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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

    张陆实领着海月往家里去,这是昨天二人订下约定决定的。

    张海月小心避开地上的泥泞,早上起来后,便发现正在下雨,地上因为没有铺柏油,所以那些土被雨水一浸就成了湿润的泥,总容易沾黏在鞋底。

    「平叔知道我要去吗?」

    「知道,我有跟他说。父亲他说他得照顾母亲,所以没办法来接你。」

    「婉姨病得很重吗?」张海月顺着话题往下问。

    张陆实点头,说「应该很严重,父亲不愿意让我去看母亲。」

    「……这样啊。」她停顿了下,才又继续问「那婉姨,病多久了啊?」

    「大约、有两年多了吧。」这话说得连他也不确定极了,他印象中见到母亲似乎是件久远的事情,最后见到她时,她是半躺在床上,就连要坐起来都需要父亲扶着,将枕头垫在身后才能稳稳得坐起来,耳朵及右脸颊处都是鳞片,眼睛似乎已经看不到,只是失焦的盯着远方,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有看过医生吗?」

    「……碧海镇没有医生。」

    「哦?」她侧头看着他,惊讶的挑起眉。

    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沉默半会后,才缓缓开口「碧海镇的人只会生一种病,而这种病的药只有镇长有,但是他的药只能缓和病的发作,不能完全治疗。」

    「那、为什么……」不去找医生呢?

    像是读透她未完的话语,他截断她的句子,他说

    「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事情,据说之前有人试着往外求援,但是病人反而被送上研究所,被进行了一连串不人道的行为,在那之后越来越多奇怪的人来到碧海镇,于是镇长只好下令不准出去镇外寻找医生。」

    ……原来是这样吗?所以只能将希望都放置于镇长身上,而镇长的权力就在这个过程中被无限的放大,也就造成了张素素的悲剧。

    但她突然非常好奇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人去杀人?据她所知要杀人不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情,这两个字看起来是如此的轻巧,但是在真正的实行时,才会发现这个行为会使人的内心受尽折磨,那么能够驱使人类杀人的爱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你说……到底是怎么样的爱情才会让人甘愿去杀人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张陆实皱了下眉,她问出这个问题太过巧妙了,几乎让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好奇而已。」她漫不经心的笑了下,这时恰好一隻小飞虫降落在她衣角,她撢了撢衣角,那隻飞虫顺着她的力道轻飘飘飞走了。

    「我不能够理解你说的那种感情,但是我想,那也许是种──将别人当作自身的支撑,然后支撑倒下去后的疯狂吧。」

    ──疯狂吗?这个词在她口中咀嚼几次后,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原来她唯一的亲人是死于这种疯狂到可笑的感情,不是作为主角,只是一个被波及到的尘埃。

    但是最终从她唇角中溢出的只是一声叹息。

    「?」张陆实显然不能够理解张海月的叹息,疑问的看向她。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很快就到了。」张陆实安抚着,的确如他所说,剩下的路程不长。

    当他们抵达时,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外,是张平之。

    他倚着门框,手里拿着黑色的菸,偶尔从嘴中吐出烟圈,看到张海月后,他勉强露出微笑说「海月,你来了啊。」

    「平叔。」她点头对着张平之打招呼,面容平静,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阿陆,你好好带海月逛一逛,我去料理些食物给婉婉吃。」他将手中已经抽到底的香菸辗熄,对着张陆实交代,然后就转身进去。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只是要交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走吧。」张陆实领着海月往里面走去。

    门关旁的鞋柜上摆着一个花瓶,上面已经落尘了,显然很久没人清理。

    客厅里有一排三人座的木椅,在木椅对面,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电视,但是显然的,这台电视已经许久没人去碰触。在客厅旁有着一扇门,在经过那扇门时,她听到了张平之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注意到她的好奇心,张陆实解释「那是母亲的房间,这时间是母亲的吃饭时间。」

    很快两人就到了张陆实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矮柜,桌子上摆着电脑。

    「没想到这边竟然有电脑可以连上网路。」她轻轻碰触着电脑,说「那能否借我传个档案呢?」

    她的速度很快,将电脑开啟后,她坐在电脑前,脑中显然已经拟好稿,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将文件撰写完成后传出去了。

    表面上来看她确实只是撰写文件并传出去,但实际上她看了下他的信箱,也许是不懂登出或是想说没人会使用这台电脑,所以他的信箱一直是保持登入状态。

    ──果然是他传的,那封信。

    张海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与一封电子邮件有关。

    那是一封署名为张素素的电子邮件,就在她接到平叔的那通电话后,邮件紧跟而至。

    幽灵来信,总是令人好奇不已。

    于是,她应约而至。

    解决事情后,两人走下楼,平叔恰好手里拿着碗盘出来,上面摆满了各式的rou类,最特别的是放置在旁边的rou乾,乾瘪的褐色上竟然呈现着鲜红的纹路。

    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人动过的样子。

    她目光轻轻扫过那碗盘,心中原先犹疑的猜测也确定下来了。

    「平叔,我能去看看婉姨吗?」她面带着笑容,问

    「你婉姨身体不舒服,不要去打扰她。」张平之的眉头间有很深的皱纹,看着就像是面带愁苦

    「是不舒服吗?」她绕过张平之,碰触着据说是婉姨房间的房门,笑着继续问他

    「不准打扰你婉姨!」他充满怒气的伸手想要拨开海月

    她动作很快,直接握着门把,推开那扇门,门没有锁住。一股浓郁的、异常的、像是脂粉的香味涌现而出,充斥整个空间。

    「两年……做为一个外乡人,她算是长寿了。」张海月直接走到房间里的床边,看着那具已经腐烂一半的尸体,她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虽然已经腐烂一半,但是这具尸体却没有丝毫恶臭味,相反而言,它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就像是某种花香,香气强势的盘踞在这个空间之中。

    「滚啊!」张平之被刺激到了,将手中的碗盘往张海月头上砸去。

    就像是某种应激反应,他在害怕张海月对林婉动手。

    就在碗盘被甩出去的那刻,像是被放慢了速度那般,停止在半空中后,猛然摔了下来。

    张平之震惊的张大双眼,无法理解发生的事情,口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不对、不对、现在要赶快阻止她」

    在他又要做出下个举动时,一隻手掌搭上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带着某种魔力似的,让张平之安静下来并闭起眼睛向前倒去。

    张海月转头对着停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微笑着道「陆实……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海神陛下了吧。」

    这股强烈的香气应该能唤醒沉睡在张陆实身里的海神陛下,其实这只是张海月的一个猜测而已,从听到他身世后、发现他身上奇异的地方以及那截然不同的态度做出来的一个大胆猜测,如果猜错了也没关係,反正她还有后手。

    让张平之安静得睡着过去的正是张陆实,他的眼瞳在此时变成黑中隐含着金色,他说「你回来了,海月。」

    「毕竟海神陛下亲自寄信给我,我当然得回来了。」

    「你想要怎么处理他?」没有理会她的客套话,海神切入正题。

    这话里的他指得自然是如今躺在地上的张平之。

    「他还有用,我们得问问看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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