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到底躲在这里干什么?」 「啊!咳咳咳……」江喜晴被突然的问话吓得呛到豆浆,不由得咳的狼狈。 「真脏……」沉倾玉真受不了她的邋遢。一会儿头黏花瓣,一会儿鼻喷豆浆,他还没看过这么不注重仪表的女生。 她也不想这样呀……还不是他突然出声吓人。她委屈的想,当然不敢反驳。好不容易止咳,口鼻擦乾净后,她才敢抬头面对他。 「回答呀!」 「什么?喔,我只是喜欢在这里吃早餐。」怎么有人一大早看起来就这么俊逸瀟洒的!头发一丝不茍,黑的发亮,白衬衫硬挺无皱折,衬托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 那丑眼镜几乎遮盖她半张脸,让他看得很不顺眼。是说,他何必管她顺不顺眼?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也突然觉得,他今早干嘛绕过来看她在不在?好了,既然知道了,就不再好奇,他不发一言的逕自走开。 啊,就这样走了?她抓抓头,觉得莫名其妙,他是故意来吓人的吗? *** 「你吃什么早餐?」 「啊!」江喜晴手按住快跳出来的心脏,转头看站在花丛外的来人,还好,她这次是吃吐司才没被呛到。第一次被吓到后,她就决定面向他会出现的方向,这样就有警觉性。没想到,那礼拜他就没再出现,所以她又松卸了下来,结果,今天又…… 沉倾玉手抱胸,嘴角微扬,有些得意又吓到她。这几天,为公事出差到日本,有些疲惫。本不想来上学,又觉得可以来轻松一下,她,就是第一个乐子。 「你哑巴呀?」冷冷毒舌。 「只是吐司夹蛋跟温豆浆。」卒仔,她骂自己,他这么兇,为什么要老实回答? 「穷酸又没营养。」 「怎会?我加了很多生菜,而且还是芝麻抹酱,麵包是全麦的,豆浆更是真材实料现煮的。」对于自己做的早餐,她可是很自豪的。 「那又如何,不就一般般的配料,我才不相信会有多好吃?」一付不屑样。 「你不信,我明天可以做给你吃,你就会知道了!」她激动的提议,被激起了斗志。 「好吧,那我就勉强试试看。」他暗自嘲笑,觉得玩她真的太容易了。 他走远后,她还在想明天一定让他吃到非常好吃的早餐。 *** 为什么会变这样呢?她只不过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早餐有多好吃,怎会变成她必须天天准备给他吃?而且他还要每天有变化,不屑吃一样的,搞得她在早餐店得绞尽脑汁变花样,但又不能太嚣张,使用太昂贵的食材。虽然老闆人很好,应该不会介意,但她觉得人家免费供餐,自己更要知道分寸。所以也只敢将她应得的那一份的用料做的丰富些,不敢多拿。而用钱买另一份又太伤本了,所以她只好最近都饿着肚子,没早餐吃,只好午餐饭菜多带一些,一顿补两餐。 「今天吃什么?」 「喔!为什么你走路都没有声音呀?练过功吗?」她小小的抱怨,还好还好只吓了一小跳,现在她学乖了,随时有心理准备。 她看起来胆小怕事,却常做出让他惊讶的事。常常他一个眼神,就可让她浑身颤抖,但有时候却敢在他面前嘟嘟嚷嚷,真是矛盾的人,沉倾玉有些想不透。 「是你常做亏心事吧?咖啡先拿来。」 「不行,先喝咖啡伤胃,先吃吐司。」她拒绝的很坚定。 你看,就像现在,她胆子又大了,他几乎想笑出来,觉得她真是好玩。 「你再说一遍。」警告意味浓厚,眼神装的很利。 「啊,不是啦,我是说,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嘛……」被他一瞪,马上变怯生生的哀求语气,她差点儿忘了是在对谁说话,可能是相处了几次,她母鸡的性格就大胆的浮现了。 「为什么又是吐司?」没必要解释,他通常把咖啡当早餐的,还没出门前,早就喝了两杯黑咖啡了,真会伤胃也早就伤了。 「跟昨天不一样啦,今天包的是薯泥,而且我还加了培根,很好吃的,快点,赶快趁热吃。」她赶快将包装纸打开摺好,让他可以不弄脏手的吃。 看着她细心体贴的举动,心中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没看过这么单蠢的人。白吃她早餐这么久,她还这么殷勤,更没想到要跟他要伙食费。或许是不敢?