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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137节

    嘉禧帝被盯得心里发慌,虚张声势地骂:“怎么,太子难道想将朕囚于宫中,让全天下的人骂你不孝?”

    白殊从谢煐身后走出,朗声道:“你害他父母,他再善待你,才是大不孝。”

    随后,白殊转身面对谢煐,屈膝跪下去,声音清晰地在殿中传开。

    “为大煜江山社稷计,请太子殿下继大统,废伪帝!”

    全殿东宫卫一同跪下,齐声高喊:“请太子殿下继大统,废伪帝!”

    废伪帝——这三个字让嘉禧帝心慌得站都站不稳,连忙扫视群臣,希望有人能出来劝阻谢煐。

    众官员半日之内经历几番反复,此时都还有些懵。

    废伪帝?伪帝?能这么说吗?

    谢元简左右扫视一眼,当先走出来,在白殊身后跪下:“请太子继大统,废伪帝!”

    他既出来了,安阳府左右少尹自然立刻跟上。

    武将当中则走出几个卫国公的旧部。

    过得片刻,曹中丞也出来跪下:“请太子继大统,废伪帝!”

    接着又陆续有一些官员跟过来。

    御史大夫和尚书右仆射对视一眼,右仆射满脸为难地示意——要怎么办?

    他们都是张大学士的门生,虽然支持太子上位,但这“废伪帝”可有待商榷啊。

    御史大夫叹口气,走出去跪下:“请太子继大统!”

    总之,今日必得让太子继位!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有他带头,张家一派的官员纷纷跟上。

    其余人见他们把后面半截省了,也就不挣扎,纷纷跪下高喊“请太子继大统”。

    嘉禧帝看着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斥责“废伪帝”荒唐,眼前一黑,软倒在护卫身上。

    谢煐目光扫视过一殿下跪之人,弯身扶起白殊。

    白殊对他莞尔。

    恰好谢煐是背对着殿门,他身后殿外的光景也一同映入白殊眼中。

    不知何时,明亮的阳光已洒满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正统

    嘉禧帝、平川王、宁西王、侍中、中书令、白泊等人被带下去分别关押, 狼藉一片的宣政殿需要有时间收拾,谢煐带着群臣转移至一处较为宽敞的偏殿。

    偏殿比不得正殿,众官员只能挨挨挤挤地站在一处, 三品以上的重臣们也不敢坐,只能在心里哀叹下辛苦的双腿。

    谢煐坐在上首,白殊抱着小黑坐在他身旁。

    群臣看着他不知何时竟然还抱上了猫,心中一时都是五味杂阵。

    宫内原本四散躲藏的那些宦官宫人,此时看着形势明朗了,赶紧战战兢兢地回来听差遣。有怕伺候不周被责罚的, 也有巴望表现好能得个青眼的,心态不一。

    白殊瞥一眼下方群臣, 招手唤过几个像是领头的,吩咐让这些宦官宫人去寻一批软垫来, 给众官员们都能坐下略歇歇, 再端上热水给众人压惊。

    那几人陪着笑躬身应着, 脚下却是不动, 只偷眼去看谢煐。

    谢煐睨来一眼:“楚溪侯说的话, 你们要是听不明白, 那脖子上顶的无用脑袋不留也罢,自有能听明白的人去做事。”

    几人顿时吓得脸色刷白、额冒冷汗,忙不迭地退下去安排。

    没过多久, 软垫和热水便送上来。群臣心思复杂地原地坐下, 捧着水慢慢喝,身体渐渐回暖, 倒也真就慢慢恢复了镇定。

    现在回想, 刚刚那接二连三的兵都好似一场不真实的梦。然而看看持刀守在殿中的东宫卫……真是变天了啊。

    白殊和谢煐都没碰宫人送的茶点。这么多人看着, 白殊也不好让小黑检测试毒, 便干脆不吃了。不过他们也等多久,群臣刚喝上水,冯万川便送了食水过来。

    冯万川当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谢白两人从今日起便会住在北辰宫,生活起居都得有信得过的人手服侍,冯万川将上景宫的大半仆役都带了过来。

    谢煐瞧着冯万川来了,便对白殊道:“三郎,你去吃点东西,先休息吧。”

    白殊向来不耐烦这些官场上的事,加上今日起得又早,谢煐便不想留他在这里难受。白殊也没推辞,抱着小黑起身。

    冯万川连忙靠过来,将他惯常用的狐裘斗篷给他披上,送他出殿去。

    群臣和众宦官宫人看在眼中,心中都不由得犯嘀咕——太子刚帮楚溪侯立过威,身边大宦官又亲自服侍,可又不让他留下议事,这到底是宠还是不宠?而且,以前不是都传说两人关系很不好吗?

    白殊没管那一道道暗暗打量的目光,施施然走到殿外。

    冯万川笑道:“殿下的意思,是想长住议政殿。可那边比不得原先府里的暖阁舒适,隔音也不好,还得改造一二。因此就先在思政殿住段日子,殿下在那儿的房间也是有暖墙的。

    “如今您的小厮和殿下的小厮都由知雨带着,正在那头布置,小厨房的厨娘也遣过去了。咱家让人给您抬顶暖轿来,您先过去用些吃食,歇个晌?”

