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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重生) 第56节

    第52章

    未够辰时, 车抵为善茶楼。待到初夏和延礼下来,空车驶离。此刻的奉明街和迦蓝街还静得紧, 【为善茶楼】中也是。未见一个客人, 只有几个店小二在搞清洁,他们的动作皆是爽利,时不时唠嗑两句。晨阳照了进来, 明晰地?勾勒出安宁和美好。

    平日?里,孙行舟也会帮忙,但这个秋州试在即,他怎么样都是要花些?心思的。这会儿正倚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有针对性地?读书,今晨, 已经坐足了两个时辰。

    “孙先生。”

    许是太过沉溺, 有人进来他也没有及时察觉, 直到初夏唤了他一声。

    他循声望过去?, “初姑娘, 四端。”

    “今儿怎地?这般早?”

    延礼:“等一人。”

    随后又道, “这么早便来叨扰, 望行舟见谅。”

    孙行舟阖了书, “见外的话少说。我这间店的老板从某种程度来说应是初姑娘。她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来, 爱带谁来就带谁来,可没我置喙的份儿。”

    心里有了底后,孙行舟似乎都开朗了许多,经由眼下这番瞎掰扯可明显窥见。

    初夏被他逗笑, “银子是我娘亲借与你的, 同?我可是半点关系没有。”

    话落, 找了张合意的桌坐定。

    孙行舟亲自给两人冲了壶茶,又聊了会儿, 秦墨初和楚昭和从秦家庄园赶来。那一日?,任他们怎么胡搅蛮缠,郁家二朗都没同?意收留他们。

    别的都好说,嫌吵!

    吵到他还好,这宅子里还住着两位身娇玉贵的未来皇子妃呢。扰了她们清净,他家老爷子能从北境冲过来砍他。

    离桌还有段距离,秦墨初便望了过去?,只见初家姑娘正在和孙行舟闲聊,眉眼含着笑,再?寻不到昨儿的冷意。

    须臾,目光转向四端小师叔,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似水。可他整个人一派柔和,心情并不差。

    这算什?么?

    是初姑娘没找他茬?还是找过了,已经结束?

    秦墨初有点懵,若再?深入,还有些?不忿。初姑娘怎能这般纵着他呢?这样的大事儿,都是轻拿轻放。

    思绪跌宕,秦墨初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朝着桌子而去?,意欲一探究竟。

    初夏很快察觉,望向两人,嘴角勾了勾,“晨安。”

    秦墨初和楚昭和向她行礼问好,随即落座。秦少爷故意找了个离初夏近的地?方,方便之后“闲聊”。片刻后,他便逮到了机会。孙行舟邀了楚昭和和四端两个读尽了荔山藏书阁的人上二楼论史?,桌间,只剩他和初夏了。

    “初姑娘,墨初有一事儿不明,还望姑娘解惑?” 几乎未有犹疑,他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初夏心道这未来权臣帝国左相还怪有趣的。上一世,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人,没想到会是这般。不知道是靠什?么服的人,但又确实让人信服。

    很难抑制的,小脸有笑意氤氲而出,“秦公子问便是。”

    秦墨初把方才?的思忖全倒了出来,初夏听完,嘴角的痕迹越发的深刻,“这事儿确实已经了结了。他知道错了,我也原谅他了。”

    听这话,秦墨初竟是扼腕叹息。

    初夏看他这般,失笑道,“秦公子,可是觉得我对四端的处罚太过轻了?”

    秦墨初:“没错。”

    “我外祖时常对家里小辈说一句话,”  初夏当即答复于他,声音是柔和的,整个人也是,“识人,不根据其言辞,当观其行动。”

    “他所言,或许是为他谋取了些?许便利,但这事儿一旦实施,获益者是郁家和世间母族。” 追古溯今,现行的玄钺律法已算得对母族相对宽松了。若给予夫家补偿,双方协商一致,女?儿可随母姓。然建国多年?,案例稀少,至少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是这般。母亲家世那般显赫,在那个雨夜之前,她也不曾想过让女?儿随她姓郁。

    可延礼,未来国君,他想到了。他亦敢做。他在朴素单纯的感?情里,妻子是他的另一半,理当共享所有。一旦国君做了这事儿,舆论对于母族的压迫便会大幅度减少,牌面?迟早一日?会发生改变。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想默默地?做,私心又稀少,叫我再?舍不得苛责他。”

    话到此处,初夏的话锋忽然一转,“我想,秦公子愿意跟着他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由?”

    秦墨初下意识反驳,几乎一息都未有停歇,“怎么可能?”

    初夏笑而不语。

    秦墨初把姑娘的这般反应理解成了不信,赶忙又道,“我愿意跟着他,不过是为了玄钺最大的那个官。我......”

    咋咋唬唬一长串,明显未完,秦墨初却是倏地?静了下来。只因他忽然觉得自个儿太激动了,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

    无?奈,已是迟了。

    初夏睨着他笑,一副什?么都懂了的高深模样。

    秦墨初:“......”

    少说两句吧秦墨初,不然显得你这人特别傻。

    巳时,【为善茶楼】有贵客至。帝都主官,三品大员秦煌亲至。他带来了帝王口谕,明日?早朝,荔山三人入宫面?圣。与众坐了会儿,他便离开,公务过于繁杂,容不得他有片刻拖怠。

    他一走,茶楼就又热闹了起来。

    最先挑破静谧的是楚昭和,他显得极不淡定,开口时,声儿都在颤,“我,要入宫面?圣了?”