他接过吐司咬下一大口,嗯……不错,麵包酥软,薯泥浓郁,但他一连吃了好几天丰富的早餐,对一个长期不吃早餐的人来说,还真是有点多了。所以,今早他的食慾降低了不少,从未勉强过自己,所以,他就将吃一半的吐司递给她。 「怎么了,不好吃吗?」不可能呀!薯泥是店里的招牌耶! 「我饱了,咖啡拿来。」虽然她的咖啡很淡,根本比不上他家的顶级咖啡香醇,但勉强可以接受。 「喔,拿去,小心烫。」快速帮他将杯口打开,小心拿给他。 「你干什么?」突然他低吼。 「啊,什么?」她刚咬下一大口他吃剩的吐司,只好口齿不清的问。 「那是我吃过的!」 「喔,没关係,我不介意。」好不容易吞下,嗯,好好吃喔…… 「谁管你呀!我介意!」她直接咬他吃过的地方,真是太……他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不可以浪费食物呀……」她看看他,又看看吐司,眼神很是无辜。 「反正……随便你!」搞不懂自己的心思,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他只好赌气的说。从眼角注意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红嫩嫩的小嘴,一张一闔的碰触着他留下的咬痕,喉咙突然有些乾,他赶紧吞了一大口咖啡。 「你是猪喔,这么会吃,可以吃两顿早餐呀?」攻击是最好的防御,虽说不懂自己在防什么? 「哪有?我早上还没吃呀……」 「你怎么没做自己的份,难道连你也不敢吃自己煮的?」 「哪是?我打工的地方有供餐,就是我给你的这份,我不好意思再拿一份。」 「你打工的地方?你是说早餐不是你做的,而是早餐店的?」他惊讶且不满的问。 「不是啦,你吃的早餐都是我自己做的啦!只不过食材都是用早餐店的。」 「那你不会多买一份?」应该花不了多少。 「呃……对啦,可是我最近在减肥,所以早餐给你刚好。」怎么可以多花钱,饿几顿没关係的。 减肥?看她已经瘦弱的快被风吹走了,还减什么肥?看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在说谎。她既然需要打工,应该是缺钱,没吃早餐,绝对是想省钱。她不说清楚,硬要委曲求全,却让他变成了恶人,他越想越不爽。 「你不用再为我做早餐了。」音调极冷的说。 「啊,为什么?是因为我吗?没关係的,我真的在减肥,而且我中午都有吃多一点,你不要介意。」虽然心里偶尔嘀咕,但看他吃完自己做的早餐,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跟你没关係,你已证明你的早餐还可入口,但吃这么多天,我也腻了。」他从皮夹抽出二仟块拿给她。 「这是餐费。」 「不用,不用,我不能收,是我要请你的,不能算钱,何况这也太多了!」她觉得有些伤心,好像单纯的付出被冠上利益。 「拿去,我不想欠人。」他硬要给。 「不要。」她猛摇头,双手放身后。 「你想当烂好人随便你,我可没欠你什么!」丢下钱,他转身离去。 「沉同学!」怎么这样嘛?不收都不行啊?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 接下来几个礼拜,江喜晴想将钱还他却没机会,不是他请假没来,就是他一下课就不见人影。她又不想当着同学的面还给他,怕被误会,又不敢塞入他的置物柜,因为男女是分开的,放他的抽屉又不安全,只好一直保存着。其实,她是很想当面给他,希望解释清楚,希望可以再跟他接近。希望……唉……她也不知道她希望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悵然若失。 「江喜晴,外找!」 接近午休时间,突然有同学喊道。 「啊,找我?谁会找我?」江喜晴觉得莫名其妙,她又没认识谁,但还是赶快跑到走廊。 「你是江喜晴?」一个一年级学弟看到她衝出教室,随即问。 「嗯,我是,请问……」她不认识他呀! 「这是给你的。」一封信被递了过来。 「啊,这是什么?喂,等一下!」她下意识的接着,男同学随即放手,转身跑走。 什么嘛?怎么跑这么快?她好奇的抽出一张纸条,很快看了下。 “请午休时间到后凉亭,不见不散。” 没有署名,到底是谁约她见面?会不会搞错了?她最好去一趟,总不好让人家等。 *** 「你不要脸!贱女人生的也是贱女人!还装作一付无辜的样子……」年轻女孩激动的叫骂着。 ……先将鸡rou切块,然后过水汆烫,置一旁,再小火爆薑……江喜晴低头默背着昨晚读到的食谱,对衝着她的辱骂充耳不闻,原来那个男同学只是个送信人,约她的是江妮亚。 「你……你别想进我们家,分我们的财產!我会叫我爸别再付钱,你就别想读这所学校,你这个冒牌货!」女孩已经骂得有些词穷,尤其对方一直闷不吭声,更凸显她像个疯婆子似的。 沉倾玉之前在走廊上,刚好看到有人送信给她是挺惊讶的,所以忍不住好奇跟踪她,以为会看到不入流的告白场面,没想到会是这样。而她干什么傻傻站着被人骂呀?头低低是在哭吗?他不禁有气。 「你哑巴啊?你说话呀?」女孩愤恨的说。 咦?头抬起来,终于知道要反击了?他不禁期待着,嗯,还好,没哭,还有点骨气。 「你要我说什么?」江喜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什么?就这样?那就是她的反击?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你又丑又白痴!」她根本不像爸,一定是搞错了! 「谁讲话这么难听?」 「倾玉学长!」江妮亚不敢相信学校的王子竟然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哪隻鸭子一直嘎嘎乱叫,吵死了!」他无视另外的女孩,直接走到江喜晴面前。 「学长你好,我是一年五班的江妮亚。」她赶紧打招呼,声调突然变为嗲声嗲气的,他好帅,希望他没看到她刚刚的泼辣样。 「喜晴,你听,又来了,现在听起来像是母鸡叫春。」他装作完全没看到那花痴,还将手臂亲密的搭在呆呆看着他的江喜晴肩上。 「学长……」江妮亚终于知道他是故意的,怎么办?被讨厌了啦……都是这个臭女人害的! 「这里有人的嘴巴很臭,又丑得连鬼都怕,还敢出来吓人!我们赶快走,才不会被卡到。」他搭着她的肩带她走,重头到尾没正眼看另一人。 「我……我……哇哇……」被王子嫌弃成这样,完蛋了啦!江妮亚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是呆子吗?」一走出那泼妇的视线,沉倾玉立即放开她僵硬的肩膀,她是怎样?让他搂着有那么难受吗?多少人求之不得,她却连路都走成同手同脚! 「啊,什么?」她还处在震惊当中,为什么他会刚好出现?又为什么会为她出气?还有,他讲话真毒,跟他优雅的外表真的很不搭。 「你神经到底有多大条?被人臭骂却只会呆呆站着?真想造福人类就去当出气筒呀!」真受不了这种骂不回嘴,打不还手的大爱人了! 「我只是觉得解释也没有用,乾脆让她骂个够,反正又不会少块rou。」她有太多经验应付这种人,让她们出出气就好了,反正,她们说的很多都不是事实,她知道自己是谁就好。 「很好,伟人让你做好了,我何必多管间事!」他不爽的在长椅上坐下,情绪波动的莫名其妙,他管她干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帮我,但是你怎会在这里?」现在是午休时间,学生通常在午睡,她很惊讶会让他撞见,更惊讶他会帮她,还摆明跟她很熟。他一向以冷漠高傲出名,没想到,他会拔刀相助,而且还揽了她,想到这点,她就害羞不已。 「刚好路过,不行吗?」火气还没消。 「她是你的谁?」从谩骂中他可听出端倪,但还是不够清楚。 她坐到他旁边,但保持很大的距离,不敢碰到他。不知为什么,她很想跟他讲自己的身世。 「我mama是介入别人家庭的小三或叫情妇吧,所以,她应该算是我继妹。」当然对方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从小就是阿嬤扶养我长大,从来没见过我妈,直到我国中快毕业时,我妈突然出现,说要带我认祖归宗。于是,先带我去验dna,然后拿着报告到据说是我爸的公司去闹。终于,那个人愿意承认了,好像给了我妈一大笔钱,还答应帮我付学费进这所学校,认为这样就算尽了责任,还警告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她紧张的扭着手,揭露家丑让她很不自在,也不敢看他,不知他会怎么想? 