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五感(3)
周启棠背对着一轮稀薄的霞光,眼看着天台的门被推开。 少女跑前几步,裙摆摇曳,跌坐在地上。 他挠了挠颈间,走过去,“你来这干什么?” 徐品羽急忙抬头,见到是他,愣了一下,“那你又来这干什么。” 他回答,“有人约我上天台。” 徐品羽接,“决斗啊?” 周启棠两手插在裤袋里,抬了抬肩膀,“谁知道呢。” 她手撑了下地面,又放弃的伸向他,“扶我一下,脚软了站不起来。” 周启棠边笑边抓住她的胳膊,“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是啊,我把你的小秘密都给说出去了。” 一股力量将她拉起来,她确实脚麻了,没法站稳,扑在周启棠身上,差点就贴在他胸膛。 徐品羽尴尬,刚想道歉,天台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她和周启棠同时看去。 是陆音。 她站在那,表情有些惶惶惑惑,接着转身跑下楼了。 周启棠显得陡然,看着徐品羽问,“你……真的假的?” 指的是,她刚刚声称,说出他秘密的玩笑话。 徐品羽指天,“我发誓,绝对没有。” 他神情恢复平静的点了点头。 徐品羽一愣,“你还不追!” 周启棠更懵,“为什么要追?” 刚才他们那样的姿势,陆音可能误会了。 徐品羽着急的说,“她是来找你的吧!” “不一定,可能也是被人约上天台决斗。” 她想了想,反正大家一起单身也好,免得受秀恩爱的刺激。 助攻这项任务,先暂缓。 徐品羽跟着他坐下,微微偏头,“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周启棠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哟,班长大人有何指教?” 她顿了数秒,犹豫的问,“如果有人吻你,你会拒绝吗?” 周启棠受惊的往旁边躲,“你要吻我?” 得到徐品羽面无表情的回应。 周启棠笑,回答很肯定,“不会。” “为什么!” 她难以置信,“不喜欢也不拒绝?” 周启棠点头,“男生都是欲望动物,有女生主动投怀送抱,当然好啊。” 徐品羽激动的问,“那事后呢!” 周启棠头一歪,“当做没发生过咯。” 此话一出,她的三观何止是崩塌,简直是天崩地裂。 眼看着徐品羽站起来,又尖叫着蹲下去。 周启棠吓了一跳,“你发病啦?” 话音刚落,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起身踢向周启棠的小腿。 他呼痛的抱住腿,“靠,有病吃药啊!” 踢完一脚,徐品羽直奔出了天台,肇事逃逸。 周启棠看着风吹得一开一闭的门,似笑非笑。 她飞快的跑下楼梯,一层又一层后,正好碰上魏奕旬。 放学的铃声刚响不久,他就是来找徐品羽的。 可魏奕旬才张了个口型,立刻被她嫌弃,“十分钟内不要跟我讲话,你们男生好恶心。” 于是他原本要说的话,到嘴边变成,“诶,我惹到你了是怎么样?” 徐品羽尖叫逃开,“都说别跟我说话了!” 魏奕旬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着,“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好恶心。” 徐品羽甩开他的手,捂上自己的耳朵,念念有词,“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魏奕旬笑,“背出师表也没用,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最近对这些小情侣真是没辙,当禁止恋爱的校规都是摆设呢,好想随手举报。 周崎山淡淡的冷讽,“同学们,打情骂俏也请不要挡着路。” 斜后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徐品羽迅速转身。 看到沉佑白的瞬间,她睁着眼睛不敢眨,语言能力全无。 他仿佛没看见她一样,绕过他们,上楼梯。 她脑袋里蹦出周启棠的声音,当做没发生过咯。 魏奕旬走下楼梯,站住脚,回头疑惑的问,“不走吗?” 徐品羽张了张嘴,连尖叫的力气都失去了。 感觉像一厢情愿让他嫖,他不放在心上也是应该。可徐品羽又觉得,怎么能连钱也不付。 虽然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完美的表达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怀着这股冲动,徐品羽回家甩下书包,拉出她的书桌抽屉。打开一个上锁的收纳盒。 从里面拿出一枚纽扣,准备让它葬送垃圾桶。 握着纽扣,紧的几乎要嵌进她掌心。 最终,松开手。 算了,就减少三分之一的喜欢。 还是,四分之一好了。 徐品羽委屈着脸,愤愤的把纽扣扔回盒中。 半透明的扣子在一张唱片上,打了几个颤。 那张唱片也是她的宝贝。封面拍摄手法老旧,十几年前的风格。 但上面的人,徐品羽无比熟悉。是她的mama,陈秋芽。 巧了,这时她的手机一震,收到mama的短信:小孩,快来。 来不及换衣服,徐品羽只脱了校服外套,穿上件开衫拿上钥匙就出门去。 夜色已经沉下来了,亮着灯光的花店中,陈秋芽身影茕茕。 徐品羽推门进去,风铃叮叮当当。 陈秋芽放下一大束包装好的鲜花,比划说,今天送花的人漏送一份,挺重要的,是庆祝结婚纪念日。 徐品羽抱起花,“好,地址给我。” 赶着送花她拦了辆计程车,出门急没带多钱全付了车费,现在只能坐地铁回去了。 但是没想到,晚风拂过树梢,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她踩着水洼,用手挡着脑袋快步跑到了附近的便利店外。 便利店收银员拿起一盒烟,在读码器下扫过,发出嘀声响。 沉佑白收好钱夹,转身,视线精准的捕捉到一个人,顿了片刻。 徐品羽站在屋檐下,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抖了抖袖子。 听见便利店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她无意识的偏头看去。 一边是暗的坡路,一边是白的灯光。 他的眼睛,却格外清晰。 徐品羽怔愣了下,就僵直的转回头。 沉佑白居然没走,站在她旁边,点了一支烟,淡淡的雾气腾起,又被潮湿的雨气打落。 白灰的烟笼着他的眼眉,分辨不出神情。 她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低头看着湿透的鞋尖。 然后,就只剩下雨声。 积水不断的流进下水道。 她裙摆浸湿的地方颜色偏深,黏在大腿上。 顺着腿形滑下的水迹。 沉佑白收回目光,烟抽完了。 他把烟盒放回外套口袋里,把雨伞往她手里一塞。 “我家在旁边,你打伞回去吧。” 他说完,拉上外套后的帽子,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了。 由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究竟是温柔,还是疏离。 徐品羽昏了头,三观崩塌也无所谓,对她来说哪有区别。 她的视线,缓缓落到手中的雨伞上。 因为对他的喜欢,就像是织了张网。 有了基础,他随意动作,在她心里,便成了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