中明白自家小妹的聪慧,若是她能有机会念书识字的话,不一定会比季兴邦的书童周平安差!

    季兴邦都能教他的书童识字,他为什么不能花费一些心血教自己的meimei识字?城里这么多念书识字的女子,远的不说,就说他听闻过的季兴邦的大堂嫂和时穆宁的meimei,她们都是满腹文采的女子,说明女子也完全是可以念书识字的,乡下的女子只是没有一个机会而已。

    若是自家meimei能有机会念书识字,自己再努力点儿在科举之中考出好成绩,成了秀才、举人,自家meimei日后能说亲的人家就会好很多。再不济也能像季兴邦建议的那样,meimei日后可以绣一些佛经来卖,不比在地里刨食强吗?

    第38章 闵家选择

    闵宏达等同窗近日里忽然发现, 季兴邦在学习上的努力程度在近期竟然上了一个台阶。以前他虽然也努力,但比较偏向曾阳夏和时穆宁的风格,能偷闲就偷闲一下, 还是很注意休息的。

    可是近日里他学习起来就好似不要命了一般, 简直和以前的闵宏达一般刻苦了, 好似全身心都投入进了学习之中, 很少再玩耍或者是做其他事情了。

    尤其改变大的就是在夜里——以前他很爱惜眼睛,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了省一些灯油钱或者是蜡烛钱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长期坚持让周平安给他买灯油和蜡烛,坚持晚上看书学习两个时辰左右。

    和他同宿舍的闵宏达本来就是一个学霸、就是一个卷王, 如今看见季兴邦如此刻苦用功,如何还能一个人安然入睡?自然是要赶紧起来跟着季兴邦一起卷的!

    为了节省灯油,闵宏达便和季兴邦商议每晚二人一同用灯油和蜡烛,花的钱也两个人平分,这样还能省点儿银子。

    季兴邦欣然同意了。老实说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念书, 而闵宏达安然入睡了的话, 他也怕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困了,就会看不进书、做不进题了。可是只要闵宏达打了鸡血般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认真努力的学习, 再想到可能他也在时家择婿的名单上, 季兴邦就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困了, 还能再学一个时辰!

    就这样, 曾阳夏和时穆宁二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两个朋友在学习上都不断地卷了起来,他们拍马也不能及。不过在和家人抱怨了一番同窗的用功,而家人竟然给他们二人也送来了好些灯油和蜡烛之后,他们也只能无奈接受了家人暗示的意思——来啊, 一起卷吧, 看谁卷得过谁。

    季兴邦已经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带着闵宏达去问了自家桃花姐和姐夫一些关于收山货的事情, 桃花姐和杨荣正也不是小气人,算是传授了一些经验给闵宏达。

    因为季桃花摊子上的疙瘩汤特别好卖,他们家的鸡蛋吃紧,季桃花和杨荣正还特意向闵宏达说了若是他的哥哥闵宏泰愿意收鸡蛋来卖给他们,他们也可以接受他的鸡蛋,至于价钱可以好好谈谈。若是他真的想要走收卖山货这条路,也可以过来跟着杨荣正一段时间,他可以带着闵宏泰走一走教教他。

    闵宏达对于季桃花夫妇二人的倾力相助感激不已,郑重地谢过了他们,然后他又到城里几家布庄、食馆、酒楼等问了问学徒的待遇等等,才回家与大哥商谈这件事。

    闵宏达的大哥闵宏泰本身是个不愿意念书的,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开窍,读书学字都很慢,不愿意去费那个脑子,还不如直接去种地来得快活。否则的话他既然能有机会念两年的书,亲弟弟也一直在念书,借了他的书过来抄一抄自己学一学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周平安在那样的环境下都不愿意放弃学习,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好好学。而闵宏泰没有那么热爱,所以就不愿意去学,其实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简单而已。

    这次闵宏达回家之后和爹娘大哥说了说他的决定之后,他的大哥闵宏泰对于和杨荣正学做山货生意这一点十分心动。其他几个做学徒的事情倒是都没有想过。

    闵宏泰回家务农这些年,才觉得自己虽然很累但是并没有比别人做得好很多,偏他还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聪明,不该这样庸碌无为地蹉跎在田间。最近他也时常想着要出去做点儿什么事儿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不能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不过他吃不了念书识字的苦,自然也受不了和别人做学徒的苦,他觉得学东西太伤脑子了,他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本来的想法是去城里进点儿小东西,回来做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慢慢等到生意做大之后再买个铺面做其他的营生。

    为了起家,他近年来也攒了不少银子,他并不像像其他人一样只是攒钱去个媳妇儿过日子,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他想要把这笔钱用在起家做生意上,没准儿他也能在这方面开窍,挣来一个好的前程呢?

    于是他对闵宏达竟然为他铺路这件事很感激,马上整理好了自己准备明日里早早和弟弟一同走进城里,送弟弟去县学,也让弟弟帮介绍去和“杨季氏山货铺”的老板学收山货。

    闵家父母对于自家这个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中了童生的儿子做的决定还是很信服的,在大儿子出门去学收山货这件事上没有反对,在闵宏达提出要教小女儿念书识字这个问题上自然也就没有了反对的立场。

    反正闵宏达已经将启蒙的书都抄写回来装订好送给小丫头了,小丫头也一脸雀跃地学,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呢?反正家中还放着以前两个儿子识字用的沙盘和木板,用得有些秃噜的毛笔,让小女儿用一下也不费几个钱。

