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希恩在洗手台面前，不停捧着水往脸上泼，想遮住她脸上的泪痕与哭红的双眼。 她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勉强的撑起笑容。 手掌指尖轻碰着自己苍白的脸颊。 「希恩，你眼睛怎么红红的？」珉起盯着希恩哭红的双眼 「没什么，眼睛刚刚进了沙子」希恩笑着，眼神飘移不敢看珉起 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 珉起觉得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有事情没跟我说？」珉起盯着希恩紧张的神情 希恩奋力的摇头 「没有，你想太多了」希恩傻笑着，这种事她说不出口 上课鐘声响起。 一位脸色严肃的女老师走进吵闹的教室，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我是你们的新导师，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处理，还有要请假或休学的同学要先通知我，明白了吗？」 老师的目光扫过所有学生的眼睛，意味着要注意她所说的话 休学啊…又想起医生的话：「要近早办休学来医院进行治疗」 希恩淡淡勾起龟裂苍白的唇角。 下午。 雨静静的在窗外飘着。 透明的雨无声的落入土壤里。 希恩默默地从暗黑色的书包拿出医院开的药，这些药会治好她的病吗？ 她喝着透明无味的白开水，吞着苦涩的药丸。 「希恩，你生病了是吗？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映凡看着躺在希恩手里的药丸 「嗯」希恩点点头 「要准时吃药，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映凡忧心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希恩 「好」她的病吃药会好起来吗？ 永远都不会好了吧 龟裂的唇又勾起那一抹忧伤的笑。 ? 傍晚。 看不见平常夕阳染红的天空。 天空灰朦朦的一片。 「旼泫，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希恩的声音轻的像耳语 「是什么事啊？」旼泫有些讶异，希恩怎么会突然要他帮忙呢？ 希恩被他这么一问心突然一惊 她怕这件事旼泫不会答应 希恩眉头一紧，缓缓的说 「你先答应，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帮我」 她一定要让旼泫答应要不然没办法了 旼泫迟疑了，为什么这么需要他的帮忙呢？ 「好吧!」旼泫带着疑惑的情绪点头答应 「谢谢你，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希恩顿时松了口气，展开笑顏 「那么，再见!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希恩挥手道别 手机铃声打破了旼泫看书时寧静的气氛 萤幕上的名字让旼泫有些不安 希恩… 「喂，是旼泫吗？我是希恩」希恩的声音略带着沙哑 「是，我是」旼泫紧张的心不安分的跳动着，为什么他会如此的不安？ 「我想拜託你…当我的假男朋友…」希恩淡淡说着她的请求 「什么？你要我当你的假男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答应的，况且你和珉起在一起了，为何要这样做？」听完希恩的请求，让旼泫感到非常疑惑，她到底在想什么，简直是不可理喻。 希恩用力的闭紧眼睛 「明天早上十点，在学校斜对面咖啡厅见面我会和你说明的，就这么说定了」希恩不等对方回答马上掛断 「喂喂喂」旼泫想不透为何希恩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呢？ 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里头坐了一对男女。 男孩静静地盯着女孩许久。 女孩沉默很久很久。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当你的假男友？」旼泫率先打破这有如冰宫中凝结的空气 希恩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对这问题懊恼许久的男孩 又缓缓的低下头盯着早已凉透的热咖啡 「因为……」希恩的喉咙有如卡了鱼刺，想说却说不出口 「因为…我…得了肺癌」希恩的话轻的像耳边的细语 旼泫瞪大双眸，盯着脸色苍白的希恩 「什么!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希恩抬起头 「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 听了这番话旼泫的脸垂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我当你的假男友？为何不告诉珉起你生病的事呢？」 