「那,那个丑女怎会知道你的?」 「好像是她妈发现学校的收据,才知道我的存在,而且没想到我竟然跟她女儿读同校。」江妮亚去年才入学的,一知道她,就马上来呛声了。 「那你妈呢?还有跟她联络吗?」 她摇摇头,「没有,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不是很在乎,我只是很想阿嬤。」她哀伤的说。 「其实,要不是阿嬤临终时,要我答应她用功唸下去,我其实是不想唸这里的。」 「你阿嬤去世多久了?」看她乐观傻傻的,想不到这么惨。 「已经……一年多了。」没想到已这么久了,她眼眶发红。 她不会是要哭了吧? 「那你现在要怎么对付那丑女?撂人扁她吗?我可以安排。」 「哈哈哈……也许喔……」因他的玩笑,她破涕而笑,冲散了些忧伤,但看到他似乎挺认真的眼神,她赶忙说:「我开玩笑的,我不想伤害谁,她也是受害者。」 「你的损失,难得我有兴緻。」他有些讶异自己是很认真的考虑,她又不是他的谁,何必淌浑水呢?唉……他最近真的太无聊了! 「那是霸凌耶,你不怕会被发现喔!」 「我会需要自己动手吗?」他什么角色?随便一呼,就有人代劳了。 「喔,对齁,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最近他常跟她这个小市民混,害她忘了他可是金闪闪的高贵王子,什么骯脏事总是有旁人可代劳的。 「啊,对了,我要还你钱。」她从口袋掏出二仟元递给他。 「你少囉嗦,我早说过那是餐费。」区区几仟块搞这么久! 「不可以啦,是我要请你的,怎么可以收钱?」她坚持。 「你爱钱吗?」他换了方式。 「啊,当然了。」有些困惑他的问题,但还是点头老实回答。 「想存钱?」 坚定的再点第二次头。 「我是不是很有钱?」 绝对是的,点了第三次头。 「那听我的准没错,绝对不要做白工,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们什么都不是,白白得到的东西,是没有人会珍惜的。只有标上价钱的,才会让人抢破头,像你这种烂好人,只会让人利用彻底,不会有人看重的。所以,应得的就要敢拿,少在那边婆妈了!」难得他好兴緻的愿意教她一些人生道理,你看看,她嘴巴开开,一付如雷灌顶的顿悟,就知道她获益颇深。 天啊……他的想法好……黑暗呀!没想到,他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天之骄子,竟对人性如此失望扭曲!没关係,有她在,她会给他一些温情,让他不要这么愤世嫉俗的。就像阿嬷说的:一个人如果脑袋太硬,每天照三餐敲,也是会有破的一天的,就让她来当那根鎚子吧! 看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领悟,到坚定,他就知道她懂了。 「不用太谢我。」他拨了拨头发,挺自得的。 「喔,好,受教了。」这笔钱她还是帮他捐出去吧,看能不能帮他积点阴德,尤其是口德,他挺需要的。 他们走在静逸的校园,有默契的避开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是说,你最近好像很忙齁?」他这几个礼拜常常请假,在课堂上,他从来就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跩样,对她一视同仁的漠视,好像跟她一点也不熟,所以,她也不敢自作主张的跟他讲话。自从,他拒吃她的早餐后,她虽然轻松多了,不用再为变化内容而伤脑筋,但他也消失了,早上不再突然的出现,让她有些失落,好像失去了个可聊天的同伴。 「怎么?想我呀?」他在说什么?怎会对她说出这种轻挑的话? 「是啊,最近早上都没见到你,还真有点不习惯。」她挺自然的接口,却在接触到他晶亮的眼神时,才惊觉自己的话有多么曖昧。 「我……我是说……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慌乱的搔着头,想找出好说词,唉呦,她的反应从来就不快! 他不懂,为什么看着她手足无措的蠢样,心中却轻轻的搔动着,好像有种慌慌的感觉。 