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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生春日 第23节

    这样的?频率甚至令她产生?一点错觉。

    是不是其?实没有那片袖口也没关系, 没有那点微弱忽闪的?光也没关系, 只要谢珩州站在她的?身侧,她便?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安定的?力量, 什么也不用怕。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 陈盐猛然抬头,发现自己走神之下居然一口气带着谢珩州走到了最常吃的?那家面馆。

    还没待他?们俩走近,正坐在面馆前打游戏的?老?板娘儿子单乐已?经认出了陈盐,惊喜地?抬头:“陈盐jiejie, 好久没看见你了。还没吃晚饭吧,快进来,我让我妈给你多加两块排骨。”

    陈盐立刻看向?身旁的?谢珩州:“你想吃这个吗?”

    “你经常来这?”他?反问。

    “嗯, ”陈盐勾起一个很浅淡的?笑,“离家近而且很实惠, 阿姨做面很劲道。”

    听她这样评价, 谢珩州自然地?迈腿推帘进去:“那就吃这个。”

    陈盐还是头一次带人吃饭, 心里不免压着点忐忑, 她指着菜单问:“你喜欢吃什么?”

    这家面馆的?顾客都是附近的?居民, 此时正值饭点,店里的?生?意?也还算红火, 喧闹声淹没了她有些轻缓的?嗓音。

    谢珩州第一遍没听清,打算起身走到她身侧再问一遍。

    还没有所动作,便?看到陈盐已?经率先俯身凑过来,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喜欢吃哪个,我一起帮你点了。”

    她说话的?气息轻轻掠过他?的?耳畔,谢珩州的?眼神变稠,喉结不自然地?轻滚,手指没带太多思考地?随便?在菜单上指了一下:“这个吧。”

    陈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怔了下,随后?了然,将脸畔散下的?发捋回?耳后?,走到前台熟练地?点菜:“一碗千张排骨面,一碗牛rou腰花面,腰花少一些,牛rou多一些,我怕他?吃不惯。”

    “对了,两碗的?葱都少放点,他?不喜欢吃。”

    正拿着笔记本做记录的?单乐意?味深长地?点了下笔,坏笑道:“这么了解他?的?口味?男朋友?”

    “瞎说什么,”陈盐拿手机扫码付了钱,转身时还不忘叮嘱,“让阿姨帮忙弄干净点,他?估计第一次吃这个。”

    单乐得令去了后?厨。

    陈盐重?新在谢珩州对面坐了下来,拆开面前的?一次性筷子。

    她裹着纱布的?手行动起来有些笨拙,掰筷子的?时候手滑了一下,差点戳到手腕。

    下一刻,那双筷子已?经被谢珩州接到了手里,他?几乎没怎么使力便?轻松将筷子一分为二,将筷子上的?木刺削干净,确定不扎手后?,才?重?新递还给她。

    有时候陈盐会对他?产生?一点莫名的?好奇,例如现在。

    他?明明拥有这么富裕的?家境和劳务替代的?生?活,平时下厨有阿姨,洗碗也有清洁工,寻常家务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按理来说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却意?外很懂得照顾人。

    “你怎么知道这样的?一次性筷子会扎手?”陈盐将筷子接过来,顺口问了一句,再抬眼时便?对上谢珩州有些似笑非笑的?懒散目光。

    “陈盐,我看着就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她不置可否,目光却袒露出一点赞同?。

    “是我妈教我的?,”谢珩州提起的?时候神色如常,像是平常聊天,“那时候我饿了两天,饿急眼了,她急着给我喂饭,拆筷子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手就扎破了,流了不少血。”

    听到这话,陈盐握筷子的?手一紧。

    在这个衣食普遍实现富足的?时代,她想象不出该是什么样的?场景,才?会让谢珩州“饿两天”。

    正打算进一步询问时,他?们俩点的?面上了。

    牛rou腰花面算是这家面馆的?特色之一,腰花切片被爆炒得鲜嫩充当浇头,牛rou裹上淀粉勾芡,汤底是用番茄熬的?,香醇浓郁。

    陈盐放下筷子,将那碗面推到谢珩州的?跟前:“尝尝看。”

    他?的?目光落到腰花上时,眉头轻拧:“这是我点的??”

