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婓 第170节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让这些强盗明白,胡乱张嘴不仅会崩掉牙齿,还会失去自由,甚至丢掉性命。 地牢的走廊光线昏暗,大大小小的蜘蛛往来穿梭,成排蛛丝从屋顶垂下,部分悬挂蛛茧。不需要多久,会有更多蜘蛛盘踞地牢,成为囚徒的噩梦。 牢门后,地鼠人已然接受命运,没有再抗议和抱怨,每天老老实实吃饭,轻易不敢闹出动静,只等待庆典结束被送往矿山。 新关进来的扎乞落强盗心存不甘,千方百计想要逃跑。一次藤蔓送来食物和水,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地发动袭击,试图击退藤蔓从地牢中逃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藤蔓被彻底激怒,蜘蛛群也被惊动。 扎乞落强盗付出惨痛代价,牢房空出两间,从每天一餐减为三天一餐,四五个人分一块硬面包,不会被饿死,但会全身无力,压根没力气再想着逃跑。 地鼠人目睹全过程,从那以后变得更加老实,牢房门敞开也坚决不踏出半步。 在地牢中的时间越长,他们越能适应,甚至还费心地计算时间,以长短不同的横线刻在墙壁上,作息变得越来越规律,看上去很不可思议。 几名地鼠人正修改刻印,增添新的线条,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的动作为之一顿。 “不到送饭的时候。”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七上八下,踮脚靠近牢门,透过小窗向外望,黑暗中跳跃烛光,照亮云婓的面容,登时让他们心头一紧。 雪松领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哪个家伙要倒霉? 地鼠人心慌意乱,抑制不住恐惧,祈祷千万别是自己。 他们的祈祷应验,烛光越过牢门继续向前移动,最终停在关押扎乞落强盗的牢房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两只黑蜘蛛从屋顶垂落,节肢挂在牢门上,为云婓打开门锁。 吱嘎一声,门轴转动,牢门向外开启。 火光映入室内,扎乞落人全部躺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对云婓怒目而视,宣泄心中的怨恨和怒火。 “不甘心,仇恨,愤怒?” 云婓放下烛台,信步来到室内,手中权杖敲打地面,一声接着一声,并不急促,却在摧毁扎乞落人伪装的强硬。 “你们在不满什么,又在仇恨什么?我没有剥掉你们的皮,也没有敲碎你们的骨头,将你们大卸八块,更没有把你们剁成rou酱。”云婓的视线扫过牢房,一字一句说道,“你们曾对商队做过的,莫非全都忘了?” 扎乞落强盗恶贯满盈,手段极其残忍。商队不幸遇到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让你们死得快一点。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绞刑架是一种仁慈。” 强盗们的目光出现闪躲,只是依旧没出声,都在等别人先出头。 云婓扫视众人,感到十分遗憾。 “不愿意说?好吧,成全你们的坚持。” 扎乞落人双目圆睁,他们什么时候拒绝了?完全没有! 可惜云婓不给他们张嘴的机会。 权杖的敲击忽然停止,云婓打了个响指,灰绿色的藤蔓游入室内,将强盗卷起来,一个叠一个丢在一起,堆在房间中央。 云婓手指凝聚红光,在牢房顶部刻印。 文字链在光中成形,能量发生闭合,魔纹开始转动。不祥的红光落下,血一般鲜红。 记忆被强行抽取,强盗们发出惨叫,声音凄厉刺耳,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不同于回溯魔纹,屋顶的魔纹更加简单粗暴,专门用来审讯囚犯。无需考虑后果,只要云婓不停,魔纹就会继续转动,抽取每一秒的记忆,直至耗尽强盗的生命。 在肆意劫掠血腥屠杀时,扎乞落强盗绝不会想到今日下场。 惨叫声中,他们眼前出现幻影,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全是死在他们手中的冤魂。 这一刻,冤魂化为怨灵,扭曲着向他们扑来,撕咬他们的血rou,啃食他们的灵魂。 幻像虚无缥缈,痛苦却真实存在。 扎乞落强盗的惨叫声变了调子,尖锐到沙哑,很快又继续拔高,已经不似人声。 临近的牢房中,地鼠人拥挤在一起,全都在瑟瑟发抖。 雪松领主如此凶残,手段骇人听闻。他们当初昏了头,才跑来雪松领偷窃。万幸,他们只是做矿工,不用遭遇这种折磨。 避免落到和扎乞落人一样的下场,他们必须好好干活,作一个称职的矿工,在矿山中发光发热! 古堡二层,精灵王靠坐在窗前,忽然心头一动,合拢翻阅到一半的硬皮书,看上去若有所思。 鲛人公主放下编织的珍珠,目光在室内逡巡,神情中透出疑惑。 矮人们坐在浴缸里,一边洗刷一边扯开嗓子唱歌,没有察觉到环境变化。直至他们从浴缸中起身,抓起一旁的布巾,才意识到情况异样。 磅礴的力量在涌动,洪流一般冲刷而过,肆意流淌在古堡中,大地的脉动感越来越强。 “是古堡主人做了什么?” 了解过共生建筑,都能猜出古堡的变化和云婓有关。 突起的情况让众人好奇,雪松领主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这座古老的城堡如此活跃? 