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偏爱 第39节
“妾身并未生气。” “真的吗?”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自然是真的。”夏沉烟微扬下巴,把脸转向一边。 陆清玄轻轻地笑了一声。 夏沉烟听见笑声,把脸转回来。 陆清玄微笑地望着她。 她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挑了下眉,把手上的花枝朝他丢过去。 陆清玄伸出手,接住那根花枝。 桃花的清香泛入鼻尖,枝干的部分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 他不由闭了闭眼,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鹿撞了一下。 等他睁开眼睛,却看见她已经转身走了。 她的走姿端庄优雅,华美裙摆被风吹得轻扬。 陆清玄怔了片刻,跟上去。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花。 太监和宫女们想跟随,大总管拦住了他们。 “蠢货!”大总管小声说道,“多长点心眼,就在此处好好等着!” 太监和宫女们停下脚步,诺诺应是。 陆清玄身量更高,又习过骑射,轻而易举地和她保持同样的步伐。 夏沉烟的脚步并没有停。 前面是一棵刚刚抽芽的柳树,陆清玄有些担心她撞上树干。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产生这种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担心,就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伸出手,牵住她的衣袖。 春天的风温柔地吹拂而过,夏沉烟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住。 她停下脚步,瞥了他的手指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陛下请自重。” 陆清玄对上她的视线,在她这一句“自重”之下,忽然感觉自己扯住袖子的指尖有些灼烫。 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登徒子。 他慢慢地收回手,再次唤了她一声。 “娴妃。” 他望着她,温和地问,“何故生气?是因为朕的猫吗?” 第28章 偏爱 天际一碧如洗,日光漏过葱茏枝丫,洒在两人身上。 夏沉烟和他对视半晌,视线从他身上掠过。 “陛下,不是谁都喜欢当一只猫。” 她的声音很平静,陆清玄却感觉拿花枝的手仍在灼烫。 ——他刚才是用这只手去牵她的衣袖的。 缩在他左手臂弯的白猫“喵”了一声,仰头看了他们一眼。 陆清玄的目光从猫的身上滑过,再落回她的身上。 陆清玄停顿片刻,说:“抱歉,朕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偏好,他应该接受她的偏好。 尽管这样让陆清玄觉得有些可惜。 但她既然不喜欢,便罢了。 他说:“娴妃,朕觉得你很漂亮,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漂亮。” 夏沉烟把视线重新投回他的身上。 她神色坦然地说:“妾身也不喜欢做一轮太阳。” 陆清玄望着她微笑:“朕觉得你很漂亮,像桃花一样灼灼。” 夏沉烟说:“妾身也不愿意做一树桃花。” “朕觉得你像月宫中的仙子。” “妾身不愿意做月宫中的仙子。” “那你喜欢做什么呢?”陆清玄问她,“朕要怎么夸你,才能让你感到开心?” 日光倾泻,春风微暖,轻轻吹拂。 夏沉烟迈步朝前走,陆清玄仿佛早有预料,抱猫跟在她身侧。 他们在树林间穿梭而过,婆娑的树影从他们肩头掠过。 侍从远远地跟随,始终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 夏沉烟终于停下脚步。 她说:“妾身最心爱的婢女,曾经说妾身像一根潇湘竹。后来妾身年岁渐长,又想做一只鸢鸟,或是一柄软剑。” 陆清玄安静地望着她,等她说完,才轻声问:“为什么?” 他怀里的白猫再次探头“喵”了一声,陆清玄伸出手安抚它。 夏沉烟静了一会儿,告诉他:“鸢鸟可以翱翔天际,软剑——” 软剑可以用于刺杀。 她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陆清玄微笑:“软剑可以用来做什么?” 夏沉烟说:“软剑可以斩断潇湘竹,把它折回家珍藏。” 陆清玄望着她棕褐色的眼睛,感觉心里像是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想到了她在御书房中的舞姿。 凛冽的,带着一丝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杀意之舞。 在他的脑海中,她的舞姿开始与鸢鸟和软剑的意象重叠。 他凝望着她,说:“娴妃。” 夏沉烟正在看猫,头也没抬:“何事?” 春风卷过,树叶“簌簌”作响,如黛青山荡漾出天地的浩瀚广阔。 “朕觉得你很漂亮,像鸢鸟和软剑一样美好。” 陆清玄轻声说。 …… 陆清玄的柔声赞美并没有换来夏沉烟的热情回应。 她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找借口告辞。 陆清玄目送她的背影,一手抱猫,一手拿着她之前随手丢来的桃花枝。 大总管带着人走上来,陆清玄把猫递过去。 大总管接过,小心地抱着白猫,问道:“陛下,这桃花枝,要奴才帮您拿着吗?” “不必。” 陆清玄拿着桃花枝,坐上了步辇。 他一路回了御营,让太监找来一个花瓶。 明明是她随手丢过来的花枝,他却亲手把它插入瓶中。 “好好养着。”他说。 太监笑道:“是,奴才必会好生照料。” …… 下了两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春蒐结束了。 康王、夏家、李家遭遇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对春蒐产生了影响。 雨后初晴,所有人都在准备回到国都。 陆清玄处理完奏章,从御营中走出来,看见夏沉烟站在一棵老榕树下。 五、六个宫女围在她身边,剩余的宫人在收拾营帐。 夏沉烟正偏头和宫女们说话,细碎的阳光在她脸上跳跃,她唇角挂着微笑。 陆清玄远远地望着她,并没有走过去。 “陛下,都收拾好了,随时可启程回宫。” 陆清玄入了马车,下达出发的指令。 长长的车队开始移动,旌旗遮天蔽日。 陆清玄坐在车厢内,继续阅读奏章。 偶尔他的视线会扫过固定在小几上的花瓶。 花瓶里插着一枝桃花,它的花瓣已经略微褪色凋零,却仍然被精心养护。 他喜欢这枝花,尽管它在被丢过来之前,似乎还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