    “有劳总管。”不过白殊却话峰一转,“先不了,活儿还那么多,哪能就我躲懒。子山和章臣在何处,总管带我过去搭把手吧。”

    冯万川身为谢煐最得力的内务总管,如今已是相当清楚——当太子和楚溪侯的话有冲突时,以楚溪侯为准。他也没多话,直接领白殊去了。

    张峤和贺兰和正在一间值房里忙着。

    此处平常守备森严,闲杂人等甚至连靠近都会被打罚,只因这里是专门服务于皇帝的谍报部门,收集有大量秘密情报。

    现在张峤正快速搜寻一些目标官员的册卷,一边浏览一边画出要点,贺兰和则将这些要点总结抄录在小纸条上。

    白殊迈步进来,对两人招呼道:“季贞还没过来帮忙?”

    张峤抬头看见是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忙,一边回道:“他去料理南衙禁军,估计还得有一会儿吧。”

    东宫卫一进北辰宫,大部分兵力跟着谢煐去闯宣政殿,卫国公祖孙两人则去抢兵符。

    拿到兵符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开安阳城门,将从北地偷偷回来的一万精兵放进城来。至少一年之内,北辰宫都将由原东宫卫和这一万兵共同守卫。

    接着,孙祖两个各领五千人,直接去处理南北两衙中的嘉禧帝死忠将领。京郊三大营倒是没那么着急,那里虽然兵多,但与朝中的联系并不紧密。拿到兵符就等于握住那里的兵权,统兵将领私自带兵来救嘉禧帝的可能性不大。

    这些都是起事之前商量好的章程,白殊自然清楚。

    他看贺兰和案上垒起一小摞褶本,便走过去问:“这是还没抄出来的?”

    贺兰和应过一声,白殊便分了一部分到另一张案上,帮着一块抄。他虽写字速度慢,但能多一个人做总能分担一些。

    白殊一边抄着,一边和张峤道:“子山,回头等朝中稳定下来,我得麻烦你给我补一补人员信息。”

    张峤一心两用地笑着回他:“成,你不嫌烦就行。”

    贺兰和惊讶地看一眼白殊:“三郎,你真要听啊。我每次听到那些人之间那么多七弯八拐的关系,真是头都要晕了,宁愿去造两架织机。”

    这话听得白殊和张峤都笑起来。

    白殊当然是不耐烦去记那些,不过他有小黑这个作弊器。只要让张峤对着小黑讲一回,以后他就可以随时查询。

    *

    那边小值房中三人说说笑笑地干活,这边偏殿的气氛可还紧绷着。

    按着兵变逼宫,成功的人该急着继位,可谢煐却只不紧不慢地喝茶,竟像是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众官员看他不透,都在心里琢磨着——莫不是还要走个三请三让的程序?

    如今殿中实职最高的是尚书右仆射,其次是御史大夫。右仆射看看上首的谢煐,给御史大夫使个眼色,御史大夫回他一个眼色——你官大,你说。

    右仆射心中叹口气,只得带头站起身,群臣也纷纷跟着起来。

    谢煐放下茶盏看过来。

    右仆射躬身:“臣等恭请太子继位。”

    群臣跟着躬身:“恭请太子继位。”

    谢煐抬手:“诸公且坐。”

    这一句却是搞得群臣更是莫名,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还是御史大夫道:“敢问太子,对圣上有何打算?”

    谢煐扫视群臣:“孤之皇位,不随伪帝。”

    群臣听得心中一咯噔——太子竟是真要不认嘉禧帝的帝位!

    兵变逼宫,废立皇帝,这种事史上不乏有之。可不承认前一任皇帝的合法性,这可就不太让人能接受了——嘉禧帝都成伪帝了,那他们这些得他赐官的臣子,是不是也成了伪臣?

    不过,看看殿中诸多东宫卫,倒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嘉禧帝执政十几年,敢当面犯颜直谏的那批硬骨头,不是被整死了就是下调地方了。至少,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讲究个变通的方式方法。

    有人便道:“可是,太子,您的太子之位便是圣……是今上所封。”

    言下之意——不认这皇帝,那谢煐的太子身份也就没了。

    谢煐目光转向他,直看得他垂下眼去,才道:“孤乃康宗皇帝唯一子嗣。”

    父死子继,名正言顺。康宗的儿子就谢煐一个,太不太子的一点都不重要。

    下方那人顿时噎住。却又有人道:“可今上当时是由宣贤太后所立,亦合理法。”

    不过他立刻收获身边众多同僚的一堆“蠢货”视线。

    谢煐这回看都懒得看那人,只道:“宣贤太后被伪帝所欺骗。若她知道先帝是伪帝所杀,如何还会留他。”

    嘉禧帝谋害先帝后,这已是铁案。一时间众人也想不出该如何绕开这一点,去给他争取合法性。

    最后还是御史大夫道:“太子不欲继今上之位,可朝中又无太后主持大局,那……该如何继位?”

    不管事实如何,明面上,朝中臣子都不能以下犯上去废立皇帝。逼宫的情形下,要么是由前一位皇帝“让位”,要么是由太后、太皇太后来行废立之事。

    现在谢煐不承认“让位”,又没有更高辈位的太后主持,这个“继位”一下就给僵住了。

    众官员纷纷向御史大夫投去敬佩的目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却在这时,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众人又循声望去,发现是安阳府尹谢元简。

    谢元简道:“太子是继康宗皇帝之位,自然是凭借康宗皇帝的遗诏。”

    众官员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这是要矫诏了。

    御史大夫沉着应对:“时间过得太久,十几年前的遗诏,圣旨的编号差得太远。”

    谢元简直接挑明了说:“寻一封当时不甚重要的圣旨,取而代之便是。”

    这下御史大夫也没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