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斗争的第一幕
皇宫内，崔斯特待在罗莱的房内，与罗莱分别坐在相邻的桌子后，桌面上都摆了两叠排列整齐，但高度颇具危险性的公文。二王子和三王子正跟这些轻薄，但足以影响国情的纸张奋战。 仔细地翻阅公文每条细项，最后慎重地盖下王印，两人不时还会针对公文内容做讨论，并要求等待在一旁的内政要员退回修改。按照皇室规定，应当只有国王能处理的国情要件，目前都是交由两位王子处理，虽说这种行为等同于触犯王权，但他们实在是因为逼不得已。 理由只有一个──圣布鲁斯的王现在并不在国内，包括五位王后在内，全员六个人早在两个月前出国「微服出巡」，藉「体察民情」、「深入国家腐败问题点」等名义，行云游四海、齐人之福培养夫妻感情之实。 当然，这件事只有极亲近人等才知道，对外则是统一宣称国王出外与他国国王面会做「政治外交」，王后们则是有义务参与贵族社交晚宴活动，因此全部一起同行。 这番话乍听之下冠冕堂皇，实则胡扯至极，但王子们也只能这样交代下去了。国王临行前还下諭令，他出国时的一切事务交由二王子和三王子共同处理，另由魔女作为顾问在一旁辅佐，时间为无限期。 「说到底，雷恩到底跑哪去了！半年了，半年耶！一个大王子失踪半年，成何体统！」本来就没耐心处理这些例行公事的崔斯特，趁房里没其他人就像排解烦闷般碎碎念个不停。 「度蜜月就可以搞失踪吗？我看他们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吧！他再不回来，我跟赫尔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况且，这些事本来是他要做的，他都不知道现在情势变得多险峻，可恶的大哥！」 「哈哈……说真的，他们是不用人cao心，只不过真希望他们早点回国，如果大王子在的话事情都会好处理许多。」 罗莱一想到大王子和他的新婚妻子就感到伤脑筋。雷恩是个豪放直爽的人，自作主张的程度更甚崔斯特。他早就想来一次环游世界之旅，这次他完全不做定期联络，八成打算就这么装傻不回国，而他温柔婉约的妻子龙兰会百分之百顺从雷恩，绝对不会阻止他。 估计他们现在是在世界的另一头游山玩水吧。 「那傢伙真是太任性了！我跟赫尔也想出去玩啊，凭什么我们就得留在这里处理公事不可！」 「你们也才刚玩回来不是吗？」 身为王子中第一任性的崔斯特实在没资格这么说别人，罗莱微笑继续翻阅手上公文，突然崔斯特丢了一份文件到他桌上。 「别说我爱抱怨，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实在太麻烦了！你看，能作主的人都不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罗莱拿起那份文件，一看见封底署名了两位王国最有权势的公爵的名字时心头不安了起来，再看完文字内容后，他也跟崔斯特一样烦恼着同样的事。 文件的重点只有一个，就是希望皇室能释放前天被七王子带走准备受审的伯爵和男爵们。文件上写道那些在上位者不在的不便，细数来是一大串，但一个字也没提到他们所犯的罪行，字里行间尽是婉转指责皇室的决定有多么不智以及对贵族所造成的困扰。 「没想到一个救人行动就钓出这两隻睁眼说瞎话的大鱼，可恨的是钓出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原本可以把这事推给伊莉丝的，可是她现在那副样子……结果责任还不是全部跑到我们头上来了！」 崔斯特随性地椅子往后一推，双脚摆在桌上，头舒适地后仰，手指随便一挥，公爵的文件漂浮在空中还飞到他的头上，就这么绕圈圈飞着。 「这……即使很棘手，但是也不能全推给伊莉丝呀，犯人的审判和释放都是皇室的工作……」 「你在说什么啊！」崔斯特大喊，文件倏地打到罗莱脸上。「你不是跟我说，那时候是她气到不行，加上阿斯蒙迪刚好不在，正好是围剐那些傢伙的时机吗！既然如此，这件事当然要交给伊莉丝，只有魔女可以独立在皇室之外做决定，现在只能靠她将全部的鱼捞起来啊，呆茄瓜！」 「呆……不准叫我呆茄瓜！你好歹尊重一下我是你哥哥吧！」罗莱难得地生气，崔斯特相当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们才差一个月而已，你就别在我面前摆哥哥的脸吧，反正大家都知道，包括你在内，所有弟弟们都是在我的『疼爱』下长大的，事到如今才不会有人介意我们两个长幼关係！」 崔斯特笑得灿烂，而罗莱虽然气得脸涨红，但文静的他也不会动手，从小就只能咬牙切齿生闷气，反正不管是打架还是恶作剧他都赢不了崔斯特。 「叩叩」两声，门外走进个男僕，向两位王子报告海安公爵和修贝鲁特公爵的到来。崔斯特一听马上挥手让罗莱身上那份恼人的文件凭空化为灰烬，在最后的火光消失时，两位气势凌人、最有权势，连国王也要礼让三分的公爵驾到，崔斯特跟罗莱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迎接这两位长辈。 「好久不见了，罗莱殿下，崔斯特殿下，看到两位如此英气挺拔和媲美陛下的气质，臣等实感欣慰。」文质彬彬的海安公爵道，万年冷脸上的轻笑转眼即逝。 「如此突然的晋见实属不敬，但在此之前臣等已上呈了一份公文，不知殿下是否见过了？」 与海安公爵完全不同类型，修贝鲁特公爵一身武者气质，体型高壮，声音低沉稳重，身边围绕着严肃的气息，使人本能的避开他。 「公爵大人的公文？嗯……好像没看过耶，可能还在那一叠里面的某个地方吧。我跟罗莱是很忙的，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看公文呀！」