第132章 地牢中,魔纹停止转动,红光散去,扎乞落人全部倒在地上,呼吸微弱,胸膛的起伏几近于无。 海量的记忆纷乱庞杂,糅杂在一起,组成一串长链。链上共有二十三颗圆珠,囊括所有强盗的记忆。 长链在红光中成型,盘绕在魔纹下,又随光芒散去变得暗淡,失去力量支撑,最终落入云婓掌心。 长链入手的瞬间,灼热和森冷交替,繁杂的画面一起涌入脑海,一帧帧飞速闪过,快得来不及捕捉。偶尔停顿,无一例外充满暴力、背叛和血腥。 “没一个无辜。” 云婓捏了捏额角,手指收拢,链珠挤压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华灯初上,晚宴即将开始。 云婓没有在地牢逗留,转身离开牢房,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扎乞落强盗多日饥肠辘辘,又被魔纹抽空体力,侥幸未死也没办法翻身,只能继续瘫在地上。 牢房门大开,心心念念的逃亡机会近在咫尺,他们却只能望洋兴叹,别说起身逃跑,连动一动手指都是妄想。 一根蛛丝自头顶垂落,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不多时,牢房顶部被蛛丝占满,上百只黑蜘蛛沿着蛛丝下落,迅速占满整间牢房。 “怎么回事?” 强盗们拼命抬起头,转动目光,被蜘蛛的复眼锁定,冷意爬上脊背。他们预感情况不妙,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任凭宰割。 黑蜘蛛开始吐丝,五颜六色的蛛丝缠绕而过,将强盗一个接一个吊起,全部包裹在茧子里,悬挂在牢房之中。 蛛茧封闭,最后的光明远去,危险的预感应验,强盗的命运就此注定。 他们将被困在黑暗之中,身体从内而外变得腐败,在漫长的痛苦中等待死亡,连自我了结都是奢望。 “雪松领主,雪松领主!” 被绝望笼罩,扎乞落强盗想起云婓所言,彻底明白话中含义。同厄运相比,能被送上绞刑架的确是一种仁慈。 隔壁牢房中,地鼠人无法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仅能从声音推断扎乞落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没有物伤其类,反而松了口气。 对比这群强盗的下场,他们庆幸自己从不伤人命。为族群的今后考虑,偷窃的习性必须杜绝。 “以后谁敢偷东西,绝对要赶出族群!” 大概过了一刻钟,黑蜘蛛不再吐丝,成排的蛛茧垂挂在牢房中,不规律晃动,证明里面的人在奋力挣扎。 黑蜘蛛用节肢敲打地面,更多族群成员涌入。它们都是新生的小蜘蛛,潮水般爬上墙壁,顺着蛛丝滑落,从外层覆盖蛛茧,向里面注入毒液。 随着蛛茧被完全包裹,里面的强盗停止挣扎,蛛丝也停止晃动。唯有节肢的敲击声持续不断,从牢房传入走廊,在幽暗狭长的通道中久久回响。 离开地牢后,云婓快速登上二楼,将珠链送入藏书室,交给安德四人保管。 “用赫奥提带回的木盒封印。” 匆匆交代完毕,云婓转身返回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整理仪容,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外套和靴子,拿起权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银月当空,黑夜笼罩大地。 冷风穿过城池,呼啸声抵近古堡。 大厅内灯火辉煌,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飘出,弥漫在空气中,矮人们已经迫不及待,五脏庙发出轰鸣。 长桌设在大厅正中,没有铺设桌布,每一道纹理都异常清晰。 山形烛台摆在桌上,彼此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从长桌一端望去,没有丝毫错位,可谓整齐划一。 长桌两旁设有数十张高背椅,椅背上的花纹格外鲜明。灯光照耀下,雕刻的花卉绚烂绽放,飞禽走兽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一般。 布鲁和卢克站在大厅内,共同负责宴会事宜。 塔里法身为万年乌木,身份较为特殊。除了云婓和精灵王,与宴众人有一个算一个,缺乏胆敢接受他的服务。哪怕塔里法不在意,他们也会坐立难安,表现得战战兢兢,有违这场宴会的初衷。 云婓露面之前,众人聚集在大厅,暂时没有入席。 精灵和矮人泾渭分明,精灵王身边形成真空地带,没人敢轻易靠近。 甘纳是唯一的例外。 黑袍巫师手持法杖,迈步走到精灵王身前,熟络地开口攀谈,对无形的强压视若无睹。 鲛人公主和露西娅站在一起。 朵拉和珊德拉的争执仍未结束,一度陷入白热化。两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打赌谁能占据上风。 “当然是朵拉。她的母亲是虎鲸,海洋里最聪明的种族!”提及女官的出身,迦芙纳把握更大。 “她不是鲛人?”露西娅诧异道。 “女爵阁下,我的父亲是鲛人。”朵拉短暂说明,随即转过头,继续和珊德拉唇枪舌剑。 矮人们站在一起,经过一番洗漱,换上整洁的衣物,终于不再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他们仔细打理过自己的胡须,编成不同形状,个别还佩戴宝石,看上去相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