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3）

    汲取了上次偷跑被抓的教训，夏晚秘密而全面地谋划这一切。

    她开始笑，开始乖巧，开始做力所能及的小事儿，大家都接受了勤奋的夏晚。

    农村社会，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紧密，关系网庞大。夏晚深有体会，打算在县城里离开。

    奶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孙子，三个孙女。

    夏晚知道，在农村，一家人有好几个孩子是常态，像外公外婆只有母亲一个女儿才罕见，他们做出选择的原因也就一目了然了。

    据观察，奶奶喜欢小儿子也就是夏晚的父亲多一点；喜欢孙子多一点。

    夏晚时常装作不经意地在堂弟耳边提到县城的风景，县城的美食，县城的学校，怂恿他到奶奶跟前提议到县城去，比如说去看看自己的小儿子过得好不好。

    她成功了。

    趁着闲下来不是农忙的时候，夏晚的奶奶穿上了压箱底的衣服，领着孙子去看望小儿子。

    临出发时，夏晚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她无师自通地学会示弱，说出了那个陌生的称呼:“奶……我想去看看爸爸。”

    她又成功了。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坐在颠簸的公车上，夏晚捏紧装着一个馒头的塑料袋，清楚地明白这次逃跑的机会，错过再难有。

    她在车站看到了自己生理上的父亲，以及他的新女友。他对自己的到来没有欢喜也没有厌恶，就是在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小孩儿:“妈，这是……？”

    夏晚的奶奶含糊地把夏晚的身份带过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并用眼神告诫夏晚不许喊出那两个字。夏晚跟着堂弟喊“叔叔”，讽刺地发现她的父亲真得没有认出来她。

    整个上午夏晚安安分分地和堂弟待在一起，下午，父亲带着奶奶去买衣服。沾着奶奶的光，她得到一件父亲新女友亲自挑选的裙子。

    这款裙子很火，夏晚在来到百货大楼之前在街上看到很多小女孩儿在穿。她直接换上这条买好的裙子，把旧衣服放在袋子里拎着。

    “奶奶，我去上厕所。”

    “去吧去吧。”奶奶被父亲和他的新女友逗得眉开眼笑，根本不把注意力放在孙辈身上。堂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夏晚走向洗手间的方向，离开他们的视线所在，她直接跑了起来。

    冲出百货商城的大门，夏晚不敢松懈，她的心脏快速跳动，提醒她跑得再快一些。

    百货商城外人头攒动，夏日翻滚的高温空气被吸入胸腔中，但夏晚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很快混入人群中，装可怜用仅有的三元钱和两个大人拼车，坐到县南的汽车站。

    电动三轮车悠悠地驶出县中心，夏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差点儿大笑出声。

    马失前蹄的故事读到过不少，她深呼吸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功亏一篑。

    县南汽车站鱼龙混杂，就在夏晚思考怎么蹭车的时候，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大手把她抱起——她遇到人贩子了。

    夏晚惊醒，黑夜里，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等心绪平复下来。

    12点了。

    月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夏晚模模糊糊看到闹钟的指针。

    下一秒，一道机械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夜晚的寂静。

    【直播系统正在载入……】

    夏晚眨了一下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内。

    【小姐你好！】

    一个散发着白色荧光的圆球出现了。

    【我是智能直播系统，编号058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