    “嗯,我们这边的?特色,外地?来的?可能吃不太惯,”陈盐怂恿他?,“你先吃一口这个,看看能不能接受。”

    谢珩州盯着那块腰花许久,夹起来半天才?迟疑地?送进嘴里。

    他?的?那道浓眉很快蹙起来,咀嚼一阵后?,好歹也是咽了下去。

    “吃不惯,”谢珩州沉默一会,坦诚地?答,不过很快又夹起了一块,“但能咽。”

    他?这副模样在陈盐的?意?料之内,她伸手将两个人的?面碗对调了个,语气轻快:“你还是吃这个吧,早料到了,就是为你点的?,一口没动。”

    这回?轮到谢珩州怔住了,反应过来后?,他?皱着眉想要将碗换回?来:“我只是吃不惯,不是吃不了,你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

    谢珩州后?头的?话自动消了音。

    没必要对他?这么迁就,像是哄小孩一样,让他?尝一尝新鲜口味,满足完那份好奇心,却不用为此负责。

    陈盐却不以为意?:“我在这家店可吃了快三年,吃哪个口味都一样,既然你是听我的?才?进了这家店,我好歹也要负责让你吃饱吧。”

    她笑意?盈盈:“快吃吧,凉了的?话味道会变差哦。”

    谢珩州重?新拿起筷子,喉咙却有点意?外的?干涩。

    记不清他?有多久没被人这样重?视地?对待过了,自从母亲去世后?,没人在意?他?喜欢什么,家里的?菜式变了又变,都是为了他?长身体rou菜均衡的?营养餐。

    他?很少能拥有这样任性地?尝一尝和选择味道的?时刻。

    谢珩州将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底都没剩下几口。

    陈盐向?单乐要了两粒清口的?薄荷糖,递给他?一颗。

    “谢珩州,”她含着糖,低头看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重?新并肩,“这次分班考我好像有点没底。”

    他?顶腮挑了下眉,看向?她惆怅而又淡静的?侧脸,半眯起眼睛:“这话好像不应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吧。”

    陈盐抬起自己裹着纱布的?右手,有些苦恼:“不好说,现在感?觉连写字时间长一点都觉得吃力。”

    她仰头对上他?的?眼睛,左手拎起右手手腕摆了摆,像只卖乖的?招财猫:“我一定尽量发挥。”

    ……

    期末考试的?时间很快定下来,就如陈盐所预料的?,正好和她的?康复期重?合。

    因为涉及到高三的?尖子班选拔,师资力量倾斜等?原因,这次考试的?排名竞争尤其?激烈。

    陈盐依旧按照之前排的?计划给自己温习功课,顺便?给贝莉和谢珩州补课。

    贝莉相比一个月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大小周周考里的?排名前进了不少。先前她做题只懂生?搬硬套,现在已?经隐约懂得了举一反三,有些开窍的?趋势。

    只要考试的?时候正常发挥,到时候分班考一定没什么太大问题。

    而谢珩州更是每天接近凌晨三点才?去睡觉,即使没有测试,她也能感?觉到他?做题的?状态越来越稳,现在甚至已?经不需要她在边上手把?手教题了。

    相比之下陈盐的?身体状况反而更令人堪忧。

    温邵帮她掐表计时做过一张卷子,像是数学英语这种只需要涂卡和不用大篇幅写字的?科目没什么很大影响,但是像语文这种科目便?影响很大。

    陈盐本身语文就有些拉后?腿,这下甚至连作文都不一定能够完成,分数肯定会受到不小的?波动,说不定还会被挤出前五十名的?一班。

    温邵给她出建议:“要不然你和老?师说一声延迟考试,等?到手伤稍微好一些了再补考。”