    “真的假的?我老娘知道了怕不是要吓晕过去?。”

    “我还没准备衣衫,这可怎么是好?”

    稍稍发xiele激动情绪,他笔直睨着延礼,“你什?么时候去?见秦煌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秦墨初跟着附和,“对,什?么时候?”

    “前日?晨早。” 延礼当即答了,也仅限于此,想他多说一个字绝无?可能。

    楚昭和许是习惯了,无?甚大反应,“你没事儿去?皇宫做什?么?”

    延礼又答,“不是要做官?不进宫,你们如何做官?”

    楚昭和的嗓子被气憋住,被迫失语。

    秦墨初许是觉得自家小师叔这话怪有道理的,竟罕见地?没驳嘴。

    后续,商讨明日?着装几时起床几时到府衙集合......荔山三人商讨起正事儿,有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自然轻松的默契。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准备散了。正收拾着,初夏的马车到了。延礼先行将她送上车,淡声对她说,“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初夏奇道,“你要去?做什?么?” 这狼崽子惯爱闷声做大事儿,她不想错过什?么。

    延礼:“......” 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对夏夏说,会显得他这个人特别暴力。但不说吧,万一又像昨夜和今晨这般......

    是以仅仅犹豫了数息,延礼就有了决定,如实答曰,

    “揍人。”

    他没说揍谁,初夏却是瞬间意会。她轻轻笑了声,竟也未有阻止、甚至不曾叮嘱,“那你便去?吧。”马车一驶离,延礼便转过身,面?向【为善茶楼】。

    “秦墨初,你给我出来。”

    忽然被唤道,听声不善。

    秦少爷:“?”

    楚昭和亦是睨向他,“你怎么惹这杀神了?”

    秦墨初默不作声。

    楚昭和当他默认了,开始喋喋不休,“你怎么敢?那可是真杀神!他一拳头下来,你这漂亮的小脑袋瓜就像一只鸡蛋,啪嗒,裂开了。”

    “嘶,那脑浆就堪比那蛋液......”

    秦墨初听不下去?了,实在是不能理解孟大人看人的眼光,说话如此不修边幅之人还帝国肱骨。

    呸!

    “住嘴!”

    “小爷怕他还是怎地??”

    话未落全,潇洒万分地?出了【为善茶楼】,同?延礼对峙,英俊的面?容寻不到一丝同?惊惧有关的情绪。普天之下,少有的。

    楚昭和连忙跟了上去?,只要不死?不伤,他都当在看戏。这样级别的两大高手对决,稀罕得紧,看一场少一场。孙行舟和柔香在须臾对视后,也乐呵呵地?跑到二楼,攀着窗,等着看热闹。

    “喊我何事?”

    对视片刻,秦墨初低冷开口。

    延礼:“是不是你同?夏夏说道的?”

    没具体?说,但秦墨初当事人,他怎会不明白。正因为明白,他知道今日?这场架免不了。既是这般,“是,又怎么?” 到这一刻,秦少爷都是相当的傲气,言语里还藏了些?挑衅。

    延礼的嘴角细微勾动,一缕笑随着拳锋一道迸发,齐齐朝着秦墨初而去?。气浪磅礴而冷冽,掀起了楚昭和的发和袍子,也吓得柔香躲到了哥哥身后。而秦墨初神色未变,飞身跃起,躲过这股气浪。

    下一瞬,还击。

    荔山新一代两个武艺最是高强的,竟在咸佑最繁荣的街道打起来了。

    “唉,快来看啊!真有人会飞呐。”

    “哇!”

    “哇!”

    “大鹏展翅不过如此吧。”

    几声吆喝,越来越多的人簇到为善茶楼周遭。

    孙柔香不禁有点担心,问哥哥,“不会引来衙门?的人吧?”

    孙行舟:“四端既是敢在这打,他就有收尾的本事,meimei只管安心看热闹便是。”

    听哥哥这么一说,柔安当真安下心来,兴致勃勃地?看人打架。这一场打斗,以秦墨初使出绝顶轻功逃匿作结。只要他跑得够快,他就永远不可能输给闵延礼。什?么铁拳,打不到他有个鬼用?

    多少年?后,建恒帝和左相当街打架的事儿已经广泛为人所知,时不时被翻出来说道。

    翌日?,寅时刚过半,延礼已是打点妥帖,出了屋子。往门?口去?时,竟撞见了初夏,他不禁微怔。

    姑娘立于灯影之中。一身素净。凌晨有风,怕她着凉,吟月找了个宽大披风将她裹住。然这些?并未能淡化她的美,分毫都没有。若平日?她是清雅雍容,那现在就是娇柔可人,能够轻易地?勾动男人的怜爱和保护欲。

    与此同?时,初夏也在看延礼。今儿,他穿了身质地?极佳的黑袍,束了腰封,黑发也妥帖地?束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精致。

    就是差了个点缀,他的护身玉给她了,她的又是粉色,那般招眼,断不能带出去?。

    “回?院子,不要着凉。” 当初夏的目光落在他空落的腰封时,延礼几个阔步来到了她的面?前,动手将披风拢得更密实。

    初夏由着他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