希恩抿着苍白的嘴唇用力的摇着头 「绝对不可以告诉珉起，我不想让他难过，拜託你了旼泫，你就陪我演这场戏吧，我真的拜託你了…」 希恩不停的垦求着 「这……」旼泫看着不停对他垦求的希恩，有些心疼 「好吧……」 「真的很谢谢你…」希恩冰冷的双手紧握着旼泫的手 「不过，你哪时要开始呢？」旼泫开口 「明天吧」希恩早已计画好了，也许这计画会让她心痛不已，也必须要执行 「我会提早跟你说的，让你有所准备的…那么明天见了…」 希恩离开咖啡厅，独留还在苦脑的旼泫 寒风朝着希恩袭捲而来，凉意令她的肺隐隐作痛着 「咳咳咳」 希恩蹲坐在马路边不停的咳嗽，她的病情又恶化了吧？ 学校── 「老师，我这几个礼拜我可能要办休学手续」希恩平静的述说，彷彿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为什么？刚开学不久，你就要休学了？」老师手中的杯子里的水不小心洒了几滴出来 「因为我生病了，要好好休养」 希恩脸上没有丝亳表情，彷彿像没有生气的娃娃 「好…我知道了，那么日期确定就来办好手续吧」 老师手扶着沉重的头部，这件事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她不知何从做起 「嗯」 希恩静静地离开，脚步轻的像猫儿，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徬晚时分。 夕阳的晕红将天空染红。 「你准备好了吗？」希恩轻声的说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旼泫怕一旦做了，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残局 「嗯」希恩轻轻点头，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她应该可以演好这场戏吧 珉起……对不起… 「珉起，今天放学到斜对面的咖啡厅，我有事想和你说…」 希恩走向正认真复习功课的珉起 「有什么事想和我谈？在这边谈难到不行吗？」 珉起轻轻的将希恩发丝往耳后勾 「你到那里就知道了…」 「喔~这么神祕，一定是要给我惊喜对不对？」 珉起笑得灿烂 看到这一幕，希恩的心好像被谁给狠狠的撞了一下 他可以不要对她笑吗？看着他的笑心真的好痛 希恩什么都没有说跑开了现场 她要狠下心来，绝对不可以有所破绽…… ? 咖啡厅── 旼泫和希恩两人坐在一起，等待珉起的到来。 希恩将手中的戒指，轻轻的拔下无名指上头残留着一圈的指痕，颈肩的项鍊也取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中。 珉起不疾不徐的走进寧静的咖啡厅，寻找希恩的身影。 希恩旁边多了份熟悉身影。 「旼泫，你也在这里啊」珉起开心的笑着 「希恩，你要跟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珉起俏皮的将手掌放在耳后，装的很认真 「我们…分手吧…」希恩的话轻的像耳语，她心有如被冰冷的刀刃狠狠的划过。 对不起……珉起… 「什么？你在说什么？希恩…你在开玩笑对吧…希恩这一点都不好玩」珉起的眼神充满悲伤，过于震惊慌乱的笑了 「是，我没有开玩笑…」希恩看着珉起伤心的眼神，她的心好像被撕裂开来，好疼好疼 『珉起，原谅我……』不，她不值得被珉起原谅 「珉起，其实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我爱你，我爱的人是旼泫，我不过只是利用你罢了」希恩语气变得低沉又冰冷，她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珉起眉宇间紧皱着，他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又像荷娜一样，这样对待他，不可原谅 珉起伸出手用力拧住希恩的下巴，愤怒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希恩 「好啊!你居然这样耍我，你这个贱女人!你就和你的旼泫在一起，最好滚得远远的」 痛……对不起…对不起…，珉起… 她伤害了他。他眼底那强烈而脆弱的眼神，令她窒息的恨不得立即死去。 温热的泪水不停的在眼眶周围打转着 希恩抿着嘴别过头，她不可以让他看见她落泪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希恩，珉起心凉了 放开希恩已经被他拧红的下巴 「旼泫，你!再也不是我的朋友」珉起像发了疯似破口大骂 为了完美的演出不能有一丝任何破绽，旼泫将希恩的身体搂了进来 珉起紧握着双拳，眼眶周围佈满红红的血丝 「祝你们幸福」珉起咬着牙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希恩看到珉起转身的那一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力的捂着嘴，不能让自己发出哭声。 眼见珉起远去。 她受不了了。 希恩用力狂奔，跑出了咖啡厅，往珉起另一个方向跑去，奔跑着，漫无目地的奔跑着，泪水不停的从眼角滑落。 「希恩!」旼泫在后头追赶着 「啊!」希恩勾到路边的小石子，拌倒在大马路边，膝盖不停冒出红色温热的鲜血 再也忍不住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所有情绪 她脸上满面是泪水的星芒。 