「嗯哼……」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他看向别处随便说:「午休快结束了,快回教室吧。」 「喔,好,那个,你不要误会,我说话没经过大脑,所以你别当真。」她低着头,脸很热,很怕他觉得自己有什么企图,硬要缠着他。 「误会什么?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说的话吗?哼!」看她一直在澄清,让他有些不爽,语气也就冷硬了起来。 她呆呆的看着他,心有些闷闷的。 看到她的表情,他又气又闷,怪她老让他口出恶言,心起波动,就凭她?狠瞪了她一眼,他忿忿的走开。 怎么这样?他情绪挺善变的,以前只知道他不爱说话,现在却觉得他挺易怒的,而她好像被讨厌了?或许这样也好,不然面对他,心总是七上八下的,老是忘记该待在原位,一点儿也不安份,她揉揉紧紧的胸口…… *** 天呀!怎么只有三十分!江喜晴苦着脸,从数学老师手中拿过考卷,要不是很多是选择题,她搞不好连十分都不到。还好,这只是平常小考,佔的比例不高。她赶紧将考卷对折,不想让别人看到,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班上成绩最差的,有很多混毕业的同学,根本是来学校玩乐跟交际的,他们根本不在乎成绩,反正学校是不会当掉这些各个有来头的富家子弟的。她头低低走回座位,看到沉倾玉桌上满分的考卷,她是既羡慕又感慨,真是一种米养百种人呀…… 看她捏着考卷,头快垂到胸口,也知道一定是满江红。沉倾玉虽已决定不再跟她有任何的交集,但却无法将目光移开她微微红的后颈。她还是绑着马尾,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些短短的汗毛,在阳光下,竟为暖棕色的,看起来很柔软。他突然握紧拿笔的手,好像想制止什么?因为有些蠢蠢欲动的搔痒感。他努力将注意力转回讲台上正振笔疾书的数学老师。 *** 「啊!」扫地时不小心翻倒椅子,害她的背包掉下来,里面的书本全散了出来。江喜晴赶紧放下扫帚,蹲下一一收拾,还好教室都没人了。 「三十分?」冷冷的声音,轻蔑的宣读。 突然听到这个敏感的数字,她惊慌的抬起头,就看到沉倾玉拿着一张很熟悉的纸,那不会是…… 「这个分数,当卫生纸都嫌low了。」他幸灾乐祸的补充。 「还给我,那是我的!」羞忿加上丢脸,让她赶紧跳起来,欲抢走考卷。 他轻抬手就闪过她可悲的短手,有趣的看她跳上跳下的想勾抢。 「老实说,这成绩对你来说已算高了,你之前的考卷,可是连负分都不够扣。」 「你还来呀!」她奋力的往上跳,又喘又狼狈,完全忘了教室不缺的就是桌椅。 「你怎会知道我之前的分数?」那个位数的分数还是老师的同情分。 懒得解释,他只是手忽上忽下的诱惑着,看着她红扑扑的糗脸,他就不禁的嘴角上扬。 「算了,你要就给你吧!反正我本来就决定拿它来折垃圾盒的。」她乾脆不跳了,急喘的瘫坐下来。 不抢了,就没意思了,他随意的丢给她。 「大家都走光了,你还在这里干嘛?」放学鐘未打完,就不见任何人影了。 「我今天值日生。」所以要打扫教室,她将考卷收好。 「so?」值日生只是个形式,有谁认真执行过?再说校方有雇用专门的清洁人员,难道还真的期望这些有钱人的小孩洒扫庭院啊!他们来这种学校就读,还不是因为面子跟想攀上政商关係!学的是将来可能用的到的利益输送跟建立人脉,学的是真正在现实社会上所需的,而不是来学习当工友的! 「so我就需要扫地,再将桌椅放整齐呀!」这还用问吗? 「那你呢?怎么还没走?」疑惑着,也是现在才想到他好像又跟她讲话了耶!她不禁微微笑着。 「你花痴呀?笑的那么yin荡干嘛?」她的眼因笑而瞇着,有些可……爱,应该可笑才对! 「我哪有?人家只是微笑又没有怎样……」她有些含冤的睨着他。 被她一睨,他突然觉得心脏少跳了一拍,胸有些闷,呼吸有些失序。 「少装可爱了,我会教你数学的。」什么?他说了什么? 「啥?」什么?他说什么? 「咳……嗯,好吧,我就勉强当你的数学家教吧。」既然无意间说了,他反而觉得可行,就看她可怜吧!他走到他座位,拿起遗忘的书,这就是他折回教室的目的。 「啥?」她没听错吧?他说的是她所想的意思吗?这个全校景仰的高材生,竟然要教她数学?竟然要屈就的教她这个数理白痴数学?让她“屎”了算了吧! 「不用,不用,我怎敢麻烦您!