    就这样,四个同窗们明显都比之前过得辛苦了,只是四人现在再忙再累也还是坚持做完季兴杰布置的题目。

    季兴邦还要每日帮周平安圈字,也坚持每旬休沐日的时候去给周平安讲题。

    闵宏达也坚持每个休沐日都不行回家一趟,给自己的meimei讲讲题,看看她练的字,以及在家里给她撑撑腰,免得父母阳奉阴违,又抓小妹干活儿去,一点儿学习的时间都不给她。

    就这样时光匆匆流去,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前。

    季兴邦近日里有些念不进书了,他心中总是压着一个大石头,曾伯父应该是这个冬日到下个春日之间没的,具体什么时候他不清楚,只是知道他遇上了船难。而现在已经中秋了,他越来越有紧迫感,生怕自己对曾伯父的提醒太晚了,不能避免他的结局。

    本来他还想等待一个时机,等他再帮人算准一单之后巩固了自己“神算子”的名号,然后再和曾阳夏说的。但是因为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再做出这种“机缘”,因此他不得不将自己计划提前了。

    他为了这天偷偷做了一些准备,在全城各处逛的时候找好些和曾家熟悉的人聊天打听曾家的事情,在和曾阳夏交往的时候也故作不经意打探他们家的事情,想为自己说服对方增加一些把握。

    然后他决定不再等了,中秋节前他特意挑了一天曾阳夏的父亲会到得月楼盘账的日子,邀请他的几位同窗到得月楼吃一次螃蟹宴,借口大家一起畅快一番,联络一下感情。

    曾阳夏的父亲到了酒楼之后得知自己的儿子和朋友在得月楼里一同吃饭,还是照例过来见了见这几个和儿子相熟的小辈,与他们几个寒暄一番,再送了一坛字不太上头又很应节气的菊花酒,与儿子和他的同学几个举杯对饮几番,应个节气,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本来他家财大气粗,在儿子带人过来吃酒的时候时常是想要说免单的。可是经过了几番儿子的劝阻,知道他若是次次这般做反而会伤了儿子同窗的自尊心,便也不再强求。

    不过他做人惯是八面玲珑的,便是不免单也一定会给这些学子们一个很好的折扣,不让他们靡费太多,还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一下与他们联络一番感情,端的是与儿子的同窗们很熟悉了。

    季兴邦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在终于又见到了曾阳夏的父亲之后,脸上假装神色变幻莫测,又唉声叹气,准备要开始做神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神棍风采

    季兴邦现在的模样很怪, 偷偷看着曾阳夏欲言又止,然后在曾阳夏转过来看他的时候又故作心虚地转过头不看他,有些夸张地约着其他人碰杯, 明显就是心中有事——还是有关曾阳夏的事——但是却不能说出口。

    可把曾阳夏弄得全身发毛。他小声问季兴邦道:“兴邦,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季兴邦脸色一僵, 然后干笑几声, 故意笑得很大声但是完全没有过心,还嘴硬说道:“我哪儿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珠乱转,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一看就是心虚到不行的样子。

    这下子时穆宁和闵宏达二人也都看出来不对了, 席间的气氛一时就僵住了,其他三人都放下了酒杯,只有季兴邦还“故作镇定”,笑着约大家喝酒。

    曾阳夏面色严肃,问道:“兴邦, 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便是,你不会撒谎, 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你今日没有对我说真话!”

    闵宏达不出声, 一边看看曾阳夏的黑脸, 一边看看季兴邦冒汗的脸,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简直想要把自己缩小再缩小,他这样的社恐人士最怕看到这种朋友间起矛盾的场面了,恨不得立即遁走。

    时穆宁却在中间做了一个和事佬, 笑着一边拍了拍曾阳夏的肩膀, 一边拍了拍季兴邦的肩膀, 在中间说道:“曾兄、季兄,我们四人同窗这么久,互相都是很了解的,大家因为脾气性格相投才成了好友,如今多大点儿事呢?

    兴邦,我也看出来你有话藏着了,可是我知道你藏着这话绝不是坏心,是不是?”

    季兴邦心中一送,觉得时穆宁简直是自己的绝佳助攻,赶忙点了点头,说道:“时兄,我却是没有坏心,我心中虽然有话没有说,但是我觉得不说才是对的。可是不说给你们,我自己又莫名心虚,所以才会这般,还请曾兄原谅则个。”

    曾阳夏赶忙问道:“兴邦,你藏着的话是什么?为什么不说才对?有话为啥不能直说,我们是什么交情?”

    季兴邦郁闷地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咱们交情好,我才不敢随便乱说,怕你嫌弃我乌鸦嘴。”

    他把情况先点明出来了,他要说的不是好事,让曾阳夏先有个心理准备。同时若是他直接说了,曾阳夏恐怕会直接恼怒到拂袖而去,也不一定会相信,只有曾阳夏一直求着他说,他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曾阳夏才会更相信些。

    曾阳夏闻言一阵沉默,时穆宁和闵宏达互视一眼,也沉默不已。他们三人之前都听说过季兴邦的“神棍”名头,现在稍微一连想便明白了季兴邦的顾虑,他怕是看出来曾阳夏会有什么祸事了,但是这种事情确是不好说的,尤其是在临近中秋佳节的这种日子里说确实是晦气,他们也不能劝着季兴邦说出来。

    四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季兴邦端起杯子赶紧笑着约大家再喝酒,时穆宁和闵宏达二人赶紧跟上炒热气氛,于是四人便再吃菜喝酒推杯换盏,只不过酒席上的气氛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大家还是脸上带笑声音很大,但心中都是没滋没味的,这个酒席也就匆匆散了。

    季兴邦觉得达到了目的,去结账的时候见到曾伯父在盘账,有些慌张地匆匆打了个招呼就逃走了,完全是按照原价付的钱,一点儿都没有接受曾家的折扣,让曾阳夏的父亲感到十分的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