崔斯特指指桌面上小山般的文件，煞有其事地说。 才刚寒暄完，马上进入正题吗？罗莱偷瞄地上热腾腾的灰烬，心里想着崔斯特真是太乱来了，想拖延时间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只是眼下公爵都直接找上门了，他们连一点准备也没有，当然也没间功夫计较小地方。 两位公爵表示了解地点头，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来的目的。 「殿下，请容许修贝鲁特踰矩，我必须直接向殿下表明我们的请求，请殿下批准释放前天遭亚斯蓝殿下带走的贵族们。」 说得毕恭毕敬，但丝毫不掩饰自己迫人的气势和决意，崔斯特笑了笑坐回椅子上，还是那副轻松自在模样。 「这真是……大胆又狂妄的请求啊，不是吗，罗莱？」崔斯特和罗莱交换过眼神，罗莱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公爵大人什么时候开始插手罪犯的处置了？相信两位应该很清楚那些罪犯是为何被抓。」 「请殿下宽恕，因为此事重大我们才会罔顾踰矩行为。据臣等了解这次事件的主犯只有玛门男爵一人，除了玛门男爵的奴僕之外，其馀贵族只是受到牵连，理当立即释放。」 听修贝鲁特公爵如此说道，崔斯特低声笑了起来说：「公爵大人，那些罪犯可是现行犯，是我最聪明、可爱又能干的弟弟亚斯蓝亲自当场捕获的，怎么能说他们无罪呢？」 「臣等并不是说他们无罪，殿下，」海安公爵突然出口说道，「那些殿下口中所称的『罪犯』，即使是现在这一刻都还是爵位身分的贵族，他们有各自的领地和公务，在陛下不在的这段非常时期，臣等认为可先行释放他们，之后再另行审判。」 崔斯特沉默，听着海安公爵的话，他心里逐渐升起异样的古怪和不安。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说公爵特地前来要求释放贵族的举动绝不单纯。 「这次的行动已经大幅影响贵族的信誉及权力动摇，在陛下不知何时会回国的情况下，连审判期日也无法确定，这样下去不只政务无法运作，连贵族阶层都会面临崩坏，其对国家和人民的损失之大，不能不谨慎对待。殿下，请一定要慎重考虑。」 无法忽视的严重性、巨大的损失……真是如此吗？崔斯特望向罗莱，他脸色凝重的吓人。 「公爵大人们所说的我们都会好好考虑制定对策，但罪犯绝不能说放就放，就是因为陛下不在才更要严守王法，怎么可以因为贵族的身分而有暂且释放的例子发生！这一旦传到人民耳中，人民将会怎么想？这岂是用『一切都是为了人民』这理由就可以概括的？」罗莱严肃地说道，海安公爵立刻反驳。 「殿下，这次逮捕的贵族人数多的不得不用折衷办法解决，难道殿下认为在陛下和大王子殿下不在的这时候，能够在几天之内制定顾全全国的完美对策？起码，臣等二人并不这么认为。」 海安公爵语气严厉，似乎相当不能认同罗莱的想法。修贝鲁特公爵在旁附和海安公爵的话，他一站出来气氛就沉重地令人窒息，崔斯特打心底想结束这饱含未知心计的场面。 「海安公爵，修贝鲁特公爵，我们可以理解你们的担忧，不过说实在的，能不能释放并不是由我们决定。不知公爵大人们知不知道那一晚是哪位大人下令进行逮捕行动的？」崔斯特微笑，准备放出最后的杀手鐧。 看两位公爵如他预料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装做一副伤脑筋地表情说：「是魔女大人喔，是她下令行动的。所以，你们也知道，皇室不得干扰或否决魔女的决定，想当然我们也不能随意释放魔女的罪犯。虽然我跟罗莱也相当头痛，不过我们保证会去跟魔女商量，这样请问两位能接受吗？」 罗莱瞪大眼看着崔斯特，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把难题丢给了魔女，这下子问题不是越推越难解了吗！ 不过都搬出魔女了，正常人都会知难而退才是。正当两位王子以为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时，他们感觉到刺人的冷风吹过，一同打了个冷颤，一抬头不期然对上海安公爵细长又充满怒火的双眼，少有情感起伏的他似乎被愤怒和不知名的负面情绪包覆，浑身散发森冷气息。 「又是魔女吗……」海安公爵低声喃喃自语，修贝鲁特公爵轻拍他的肩膀，他稍微回过神后才迅速收敛自己的情绪。 「我们还会再来晋见的，先在此告辞，罗莱殿下，崔斯特殿下。」 海安公爵和修贝鲁特公爵行过礼后快速离开，空气就像从静止状态回復流动似的，两位王子大声喘口气，一同趴在桌子上。 「我觉得……一切都很不单纯，怎么想我都不认为那两位公爵会为了这种事情特地前来晋见。」罗莱说，崔斯特懒散地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怎么想都很奇怪，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为了国家这么主动积极过了？而且我从刚才就一直感觉很不舒服，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崔斯特的直觉一向很准确，罗莱心里头也不安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件事后续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只能祈祷这个国家的一切能安好、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