您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像家教这种小事,真的是大材小用,天理所不容,人神会共愤的!您就别忙了!」拜託,拜託,打个雷来敲醒他吧! 「没想到你还挺会唱戏的?下次康乐活动就让你出头了。」看她逗趣的表情,他心情很是轻松。 「啊,别害我了……」拜託,那壶还没补好,这壶又破了!她都快被吓破胆了。 「那个家教的事,你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闹着她玩的。 「明天礼拜六早上九点,准时到我家报到。」 「什么?不行,我不能,我要打工!」还好有工可以打。 「假日打什么工?」他不悦的看着她。 「早餐店假日也很忙的。」现在很多人喜欢吃早午餐,所以很多早餐店假日都会延长时间。 「几点下班?」 「嗯……我……」不能说,不能说! 「几点?」他冷冷的一瞪。 「下午一点。」她瑟缩的吐实,没办法,他的眼光很吓人。 「一点半到我家。」他拿出手机,输入行事历。 「手机几号?」他准备line住址给她。 「我没手机。」有些窘。 「你耍我吧?这年代没手机还能活吗?」他讶异不已,没想到在这网路爆炸,资讯氾滥的时代,还有人能倖免于难? 「家里电话几号?」无奈再问。 「房东没装。」更窘。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像说谎的她,还在消化这离谱的资讯。 「唉……你到底有多穷?」叹了一口气,他简直无法想像,无手机,无网路,无随时可联络别人工具的生活。他从没遇见生活的这么困苦的人,当然,他知道社会上有很多不富裕的人,但他周遭接触的都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久而久之,就忘了还有人是这样过活的。 「没有啦,我没有很穷啦,只是想存多一点钱,反正又不会有人打给我,就能省则省了。」她是有些困窘,但还是觉得省钱最重要。 他从她桌上拿起小笔记簿,快速的写下住址递给她。 「一定要吗?」她苦着脸收下。 「怎么?我在强人所难吗?你好像挺委屈似的?我还得求你让我教吗?」她那是什么脸?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在浪费时间啦!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救了,你就不要伤脑筋了。」也饶了她吧!平常跟他讲话就压力破錶了,当他的学生,一定会杀死她仅存的脑细胞的。 「废话少说,我决定了。」他就硬要,别人还求不得,她竟敢拒绝!不再说一句,他瀟洒的转身离开。 哪有这样的?还让不让人活呀?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 她想不透事情怎么会变这样?江喜晴很困惑,为什么会演变成他要教她数学?天呀,她怎么敢让王子教呀!被人知道的话,她一定会被围殴的。还好是约在他的公寓,应该他也不想让人发现吧! 警卫通报后,她就被带到专用的电梯,她小心的按下沉倾玉给她的电梯密码,然后电梯无声顺利上升直达20楼顶楼。这栋豪华大楼,美不胜收!接待大厅就金碧辉煌了,更别说每间住宅了。她紧张的拉拉身上有些旧旧的t恤,觉得真是跟周围很不协调。 噹!电梯打开,直接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哇……好豪华,好……白喔!她小心的踏出电梯,然后连忙的脱下布鞋,拿在手上,深怕灰尘沾到雪白的地毯。 「你来了,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吧,鞋子放鞋柜,里面有室内拖鞋。」沉倾玉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呆呆的站着。 「喔,好,谢谢!」她有些慌张的照做,到处都很洁白,连拖鞋也又新又白,让她很怕不小心会弄脏。他也穿全身白,很整齐乾净,但一点也不放松,不像她在家穿得很随便。 「要喝咖啡吗?」第一次看她穿平常的衣服,简单的白衣牛仔裤,看起来像国中生,一点也不像跟他同年。 