    陈盐摇了摇头:“如果是普通的?期末考也就算了,这次还涉及到分班考,我如果搞特殊,很容易让别人怀疑作弊。”

    她最终还是没有和校方提出延考申请。

    期末考试这天,陈盐将手上的?纱布一圈圈拆开,手腕那圈其?实已?经消肿,只是摸上去还有些泛酸。

    她从笔盒里拿笔填写准考证,神色淡然而又镇静。

    一路考完上午的?数学和英语,除了写英语作文的?时候她的?字迹有些发抖,其?他?都姑且还算顺利。

    午休时贝莉帮忙买了热水袋敷在她的?腕上,说这样能够缓解一些疼痛。

    下午先考了理综,陈盐感?觉腕部开始有些不适,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轮到考语文的?时候,她答到第一道阅读题,明显感?觉到腕间传来一股突突的?灼热感?,伴随而来的?是尖锐的?疼痛感?,像是手腕的?二次扭伤。

    陈盐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力气,额上冒出点细密的?汗来。

    她通读着题干,握着笔的?手却越来越无力,几乎快要抓不住笔。

    陈盐立即死死抿住唇。

    都答应了谢珩州要和他?考进同?一个班,都到这个时候了,不能因此功亏一篑。

    她深呼吸一瞬,强迫自己忽略掉手上那一阵又一阵的?痛感?,硬着头皮写了下去。

    所幸答题的?思路很清晰,因为写不了太多字,陈盐努力将词句缩得简略易懂,争取用最少的?字拿最多的?分数。

    最后?写作文的?时候,她的?字迹都快要飞起来,心跳一下跳得比一下快,几乎是在和时间赛跑。

    在结束铃响起的?最后?一秒钟,陈盐终于写完了作文的?最后?一个句号。

    她满头都是虚汗,唇瓣干涩,右手不住地?颤抖,收拾笔盒的?时候不受控撞掉了好几支笔。

    然而心底的?一块大石终于坠地?,陈盐捂着手腕释然勾笑。

    她一定能和谢珩州进同?一个班。

    第22章

    考完试要收拾期末放假要带回去的作业, 陈盐收拾到一半,被贝莉哭嚎抱着不肯撒手。

    “下个学期回来就要分班,到时候我们就不能做前后桌了, 盐盐, 我?会?想你?的。”

    陈盐哭笑不得:“说什么呢, 如果你?考到五班, 和一班也就是隔壁,要找我?的话走两步就到了。”

    “说是这样说, 但隔着堵墙, 总感觉离你?和班长好远,” 贝莉深叹一口气, 扁嘴看着她收好卷子, “对了,暑假培训的事情,你?和你?家珩州哥哥老?实交代过没有。”

    “……什?么珩州哥哥?”陈盐被这个称呼噎了一下,随后无奈答, “他最近忙着备战期末考,我?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他。”

    听到这话,贝莉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他忙着备考?他难道也想去一班?会?不会?是为了你?啊盐盐。”

    见班里几?个同学已经转过头?看过来, 陈盐忙推了一下她的胳膊让她闭嘴:“别瞎说。”

    ……

    老?张开着车去保养了,陈盐和谢珩州今天一起坐公车回去。

    下车的时候落了小雨, 谢珩州肩上背着两个包懒得撑伞, 两手空空的陈盐便努力将自己的伞举高, 半踮脚撑过两个人的头?顶。

    回到别云公馆时, 难得看见谢之平坐在客厅的身影。

    然而一踏进家门, 陈盐便感觉到了客厅里弥漫着非比寻常的低压气息,下意识回头?看向谢珩州。

    “看我?干嘛?我?长得像你?的黄狗拖鞋?”谢珩州恍若无觉地等着她将布丁狗拖鞋换好, 把书包递回到她的手里,“上楼关门,等下听到动?静也别出来。”