她哭得像不知所措的孩子，像犯了错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痛哭失声的孩子，大声地哭着。 旼泫蹲在希恩身边拿起米白色的手帕，将受了伤的膝盖包覆。 旼泫拥住她的肩膀。 她的泪水流淌进他的胸口。 她哭着抬头望着他。 泪水星光般闪耀在她的面颊。 忽然，她紧紧握着他的衣袖。 哭喊着： 「我伤害了他，我是个罪人……为什么老天爷要对我开玩笑呢？我真的真的好爱他…你知道吗？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希恩抓紧自己的领口，用力的搥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微弱的碰碰碰的声响 旼泫轻轻握住，希恩的手 「不要这样子，会弄痛自己的」 希恩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旼泫，她忽然笑了，又哭了，边哭边笑着：「我伤害了珉起，珉起的痛跟我相比我跟本算不了什么…哈哈哈…」希恩又继续往自己的胸口搥 然后─ 她瘫软往后仰，倒在他的怀抱里，晕了过去。 昏暗的天空。 零碎的几颗星星在天空闪耀着。 粉红色大床上躺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有如死寂一般。 希恩张开双眼，看着四周的景物，这里是她房间她是怎么回来的？ 希恩走向客厅 「奶奶……」 「希恩，你醒了啊，要不要吃点稀饭？」 希恩摇摇头，坐在奶奶身旁 「奶奶…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只想到她倒在旼泫怀里哭了很久……之后…… 「你被一个男同学抱了回来，我当时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你差点把我吓死，好显你同学说你只是晕了过去」 奶奶紧张的拉起希恩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心 ? 深秋的凉风凉的令人直发抖。 路上满是朱红、橙黄的枫叶。 金黄色的银杏，朱红色的枫叶，在秋风中颯颯作响。 教室里── 希恩静静的翻阅书本。 映凡从教室外跑了进来，抓着希恩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旼泫说你晕倒？」 希恩静静的注视映凡 「还有…你跟珉起分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映凡压低声音小声的问 希恩低下头，手指渐渐的将手中的笔握紧，深深吸了口气 「是旼泫告诉你的吗？」 「嗯」 「你…跟我出来一下…」希恩握住映凡的手往外头走 风吹的树颯颯作响，朱红枫叶随着风飞扬，在一棵大树下，有两人交谈着。 「你为什么这样做？」映凡激动的将背对她的希恩身子转过来 希恩仍低着头不语 映凡急得大骂 「到底为什么？你说啊!你到底有把我当朋友吗？如果有就快点说！」 希恩凝视着地面，许久。 动了动眼珠子，然后又静止了。 希恩缓缓抬起头，轻声的说 「因为…」希恩咬住下唇，顿了顿 「因为我…得了肺癌…」希恩的声音轻的像在耳边的低语 「什么？你说什么！？你得了肺癌？」映凡惊讶的瞪大双眼，伸手握住了希恩的肩膀 「你…没听错，我…得了肺癌」希恩抿了抿苍白的嘴唇 「所以…你才…你才会要旼泫演出那场戏，只是为了和珉起分手，你为什么会那么傻呢？」 映凡压抑激动的情绪 「对!我寧愿他生气离开我，跟别人开心的在一起，我也不愿让他替我担心，替我难过」希恩倔强的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映凡摸摸希恩的脸 「但…至少他可以陪你，陪你到最后…为什么要这样做？」映凡说着说着哽咽了，看着希恩憔悴的模样，心疼的掉下眼泪 「没办法…我真的不想连累他…映凡…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希恩紧紧拥住映凡，痛哭，崩溃般地哭着。大声的哭，浑身颤抖地哭着。 ? 放学。 天色渐渐昏暗。 「希恩，我家里有事，先走囉!」 映凡拍拍希恩的肩 「嗯，掰掰」希恩挥手道别 希恩走出教室看见珉起，那一瞬间珉起转过头，和她对到了眼，珉起别过头装作没看见。 她和他变成了陌生人了，永远不会在相爱了。 珉起将希恩当成了空气，从她身边走过去，这一刻，她的心好像瞬间被冰冷的刀刃刺了一下。 希恩走向旁边的柱子，脚彷彿没了支撑的力量跪了下来，泪静静的滑过她的脸，她望着天空黑暗的云翳冷冷地注视着她，彷彿嘲笑着她的命运。 房间内。 在梳妆台前希恩静静的翻阅着珉起的相片，看着他们开心的那段时光… 『珉起…对不起…我爱你…』 希恩的手指轻轻的在珉起的相片上摸着，珍珠般的泪水滴落在照片上 泪水在她唇间流淌，冰冷，咸涩。 泪水残留在她的面颊上，慢慢的风乾。 「咳咳咳」 希恩的手捂着嘴，肺剧烈的疼痛着 一股血腥味在她的嘴里蔓延 手里满是温热溼黏的鲜血。 「啊──」希恩痛苦的大叫大哭着把桌上所有的物品全翻倒，物品散落一地。 泪水与痛苦交织着，因为痛苦至极而笑，跪坐在地面边哭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