「喔,好,谢谢!」 「在厨房,自己去煮。」没有服侍人的习惯,指出方向,他就坐到沙发上。 「啊,喔,好,没问题。」她顺从的走进厨房,天呀!也是白色的,这要维持乾净很累吧!但他应该有专门的打扫人员,而且看得出来这里不常使用。在角落,她看到一台看起来很贵的自动咖啡机,选了她爱的按下,很快的,一杯香醇的拿铁咖啡就好了,不敢耽搁,她赶快回到客厅。 「你觉得我的公寓怎样?」她是他第一个客人。 「呃……很漂亮,很乾净,就跟你的人一样。」很有压迫感,她内心加註。 「你是说我漂亮?」有胆再说一次!他最恨这个字眼! 「啊,不是,不是,你是帅,很帅!我是说这里很冷……」被他冷冷死瞪,她赶紧加字,「冷……调,对对对,就是低调的奢华。」 「也不期望你能掰出什么有创意的形容词。」他冷眼看着不敢看他,低着头猛喝咖啡的她。 「喝够了吗?把课本拿出来,我时间宝贵的很。」 「喔,好。」她惶恐的放下咖啡杯,怎么这样?又不是她要他教的,心中暗嘀咕,却也不敢说什么。 「你是白痴吗?」沉倾玉又一次看着她的解题。 「你脑袋是装shit吗?」 这位先生,用英文骂,杀伤力还是挺强的,好吗?江喜晴已经被骂得有些麻痺了,毕竟,一个小时内已被骂不下百次,再怎么敏感的人,也神经变粗了。 「这条公式就直接代入你也会算错?你是脑残吗?」天啊,从没看过理解力这么差的! 「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谅她没这个胆。 最好是这样啦!至少这还表示她有隐藏实力,问题是,她想假装聪明都很难。 「我就说你是浪费时间嘛!数学就是不想认识我呀!一定是我们今生无缘,最好相见不如怀念。」她小声的建议。 「怀你个头啦!我就不信教不会你!」他再喝一口咖啡,重新振作。 「不用了啦……」呜呜呜……被瞪了…… 「来,把这个公式算一遍……不是这样……你在看哪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烦躁的扒过头。 「你在抖什么?笔拿好!」 「我也不想呀!」呜呜……好兇喔!她越不想抖就越抖,越高压下,她反应越慢,人家吃软不吃硬嘛! 天呀,他快疯了!他放弃的往后靠在沙发,他到底给自己揽了什么?以为她只是欠缺辅导,没想到她缺的是脑袋!看她可怜的低着头,像个骂不回嘴的小媳妇,少有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对不起,我太兇了。」他有些尷尬的道歉,这还是头一遭他虚心的认错。 听到不可能的温柔歉意,她惊讶的抬起头来,被自己咬到红润润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张着。 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痴傻样,他刻意的放轻声调,手轻柔的指着书上的试算题,低沉优雅的嗓音,娓娓的唸出题目。 「来,你看这题要套哪一个公式比较好?」好轻好柔的询问。 江喜晴像被催眠似的看着题目,非常渴望想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套这个。」她百分之百的确定。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吗?你再看清楚。」 「喔?我的意思是这个。」再指另一个,她百分之五十的确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了解这题有些难度,所以你再看清楚一点。」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她看看试题,又看看他,想读出他要的是什么,但脑筋一片空白。 「没关係,慢慢来……」死神般的语气。 她再望向他看似温柔的脸,却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他笑的好柔……好……恐怖…… 「我……我……哇哇……」她忍不住放声大哭,终于了解,她软硬都吃不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